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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目光闪避,扭过头去。
“你逃避也没有用。”
徐滢望着她,“这么些年里我和哥哥也没得过你多少庇护,印象中你做的最多的,不过是像个戏台上衬戏的人一样看到我们倒霉便出来吆喝两嗓子,但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我本来不在乎你做些什么,但是你唱的戏连累了我。我却要问个究竟。”
杨氏有些窘迫,像盘搁在宴席上的清水豆腐,留也不是撤也不是。
“你这是在怨我么?”她手扶着桌角问她。
“我知道,论这件事本身不能怨你。但连陆家人都知道所谓你的事,我觉得我也有权力知道。”
杨氏脸上开始痉摩。
“母亲还有什么秘密,趁今夜一并说出来吧。”
徐滢并没移目,接着道:“母亲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使得你连自己的儿女也没有底气去保护?你做过什么事情令自己抬不起头?为什么一提到陆家你那么激动?”
她已经没有耐性等下去。她前世里的母亲,大胤的淑妃跟杨氏有几分相似,出身都不错。但性子温吞,那个是不擅去争,害怕去争,仅凭着家世谋得个妃位。这个却不是不争,是连自己一亩三分地都保不住。
崔涣夜潜入府那夜。她就从苏嬷嬷处察觉她言不尽其实,杨氏必然还有关于徐少惠之死的秘密没说。
现在不管这个秘密究竟跟陆翌铭对徐家的仇有没有关系,她都要问个明白。
杨氏双唇紧抿,如同石化。
徐滢的面色比她凝重多了。
杨氏盯着地下沉默了半晌。才不安地撇开了头去。“都已经过去多年的事了,你还问来做什么?”
“那是不是我今儿也不该管哥哥被陆翌铭陷害的事?”
徐滢歪靠着圈椅扶手,冷眼望着她。“是不是我应该像从前那样,耳不听眼不看。像个废物一样任人愚弄?今日陆翌铭这般算计我,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怀疑留在哥哥房里,然后闹出不堪入耳的丑闻你才高兴?
“你就这么见不得你的儿女活得舒心?”
杨氏面红耳赤,两腮发着抖,不知道是因为气忿还是因为难堪。
偏偏徐滢盯着她不放。
杨氏避开她的目光,咬牙道:“不是我有意瞒着,只是你知道这些事又能怎么样?”
“说不说是你的事,该怎么样是我的事。”徐滢挑挑眉。
杨氏无路可退,腾地站起来:“陆家之所以不跟徐家往来,是因为你姑母婚后移情别恋过别的男子!”
徐滢目光倏地变得锐利。
“你没想到吧?”杨氏声音轻飘,但又透着阴冷。
“她根本不喜欢陆长廷,老太爷把她嫁到陆家,是图陆家家产丰厚!本是好意,但无奈她不领情。她跟陆长廷感情并不好,起初还没有怎么,直到那年遇上了那个人,她像着了魔似的天天跟我说起她,而那个人也是如此!”
她往前紧走了几步,身子在晚风瑟瑟发抖。
“他们总想见面,而徐少惠又总拖着我为掩护,我夹在中间痛苦得很,跟你父亲说过,你父亲骂过,也骂过她,她只是哭着说陆长廷如何粗暴,如果偏执,而根本没把我们的劝说放在心上!后来终于他们俩出了事,背着我也见面了,而且还……”
她紧拧着眉头,将话尾掐在了喉底。
“而且还怀了孩子,就是陆翌铭?”徐滢眯了眼,“所以陆家才会这么看不起他,连他的亲爹都冷落他?”
“不!”杨氏在帘下转过身,“如果他不是陆家的孩子,陆家根本就不会容他!陆翌铭是陆家的儿子,而且徐少惠在的时候他已经生下来了。”
也有道理。
徐滢想想,接着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徐少惠才会经常往娘家跑,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嗯。”杨氏望着窗外,“当时碍着老太爷的身份,陆家也并没计较,加上她身子骨不好,陆家对她也颇多宽容。但纸里包不住火,到底还是让陆长廷察觉了蛛丝蚂迹,他打了少惠,抓起她的头发往墙上撞,还打到她腿骨脱臼,也不准她再独自回娘家。
“可是他越是这么粗暴,你姑母就越是狠了心——”
“那场意外是怎么回事?”徐滢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点什么。
“没错,那场意外,就是她去见那个人时发生的!”
杨氏咬了咬牙,“我本来以为她如此也消停了。没想到她在陆长廷面前刻软服了一阵软,使他放松了警惕,然后假称老太爷不适要回娘家住两日,陆长廷也应了。
“然而回来之后她就央求我陪他去见那人,我不肯!她就跪在我面前发誓说只见最后一面,发誓说只说几句话就回来!我实在不忍拒绝,又怕她再胡闹下去把我也连累进去,所以便应了她!
“当时他们约在郊外西林寺。西林寺在半山腰。那天早上天色就变了,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所以劝她算了。但她执意要去,还说最后一面无论如何要见。我没办法,就让人套车出了门。
“半路果然下大雨,到得寺里的时候几乎连路都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喉头滚动了两下。
第203章 那人是谁?
徐滢忍不住道:“就是这样出意外的?”
“不!”她摇头,“路上并没有出事,我们很安全地到达了寺里。可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没想到,她居然骗了我!她根本就不是去见他最后一面,而是约好了跟他去私奔!我在禅室里等待他们说话回来,哪知道等来的却是他们已经套车下山的消息!”
她突然转过身来,睁大的眼里有恐惧有余惊还有不堪回首!
“我顿时懵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胆!他们这样不止是害了他们自己,更是害了我!我连忙让人去追,可是越追他们跑的越快,大雨里他们竟然翻到了山塘!”
说到这里她胸脯起伏,望着窗外的两眼已有了莹光,“那么大的雨,那么深的水,等到他们俩捞上来时,你姑母已经断了气……”
徐滢屏息,问道:“那那个男人呢?”
“他没死。”她痛苦地闭了眼:“我当时就让他回去了。”
“你怎么能让他走?”徐滢站起来:“他走了你不是更说不清?”
她真是无语了,她帮着徐少惠干这种蠢事也就算了,居然还把那人放走!如果说那人被捉到,然后送去陆家,陆家有地方撒火,碍着当时老太爷地位,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吧?至少有办法说清吧?他们也不会忍气吞声落到如今境地吧?
怪不得陆家会怪上她,也怪不得她一个出身世家的小姐居然会这么抬不起头,任凭一个商户出身的陆大太太这么样劈头指责!苏嬷嬷说徐少川在老太爷房里跪了一夜,能不跪吗?如果不是杨氏纵容,两家哪里会闹出这么大事来?徐少惠又怎么死?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也阴冷了。
“你说的都对。”杨氏冷笑着。“放他走了我就成了那个顶罪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就因为我放走了这人,所以陆家才会以这个为由指责是我害死了徐少惠,他们怪我从中牵线搭桥,怪我哄骗你姑母委身于外人!可我哪里给他们牵过线?!全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
“他们俩好上了,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是告诉陆家还是告诉徐家?还是拿刀逼着她不要再跟见面?!我说出去了徐少惠难道会不恨死我?!”
“至少她来求你的时候你可以拒绝!”徐滢冷眼望着她,“你也可以让父亲一刀结果了那男的!”
徐少川是锦衣卫指挥使。除掉个把人方法简直不要太多。
为了免除自身麻烦。这样做不是很正常吗?
“杀他?”杨氏面目忽然有些扭曲,“我怎么能杀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徐滢目光微凝:“是谁?”
“他是杨家的人!”
杨家!
跟徐少惠苟合的男人居然是杨家的人!
“你说,我怎么能不让他走?”杨氏紧攥着双手。她双唇颤抖着:“他是杨家的人,是我的堂兄,你的表舅,他从小在你外祖母跟前长大。跟我也如同亲兄妹!你说我能杀他吗?!”
徐滢无言以对。
“我不但不能杀他,更不让他回来。他如果跟着回来,那是多少人倒霉丢脸?!他如果回来,我们老杨家的脸就得全部丢尽!你外祖父一世英名,唯独没教育好他的心术!他那会儿已经过世了。你说我能够把他带回来让满京师的人看我们老杨家的笑话,让你外祖父的清名被他全部毁去吗!
“他不回来至少陆家不敢胡说八道,也没有证据认定就是杨家的人。他只要一回来,陆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