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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相互谦虚起来,倒是坐在上边的南宫祈突然说:“我倒没想着你们都还有这样学问,进宫真是可惜了。”
确实,抛开别人不谈,单只以苏容清的才学,进宫确实可惜,但南宫祈这样明讲,反到像是在说苏容清攀附穆家,苏容清一听,表情便僵硬起来,他不是个很会做表面功夫的人,沈奚靖能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
场面有些尴尬起来,自打进了园子便一句话都没说的冯栏开口:“今个天气倒是好极,不如我们随意散来闲逛如何?”
周荣轩也赶紧道:“是呢,我许久没来御花园,这里景几乎都忘了个干净。”
在宫里,也只有他们两个太侍脾气好,每每柳华然与南宫祈不对付,都是他俩打和事,既然他们两个都开口,也算是给了苏容清面子,保了南宫祈里子,园子里的气氛也没那么尴尬。
他们说完,都把目光放到穆琛与柳华然身上,只要他们两个不开口,他们也只能这样坐着,柳华然见天气确实不错,正想说大家散开结伴去玩,却不料穆琛说话了:“冯父侍,周父侍,虽朕也想逛逛园子,不过今日还有一事,待先了了,再玩不迟。”
他话音落下,整个御花园里鸦雀无声。
沈奚靖心里明镜一样,穆琛从来不做无用的事情,什么一家人坐下赏景,都是明面上的官话,现在穆琛要讲的事,肯定才是仅此赏花会的目的。
但穆琛却比以前更会做人,他说完,特地看了眼柳华然,等到柳华然点头首肯,才给了苍年一个眼色。
苍年拍拍手,园子里的宫人们鱼贯退了出去,苍年这才走到穆琛旁,道:“前几日,这锦梁宫,丢了一方私印。”
他只说了一句,便停住,慢悠悠退到穆琛身后。
在宫里,无论皇帝丢什么东西,都是大事,何况是一方私印。
在场的宫侍们,听了苍年的话,都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苍年这一句话虽然短,却有个重要的信息,他说“前几日”。
前几日,正是他们这些宫侍轮番上锦梁宫“探望”皇帝的日子,苍年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丢的,他既然说是几日,而今个他们当时去过锦梁宫的人都被请来,其意如何,一目了然。
穆琛当了皇帝之后,已经过去十年,十年里,锦梁宫从来都没有丢过东西,可偏偏就在宫侍们轮流去锦梁宫探望之后,锦梁宫却丢了东西,无论让谁来看,丢的那方私印,都与他们这些宫侍脱不了关系。
皇帝的私印,是谁都可以用的吗?
必然不是。
当年文帝公布于众的有三方私印,一方经常显与朝臣家宅牌匾,一方可在帝外出时代玉玺颁发圣旨,还有一方只他私用,许多人都没见过。
这样一看,私印之于皇帝,显然十分重要。
虽然穆琛还未亲政,鲜少是用私印,但外人所知,他至少有两枚常用。
如今他说锦梁宫丢了一枚,那枚印到底如何样子,有何用途,一字未提,这就说明,这印对于皇帝是很重要的。
想到这里,在座的宫侍们都有些额上冒汗,他们战战兢兢,谁都不敢动,谁都不敢讲话。
一时间,御花园里气氛好似退到冬日,就连枝头的心鸀也蒙上一层灰,不再鲜亮。
就在这时,柳华然讲话了,他说:“皇上的私印是国之重物,吾知你们想要亲近皇儿,但也不能用这个法子,这样吧,你们谁要是舀了,便在散了之后独自回来,把印放这御花园里,这事吾做担保,定不会责罚。”
他说的倒是轻巧,他答应不责罚,但皇帝却没开口,宫侍们偷偷抬头看穆琛,见他面无表情吃着茶,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肃杀,与刚才带笑的模样完全不同,便都更胆战心惊。
柳华然见宫侍们都僵硬地坐在凳上,又道:“皇儿,你看如何?”
穆琛把茶杯“啪”地丢到桌上,茶碗裂开一条缝,碗里的茶水四溢开来,苍年站他身后,并没有搭理那破裂的茶杯。
穆琛用冰冷的目光在下面宫侍脸上都扫了一遍,道:“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开了口,皇帝一言九鼎,定不会更改,其中一个人心里一松,脸上多少变化,苍年眼睛很见,一眼便看了出来。
穆琛又坐在上面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便起身与几位太侍说:“父君,父侍,孩儿还忙,你们便在这多玩些日子,孩儿先走了。”
几位太侍自然不会拦住穆琛,柳华然也道:“不要总忙政务,要多注意身体,去吧。”
穆琛点点头,匆匆离开,苍年跟他身后离开,不多时刚撤出去的宫人们又都回来,沈奚靖用眼睛瞄了一圈,只多了杜多福一个。
虽然穆琛说叫他们继续赏景,但他都走了,剩下的宫侍便都坐不住,柳华然看他们都有些难熬,便率先与其他太侍一道离开,他们走了,宫侍们继续待在这里更没意思,便三三两两散了。
沈奚靖带着蒋行水刚走到御花园门口,便看到杜多福正一个一个往外面送人,他是锦梁宫的得力管事,宫侍们对他态度都很好,他虽然不怎么笑,但对宫侍态度也很恭敬,一时间门口有些热闹。
见那边气氛融洽,苏容清与秦海斌也在,沈奚靖不想过去自找没趣,便想从另一边门口出去。
御花园有四个门,一个连锦梁宫,一个连宝仁宫,还有西侧与东侧两扇门,西侧刚好挨着宫道,所以其他人这会儿都围在西门那边,沈奚靖见东边没什么人,扭头带着蒋行水往东门去。
蒋行水回头看看那边正聊得高兴的一群人,面上有些担忧,低声与沈奚靖讲:“他们这样巴结杜管事,实在有些不顾身份。”
沈奚靖笑笑,道:“那又怎样,杜管事是皇上面前红人,他说话是做数的。”
蒋行水一直都在宫人所,虽然他对整个永安宫里事情都很了解,但也想不到杜多福说句话那么管用,但既然主子知道杜多福管用,又为何不去那边讲几句话呢?
他心里一时间疑问重重,想要问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愚钝,沈奚靖倒是看出他的意思,便说:“我与杜管事熟,他不是两三句话便能说动的人,行水,不能只看表面。”
他这话粗粗提点了蒋行水两句,蒋行水心里受教,赶紧巴结他两句:“是,主子说的是,还是主子聪明。”
沈奚靖白他一眼,知他与他玩笑。
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东门,这里倒是清静,只有一个小宫人站在门口收着,见沈奚靖与蒋行水过来,便睁着大眼睛仔细打量他一番,随后小心翼翼问:“可是嘉淑人?”
沈奚靖有些诧异,也不知那小宫人是怎么认出他的,蒋行水代他答:“正是。”
那小宫人听了答案,面上一缓,似乎松了口气,他打开门,转身道:“嘉淑人慢走。”
他样子有些诡异,但沈奚靖还是坦然走过去。
正待他要从门里穿过时,那小宫人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沈奚靖挑眉,见他满脸都是汗,似乎十分紧张,便没说什么。直接出了御花园。
这边是宫人走的小路,这个时间路上空无一人,十分安静。
蒋行水十分有眼色,直接把沈奚靖挡在后面,沈奚靖舀出刚才那小宫人塞给他的东西,是一张纸条。
沈奚靖慢吞吞走在蒋行水身后,小心打开那张纸条,见上面写:“东配殿。”
那是穆琛的字迹,沈奚靖在东配殿做了两年宫人,是不会认错他的字的。
他不知道这时候穆琛把他叫回去有何事,但还是停下脚步,道:“行水,这边走。”
蒋行水没有多问,只跟着他从小路后面穿行,锦梁宫有个刚好就在宫后小路边上,沈奚靖直接走到那里,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开了门,是苍年。
沈奚靖带着蒋行水飞快走进去,苍年回身合上门,道:“还是嘉主子聪明,奴才本来还担心您从侧门进来。”
他倒是鲜少恭维人,沈奚靖觉得有些好笑,说:“我还没那么笨。”
苍年脸上渐渐带上笑意,他只把沈奚靖送到东暖阁前,便带着蒋行水离开。
平时这个点钟,应该有小宫人在打扫回廊了。但这时回廊间却空荡荡,沈奚靖微微一想,便知穆琛清了场。
他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东配殿前,外面木门正关着,但上面那把金锁不见了,沈奚靖便知道穆琛正在里面。
沈奚靖走过去,他没敲门,只轻声说:“皇上,小的来了。”
屋里穆琛声音也很轻,他道:“进来吧。”
沈奚靖推门进去,见穆琛正端坐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