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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身,薛晗似乎急了,大声道:“还请恩公赐见一面。”
他这一喊,他的属下居然也跟着叫起来:“大侠,请出来吧!”
“怎么了?”一个年轻清脆的女声响起。
“公主。”军士们纷纷行礼。
我回过头去。惠珏公主深居简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她同我年纪相仿,蛾眉杏目,瑶鼻檀口,漆黑发髻只斜插一支羊脂白玉牡丹簪,一眼看去,高贵雍容,秀美不可方物。
我冷笑,薛晗好福气,怎么拖拖拉拉着不娶回家去?
惠珏走到薛晗身边,声音柔软,语气关切:“听说将军这里又来了刺客,怎么样?伤着了吗?”
薛晗淡淡道:“有惊无险,惊扰公主了。”
惠珏嫣然一笑,掏出手绢给薛晗擦汗:“将军身子不好,可不要太操劳了。”
这般郎情妾意,我忍不住冷笑。
薛晗猛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我笑不出来了,抽身离开。
薛晗急切的叫道:“你在哪里?”
惠珏奇:“谁啊?”
我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不再掩饰行踪,一跃跳上围墙顶。
薛晗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威胁:“恩公实在不愿相见,就不要怪在下不得已了。”
什么意思?
我正诧异,背后几道凉风扑过来。
这该杀千刀的薛晗,居然朝我放箭!
我仓皇躲过这几支箭,步行如风,一下跃过好几个屋顶。想不到薛晗这次是来真的,紧接着还有利箭尾随而至,却总是失准头,这分明就是要逼我。我咬紧舌头不敢出声,却在心里已经直骂王八蛋。想不到他在朝廷和江湖上混了几年,竟然狠辣到这地步。
一个走神,脚下踩到一片松瓦。身子一晃,一支箭已破风而来。
薛晗!
红影一闪,宽袖将箭一卷,然后我就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舜华带着我转过身去,将我同追来的薛晗隔开。
我在他怀里,听到舜华的声音冰冷如玉:“这就是将军报答救命之恩的法子?可真令我大开眼界。”
薛晗的气息还有点急:“箭无准头,薛某并没有伤害恩人之意。”
舜华冷笑:“我还从来没见过不伤人的箭。”说着,搂着我的力量加大了几分。
我埋在他怀里,看不到外面的情景。
舜华低头看我:“没事吧?”
我点点头。
他一笑,施展轻功,带着我潇洒离去。
我没有看到薛晗的表情。
回到了我落脚的地方,舜华松开我,我本以为以他性格,肯定要数落我一番。没想他只是扶着我的肩,仔仔细细看我。
我被他看得受不住了,开始挣扎,他这才放开我。
他问我:“你没事吧?”
我轻叹,一笑:“没事了。”
回到房里,我解衣躺下,手习惯性地往怀里摸。
空的?
我惊坐起来。再摸。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跳下床,翻被子,翻衣服,翻桌子,心里一念,所看到的东西都飞起来抛到一边,到处响起砰砰声。
舜华敲门:“阿眉,怎么了?”
我打开门,急得紧拽着他的衣襟:“玉!我的玉不见了!”
舜华皱眉:“那个玉佩?不在你身上?”
我气急败坏:“在我身上我还翻什么啊?”
我乱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到处掀东西,舜华袖手旁观,薄凉地说:“不就是薛晗送你的一块玉?他都要你的命了,你还要他的玉做什么?平日里口口声声地杀杀杀,到头来连一块石头都舍不得。”
我一愣。他骂得有道理。
我停下来,坐在椅子里。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那块玉陪伴了我多年。在国破家亡的日子里,在山中苦修的日子里,甚至在落难九死一生的日子里,它都在我身边。我一直从它那里吸取温暖和力量,都快忽略了它的来历。
我的前半生,那么短暂,不过二十年,可是回忆起来,就像一辈子。
苏塔
爹死后,安禄山果真没有再为难我们,撤走了监禁我们的人。我变卖了家产,在远郊一处幽静的地方买了一座小院子,带着娘和几个不肯走的家仆搬了过去。
虽然我愿倾尽家财来给娘治病,可是已经失去求生意识的娘还是迅速衰弱下去。姐姐随婆家避战乱远走了,连爹的葬礼都赶不过来,被泪水打湿的家书上告诉我们,她两个月前生下一个男孩。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娘。她灰拜憔悴的面孔终于有了一点鲜亮的颜色。
“我做祖母了?”娘开心地笑,“这倒是今年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局势依旧动荡不安,突厥似有割据之意,长安城里屡有豪杰刺杀叛君的事,一轮轮的镇压却是换来愈加高涨的抵抗情绪。皇帝退位成了太上皇,太子登基成了新皇帝,年号也改为至德。虽然我们有了新皇帝,但是长安附近依旧笼罩在绝望恐怖的气氛之中。
薛晗的一封短信,千回百转才到我手里,词语隐晦地告诉我,他现在已回到郭子仪军中,将随同他北上朔方讨伐叛军。
送信来的是一个卖豆腐的小哥,破烂的头巾下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他问我:“要给将军回信吗?”
我左思右想,千言万语却没发付诸于笔。
小哥是聪明人,笑道:“小人明白了。姑娘放心吧。”
薛晗就像是我手上脱了线的风筝,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了。我站在家里檐下往北望,天高云低,满目萧索,四野苍茫。
管家进城打探,回来告诉我,自从那突厥酋长阿史那从礼带兵马回朔方后,城里乱做一团。原京兆尹崔光远崔大人,带着一批官吏投奔了皇帝,被封了御史大夫兼京兆尹,专在渭水北岸招集逃散的官吏和民众。
老管家同我说:“这战火,迟早还是要烧回长安的。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怕到时候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他说的全是道理,可是今年娘的宿疾来得比往年早。往常只是入夜才犯,如今却是成日咳嗽不止。
就这样拖着,不知不觉中秋已过,秋雨一阵凉一阵。娘已经下不来床,持续低烧,人也瘦得脱了形。
我从药店出来,低着头往城门走。早上下过雨,地上泥泞,溅湿了裙摆。叛军鲜衣怒马招摇过街,百姓纷纷被驱来逐去。我在人群里奋力前进,突然一个人猛地将我一撞,怀里的药跌落出来,掉到地上一下散开,药材洒了一地。
我大惊,急忙蹲下来拣。药材沾了泥水我也不顾,大把抓着往怀里塞,一下弄得一手一身都是泥。
人们推推挤挤,一下有人的脚踩到我的手。那股痛却是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里。突然之间,身后人一挤,我跌出人群摔在地上。
马蹄声恰恰停在身侧,伴随着马儿刹蹄的清亮嘶鸣。
“哪个不长眼的挡道!”骄傲愤怒的女声响起。
我背着她,敏感察觉一道凶狠的风朝我劈下来。躲避不了,只有紧闭上眼。
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落在我的背上。我在旁人的抽气声中茫然地睁开眼,回头往去。阴翳天空下,一个高挑的身影扬手抓住那条皮鞭。
“七哥?”马上的女孩子惊讶道。
我眯着眼睛想看清救了我的人。那人却一下朝我扑了过来。一双大手将我肩膀扣住,猛烈的摇着,我头晕目眩,不分东南西北。
“阿眉!是你!阿眉!”
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我错愕地瞪着眼前轮廓深刻、俊美若天人的男子。胡人装束,锦衣华服,只一年的光阴就已经抹去了他脸上的稚嫩。大漠民族剽悍的风度终于自他身上完全体现了出来。
这个人……
“?”
激动地无法自持,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我找到你了!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震惊愕然。苏塔倒是欣喜雀跃,抱住我不放。
“我一到长安就去找过你,可是他们告诉我说你爹去世后,你们就搬走了。我没有你的消息,急死了,生怕你没有庇护,在这乱世遇到什么危险。现在可好了,我终于又找到你了。幸好你没事!”
他拉开一我,仔细看了一遍,又把我抱住。我木然地任他摆布,还没反应过来。
他将我扶起,要拉我上马。
“殿下?”他的属下看不下去,终于出声提醒。
也就是这一声呼唤,将我从重逢的震惊中唤了回来。我猛地挣开了苏塔的手。
“阿眉?”
我狠狠瞪他,倒是被他一身华丽的胡装刺得心里一阵疼。苏塔伸手想抓住我,我转过身,钻进人群,很快就把他甩开。
我没有想到和苏塔的重逢会在这么一个讽刺的境地之下。少时轻慢,两小无猜,有一阵子我同他比同薛晗还要亲密几分。他被富家弟子欺负,我帮他打架;我逃家玩耍,他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