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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迟疑了下,点点头,笑道:“楼……兄,请问找江雨来可有事情?”
显然,江雨对直呼楼易的名字,或者更亲切地称呼他小楼,觉得有些别扭。
楼易也不在乎,沉吟了片刻,随手给江雨倒了杯茶水,招呼他安稳坐下,就冲着江天使个眼色,结果,他费了半天劲儿,江天那个愣汉只知道琢磨给自己弟弟做点儿什么补身子,把正经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看得出楼易是什么意思,没准儿当小楼哥眼睛抽筋儿了。
楼易苦笑摇头,不由叹了口气,难不成,还真要开口说别人的家务事?不过,作为江雨的原东家,他轻描淡写地点上几句,也不是不行,就很干脆地撇开神游天外的江天,开门见山:“江雨,你现在金榜题名,有没有想过成亲?我听说,你在老家有一房未过门的媳妇……要不要我派人接到京城来,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成家立业才是。”
江雨一怔,神色一时间晦暗不已,过了好半天,才苦笑道:“我和苏家小姐已经退婚了……当初定亲的信物,我也托人送了回去……”
一句话出口,不光是江天,连楼易都大惊失色,本来以为他只是有了这样的念头,没想到,一向温吞的江雨居然雷厉风行了一把。
江天顿时脑袋一懵,蹭一下,跳了起来,愕然道:“雨弟……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么干,不是给苏老爹没脸吗?你要苏梅以后还怎么嫁人……你可是熟读圣贤书的,‘礼义廉耻’不用我这个大字不识的粗人教给你,可是,苏老爹对咱们江家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当初爹爹去世的时候,咱们年纪都小,要不是老爹接济帮忙,别说考科举了,你能活到现在嘛……”
看江天气得脸色煞白,江雨也吓了一跳,急忙帮自家兄长拍拍胸口顺气,嘴里却咬紧牙关,只说这婚事他是退定了,谁也不用多说,被追问得急,就闭口不言。
楼易一看,两兄弟瞪着眼,谁也不肯服软,周围虽然没人,可闹大了江雨的名声可就全完了,这事儿偏偏是自己一句话给引起来的,暗自吐了吐舌头,急忙一把拉过江天,塞了杯茶水过去给他下下火,自己则站起来,扭头溜了:“你们两兄弟好好谈谈,我让人送点儿点心,不要急,兄弟之间,有什么话都可以慢慢说。”
小茹在上面,眼瞅着楼易一溜烟地跑上来,看着他抹了把冷汗,很是惊慌的模样,失笑道:“相公,你这是干什么?”
“哎!”楼易蹲下身,坐在儿子旁边儿,一边儿逗弄宝贝儿子,一边开口道,“果然,别人的家务事儿不能掺和……”话虽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真是奇怪了,江雨就算想要退亲,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嘛,他完全可以抽空回家一趟,和苏老爹,苏小姐慢慢谈谈,哪有一封信回去完事的……他不像刻薄寡恩的人啊……”
卷三育儿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刁奴
无论江雨是不是个刻薄寡恩的混蛋,反正他目前的所作所为,是真的惹恼了向来疼他的兄长,于是,两兄弟开始冷战。
江雨甚至搬出了楼府,用在楼府当先生的工钱,在闻悦小姐的茶馆儿旁边,买了一座小小的民居,这房子很简陋,已经荒废许久了,里面充斥着一股陈腐的味道,屋子里倒是布置了些家具,不过,都已经腐烂,只能当柴火烧了,目前,江雨还没什么闲钱买好的家具,只弄了张桌子,弄了个板凳,连床铺都没有,拿张草席凑合着,就这么住了,但是,看无论江天说什么,江雨死活不服软的倔强样子,他对目前陋居还算挺满意。
小茹听了消息,只是耸耸肩,没多说什么,只是江雨那家伙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真能受得了自个儿一个人过日子?他会做饭吗?会砍柴吗?会收拾屋子吗?
难道他想天天在外面吃?那他得的那些工钱可不大够,要知道,京城居大不易,外面的饭菜普遍比别的地方贵上许多,对一般富贵人家当然不算什么,可是拮据点儿的家庭,一年到头恐怕都舍不得在外《奇》面吃上一顿,据小茹《书》所知,江雨不是个《网》会省钱的,平日里拿了工钱,没多久就花个一干二净,要不是家里有江天给他把关,每一回他的俸钱下来,江天都会提醒他一定要拿出一部分储存,这买房子的钱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小茹笑眯眯地继续制作逗儿子学识字的贴布画,小茹的手现在也很灵巧了,用五颜六色的碎布头儿,贴出许多可爱的小动物,太阳,星星,山川,河流,既鲜艳,又省事儿,这东西小茹曾经做好了一套,可惜,王蒙那女人给讨要走了,说什么自己的儿子想用上还早得很,而她家的闺女已经可以用了,碰上这么一位损友,小茹能怎么办,只好辛苦再制作一次。
幸好,贴布这玩意儿简单得很,制作很方便,小茹把活计都交给针线房里的人做,弄出几套精致不一样的,就足够哄孩子哄好久了。
“怎么了?”小茹低着头,自顾自地做自己的贴布,眼角的余光瞄见孟妮儿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漫不经心地挑挑眉,“进来吧,到底什么事儿?”
孟妮儿闻声进了大门,站在小茹面前,却是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吭哧了大半天,一个字儿都没吐出来。
“哟,咱们孟妮儿不是挺豪爽的,今儿怎么了?是不是相中了哪个男人?嗯,可不是嘛,孟妮儿年纪不小,是到找婆家的时候了,你自己要是看上哪一个,就跟我说,我给你和晓燕准备嫁妆,可都准备好些年了,快说说,是哪家的,我好给你把把关……”
“少夫人……”孟妮儿脸上一红,不过,被小茹这么一逗,倒是不扭捏了,哭笑不得地恼道,“您说什么呢?我是想说,今天福儿有点儿不对劲儿……”
“福儿?”小茹一怔,放下手里的东西,愕然道:“前些时候不还好好的……”最近福儿因为新得到一匹小马驹,开心得很,几乎每天都要去马厩里给小马驹洗澡,喂食,天天乐呵呵的,根本没哪里不对劲儿啊?
孟妮儿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怒道:“今天丁家的那个奶娘来过……”
“我知道,那个严妈妈说是去给老爷子送东西,顺便到咱们家转了一圈儿。”小茹眨眨眼,也皱起了眉头,严妈妈虽然表面上一副笑呵呵的慈善面孔,但是根本从一开始就看自己特别不顺眼,私底下动作颇繁,她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那人毕竟是丁峰的奶娘,楼易和丁峰那是过命的交情,看在丁峰份儿上,小茹不想和她撕破脸,再说,现在又不住一块儿,她一个下人,只要小茹不想见,肯定见不到,最多小打小闹一下,又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小茹也就没打算搭理她,“严妈妈又干了什么?”
孟妮儿呲牙,怒道:“她什么也没干,就是说了福儿几句,说她只是少夫人买来的下人,要懂得分寸,现在少夫人有小少爷,没空儿多管她,她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恃宠而骄,要不然一准儿被扫地出门……”孟妮儿越说越气,“气死人了,我恨不得拿扫帚把那老太婆打出门去!”
小茹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个严妈妈可太不像话,说不得要和丁峰通通气,让他约束一二,只是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安抚一下福儿,那孩子毕竟年纪小,正是敏感的时候,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伤了她的感情:“福儿呢?”
“早晨和中午都没吃饭,一直呆在马厩里。”孟妮儿苦笑道,“您也知道,那妮子也是倔脾气,什么都不说,就是红着眼眶坐在草垛上,谁说话也不吱声儿……”
小茹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感叹了句,养孩子真不容易,是啊,养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小猫小狗,你不光得注意她的衣食住行,冷热饥渴,还得时刻注意她是不是心情不好,生病没有,有没有玩伴儿,请的先生合格不合格,等等等等。
“行了,我过去看看。”
小茹让孟妮儿服侍着换了身衣服,平平常常地挽了头发,也没佩戴什么首饰,反正只是在家里,又不外出,随意一些就好了。
小茹来到马厩里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福儿蹲坐在草垛上,低着小脑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一根稻草,小模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茹一下子就笑了,还笑出了声儿……
福儿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结果一抬头,看见小茹的笑脸,委屈地瘪了瘪嘴,本来就红红的眼睛里,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了金豆子。
这下子,小茹的笑声顿止,急忙走过去,一把搂住福儿小小的身体,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拿出手帕来,小心地给她擦了擦眼泪,才柔声道:“福儿乖,你现在当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