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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号特工-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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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的唯一一个。他几乎秉承了劫谋的所有素质。我从没见过他,但我收到的情报让我觉得,劫谋在他这个年龄时远不如他可怕。情报里说劫谋一直希望把湖蓝培养成像他一样无情无欲的人,如果那样的话,几年后我们要对付的是两个劫谋。一个已经够我们受了。”
  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湖蓝的对手,也不是要和他对垒,他要做的,只是跑到湖蓝眼前让他干掉自己,只不过尽可能晚一点,尽可能多吸引他一点注意力。零闭上眼,嘴里用一种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卅四,要让我们死得有点价值啊。”
  然后他立刻像是真的睡着了,因为听见掀门帘的声音。
  阿手进来,看他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零决定继续装睡,阿手打量着了一会儿,开始叫他。零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
  “吃饭了。”阿手说。
  “我没钱。”
  “昨天晚上的老爷来过,他说你吃住,记他的账。”
  “昨天晚上的老爷?”
  “就是付了几块银元,把店里打得乱七八糟的老爷。”
  零大悟,那是果绿。
  “但是你不能走,你走,他烧店。”阿手说。
  零因为这话而茫然、苦涩。
  “老爷吃饭了。”
  “我不是老爷。这里没有老爷。”零苦闷地边说边出去。
  18
  暮色中的三不管。
  一辆卡车停在营门外,门并不宽,车屁股堵住了整个大门。
  湖蓝站在不远处看着,并不搭理从车上跳下等待他命令的军统。他转身对着镇子喊:“粮食来啦!乖乖儿的!我会让你们日子好过点的!”他走过街道时,镇民闪避不迭。湖蓝身上有着净街太岁的气质。但他走过之后,镇民从龟缩的家里出来,希冀地看着那辆车。谁也断不了对生存的渴望。
  湖蓝回他的西北大饭店。
  果绿迎上,仍是那种透骨寒的表情,他像是永远在看着湖蓝的一举一动:“明天真要分了所有粮食?”
  “恩威并重四字大有讲究,拿枪顶人脑门时也要让人觉得还能活下去,让他感激你没开枪,还给了衣食。人身上有开关,动这个成了反叛,调那个便成了奴才。如果我们能让三不管的人过得比延安还好,三不管就永远是我们的。”
  “这是劫先生说的话,先生是没错的。”
  湖蓝听得出那弦外之音:“那我错在哪里?”湖蓝说完了便走开,也不等回答。他在巡视,很短的时间,中统曾经的酒肉窟已经被改造成军统在红白交界地的情报重镇,电台在收发,信息在整理,窗口放了对荒原的监视哨。湖蓝终于在二楼的窗口前站住,看着对面的阿手店。
  果绿跟过来站在他身后,他知道湖蓝厌恶,但仍说出自己该说的话:“先生来也会把粮食分下去,可那是手段,不是同情。你同情了,你错了。”
  “我不会同情这些下九流的贱民。”
  “这话不实,对敌你是活阎罗,对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你可有点好过了头。”
  湖蓝瞟他一眼:“少他妈废话。”
  “不是废话。先生一向希望你心如止水,可这趟出来你已经屡屡违反了。”
  “你是来协助我还是监督我?”
  “监督也是协助。”
  被冒犯的湖蓝极具攻击性地瞪着果绿:“对先生以下的人我都可以就地处决,不问理由。”
  果绿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你不会公私不分,我也是公事公办,你不会这么做。”
  湖蓝终于转开了头:“你很讨厌。一副报效党国的臭脸,其实谁心里都在转着自己的念头。我从不去喊那些,这世上我要对得起的人只有先生一个。”
  “先生对你不止这点期许。”
  “滚开。”湖蓝喊,“好好盯着一号,我会很愿意看到你出错,然后公私分明地处决你的。”
  “谁是一号?”
  “三个目标,一号在对面,名叫李文鼎,似乎是砧上肉,可东西最可能在他身上,我们就不好动他。二号马逸林已经出关,我相信他的张扬只是烟雾。”
  “还有三号?”
  “三号是从窗外一枪干掉日本鬼子的人,他用勃朗宁,射击位置应该就是这栋楼,当时我们和鲲鹏的人在这里混战。”
  果绿没说话,掏出自己的枪,他用的就是勃朗宁。
  湖蓝摇摇头:“这枪好带,军统中统老共都用,从这上面查不出什么来。先生现在想要的是那东西不是人,你想办法把一号从头到脚查一次。”
  “是。”
  “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果绿默然走开,走下楼梯时,听到隆庆正雄的惨叫,从逮到手后军统便没断过对他的刑讯。果绿站住,一个刑讯者从他身边匆匆跑上楼梯,他的手上带着血。
  果绿开始挑选要随他办事的人,军统的风格一向是各司其职:“绿组的,过来这边。”他和过来的几个人在昏暗的楼梯口低声交代着,听不到什么,反倒是楼上湖蓝和刑讯者的声音传得非常清晰。
  刑讯者:“老魁,隆庆正雄又死过去了。”
  湖蓝:“治好他,继续。”
  刑讯者:“这样他怕是撑不过明天。”
  湖蓝:“哪怕撑不过今晚,在他死前我要知道他来干吗?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
  果绿把诸事交代完毕,站在窗前看着对面黑漆漆的阿手店,里边闪动着暗淡的光线。
  阿手店的二楼上,零端着油灯,站在远离窗户的位置。在他的视线里对面的店子灯影幢幢,一楼窗前的果绿,二楼窗前的湖蓝看起来如同夜色下褪淡的鬼影。
  “举高点,老爷。”
  零把灯举高,以便阿手往被打得蜂窝般的墙上补泥子。军统和中统的一场大战让这店子更残破了。
  阿手放下了补墙的工具,去拼凑一张被打散了架的桌子。零将油灯放在旁边,拿起锤子帮阿手把拼凑起来的部分一点点钉上。
  “谢谢老爷。”
  “别再叫我老爷了,求求你。那些让你活不下去的人才是老爷。”
  阿手愣着,一直等到零钉完了他才开始哭泣,是那种乡下人似的抽噎的哭:“他们架打完了,这店也完了。修店要很多钱,这几年就算白干了。”
  零拍拍阿手的背:“阿手阿手,你姓什么?叫什么?”
  “古月胡。爹生我下来看看我的手,说就是个干脏活的手,人不会记你名字,就叫阿手,阿手好记。”
  “胡阿手,别哭了。”
  “爹跟我一直在攒钱,攒到我四十的时候就能买个女人。”
  零苦笑:“买?”
  “有得买就不错了。百子坡有个寡妇,麻脸,可还能生养。这地方女人金贵。买来生个娃,有娃就有后,我跟爹死了就有人上坟了……现在店砸了,又要延几年了。正经的闺女买不起,寡妇也要被人买走了。我今年三十九了。”
  零忽然发现其实阿手很清秀,他实在不该是这样像家畜般活着的人。零轻轻地说:“阿手,人不该这样活的。”
  “这地方就这个过法。”
  “去延安吧。你这样的人在那里能好好过日子,你手脚勤快,能干又肯干,会有女人看上你,帮你生娃帮你暖被窝,不是用买的,她真喜欢你。你会有新的房子,自己的地,在地里跑着自己的娃。你活着时看着他就高兴,不是为了死后有人上坟。”
  “那不是过得像老爷一样吗?”
  “是过得像个人样。”
  “你在延安有房子和地?自己女人自己的娃?”
  “我……没有。”零苦笑。
  “你没有你就说我会有?我不信你说的。我乡下人,不懂啥道理。就知道一个事:老爷都是吃肉的,我们是羊,羊吃草的。你也是吃肉的。”
  “如果你想说老爷吃你们的肉,那我是吃草的。”
  “你杀人,杀完人没事,你来第一天我想你活不过天亮,可好多人死了你还没死。能在三不管活下来的都是这种人,这种人都是吃肉的。”
  零笑得苦涩非常,他看看自己,想要离开。
  “你去哪?你要跑了我跟爹就都要给你赔命了。”
  “我觉得我很脏。想去洗个澡,你要看着吗?”
  阿手看他半天才摇了摇头。
  零下楼,挑水,倾进后院里的木盆。零用手试了试水温,给冰得打了个哆嗦,然后脱衣。零先掬了水拍在身上,每一下都叫他哆嗦得几欲鬼叫。零咬了咬牙把自己放进水盆里,一瞬间他几乎跳了起来,他蜷进水里,盆和着他的身子一起颤抖,在地上硌出响声。零用一个胎盘里的姿势蜷缩在冰寒透骨的水中,望着天上的月色。月色很清澈,冰到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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