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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被砍中肩膀,伤不算太重的兵似乎有些无聊,对燕昭然笑了笑:“兄弟,你是哪位将军麾下的?看起来面生得紧啊。”
燕昭然张嘴却发不出声,眼珠子乱转,希望这人能看出什么不对劲来。然而这人只是失望道:“原来你不会说话。”
这个士兵见燕昭然吃饭都需要人喂,无法动弹,又不能说话,顿时失去了和他攀谈的兴致,转身和另外的人搭起讪来。
燕昭然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见此情形,也只能在心底叹气。他听着这些人谈天,内容正是讨论主将下落不明,凌将军和李将军谁来接手这个主将位置,燕昭然听得失落,同时又觉得荒谬而好笑。
就这样,他像一个废人天天僵在床上,每日生活起居都由别人控制和照料。受伤并不重的兵们都已归队,这个死气沉沉的帐篷里连说话声也听不到半句。一开始,燕昭然还能从来照顾伤兵的人嘴里听到些消息,几天之后,他几乎以为自己不仅仅哑了,还聋了。
第一次因为全身无力,而要被李篆的人搀着排泄的时候,燕昭然屈辱得恨不得当时死去;可是一次又一次,到后来,他也只能麻木着忍受自己任人揉捏的弱者的身份。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让人不忍,就连那个沉默着喂他吃饭的人,也在某一次扶他起身时,对他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从小到大,燕昭然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曾经,他被闻莳欺负,是因为他甘心;对陆居临臣服,可至少陆居临心疼他,从不舍得他受苦。短短几日,他从人人仰视的大将军跌至一个废物,而这一切都拜李篆所赐。如果说从前对李篆,燕昭然仅仅是防备;那么漫长的三天之后,他连恨都没了力气,只余漠然。
第四天的夜晚,帐篷里其余的伤兵都被转移,李篆终于亲自来看他。
李篆看起来很精神,他没有戴头盔,穿着锃亮的盔甲,神采奕奕地走进帐篷。他进来之后,在门口顿了顿,似乎因为燕昭然的憔悴而惊讶,之后才收敛了眼里的神气,走到燕昭然床对面的一张椅子前,坐下。
他语气真诚道:“抱歉,燕大将军,这些日子的确是我李篆招待不周,让你受了委屈。”说罢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亲兵立刻在桌上倒了一杯水,从怀里取出一个药包,把药包里的粉末倒进水里,轻轻摇晃使之融和。
“将军。”那亲兵将水杯恭恭敬敬地呈在李篆身前。
李篆接过水杯,起身走到燕昭然床前,坐在床沿,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动作轻柔地把水杯凑在他嘴边。
事已至此,这杯水里自然不是毒药。燕昭然毫无抗拒地喝下了这杯水,李篆微微一笑,满意地接过亲兵递来的手巾,擦干他嘴角溢出的水。
“从今夜起,你不必再过哑巴的生活了。如果想说话,我的手下们乐意奉陪,”李篆道,“刚才让你喝的,是哑毒的解药。”
燕昭然疲倦地闭眼,不想看他。
李篆又带着歉意道:“至于你的内力,以及软骨散,我无能为力。大军明日要出发进攻琉国,伤重的士兵要送回道成养伤,我打算趁今夜,派人护送你回雪朝。等进宫见了皇上,你若是愿意配合,皇上心情一好,自会解了你的软骨散。不过武学一道,恐怕你就是再不愿,也得废了。”
燕昭然嗓眼发痒,咳嗽数声,发现已能发出些嘶哑的音节,便费力道:“闻……闻莳呢。”
李篆英俊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笑容,他啧啧道:“你可还真是对姓闻的一往情深,也难怪皇上不得不这样拆散你们了。要知道,皇上对你本来是极耐心的,半点舍不得用强。要怪,就怪你们太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少、少废话,闻莳……呢。”
“燕将军不必担心,你的闻师兄武艺高强,据传他三进三出琉军营地,还和琉国第一高手木格伽战了一场,可即便如此,也没人能抓得住他,大概只是受了点小伤罢,”李篆漫不经心道,“不过,最后一次进营地,他大概找到了你的金铃铛,据说他当场吐血,突然癫狂,一路浴血杀出军营,让琉军胆寒不已啊。”
燕昭然的眼神凝固了。
金铃铛?……李篆竟然连这一步都布置好了。燕昭然深吸一口气,心痛的厉害。他实在不敢去想,闻莳看到那个铃铛时,该是怎样的心死若灰,以至于当场吐血!
他死死瞪着李篆:“你——”
李篆面不改色打断:“你问我怎么样?我很好。皇上传旨让我暂代主将一职,想必数日之后你已死的消息传出来,我就是正式的主将。程谈武那老东西果然外强中干,不过一次夜战就病倒,今天我去看他,出气多入气少,大概活不成了。”
“至于凌玺,他一个没家没世的莽汉,便是手段再厉害,也扳不倒我,”李篆的五官在这一刻,透露出微妙的高高在上,“暂且就留着他,要不然以后没个对手,日子是挺寂寞的。”
燕昭然根本没认真听他说了些什么,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有闻莳吐血、癫狂几个字。他静默良久,好不容易才暂时将滔天的担忧和悲愤压了下去,李篆也不再说话,颇有兴致地瞧着他变幻的脸色。
“你就不怕我将来得宠,就会向皇上进言……灭了你李氏一门吗?”
燕昭然沉声问道。
李篆闻言却丝毫不怕,反而哈哈大笑道:“燕昭然啊燕昭然,枉我从前视你为心腹大患,没想到你竟这样天真。”
“当今皇上是个明白人,谁真心为他做事,谁留着对他有好处,他都心里有数。你扪心自问,他真的会因为宠幸你,为了你的一句话而抹杀我李家几十年的功劳?”
“更何况,这件事如果不是我做,那自然该凌玺或者程老头去做。你别看凌玺和你相交不错,如果皇上真的对他下令,不管你是和他拜了把子还是和他穿过一条裤子,该下手的他自会下手,绝不会比我手软!”
燕昭然沉默。
李篆说的一点不错,陆居临不是个会色令智昏的蠢皇帝;而凌玺,一步一步爬到将军的位置,纵然天生正气,也早已妥协于官场种种。
“也许只有你,”李篆忽然又软了口气,慨叹道,“还有闻莳,你们这些出身江湖的人物,才会一身潇洒,既不贪恋富贵,也不畏惧皇权。”
“可是,既然你已经入朝为将,就该遵守规矩。天下毕竟是皇上的,你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好些年了,怎么还学不会妥协,不知道屈服呢?”
李篆没有再说什么,留下亲兵,自己出了营帐。
燕昭然只觉脑子里乱的浆糊一般,陆居临、闻莳,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搅得他头也痛了。待他定神清醒的时候,才发觉不知何时已被弄上了一辆马车。宽大的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偶尔因为路上散着的大石颠簸一下。
马车内,他被人摆成仰卧的姿势躺在榻上,还有两个李篆的手下,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现在什么时候?”他问。
“寅时一刻。”
“到哪了?”
“才绕过道成,大概在道成以南二十里。”
今夜月色皎洁,铺开草甸上还未化尽的白雪。这辆马车携着一缕月光,悄然离开冰冷的晋北,离开启琉两国交战的战场。而躺在车厢里的那个人,也将与他失落的爱人,隔得越来越远。
第三十三章 金笼
冰雪掩盖了晋北,寒冬的气息直逼沧浪江江南,连国都雪朝都下了一场十年未见的大雪。尽染银白的皇宫之中却有一处,没有沾得半朵雪花,竟还维持着春天时的样子,满园莺红柳绿、姹紫嫣红。
小廊回合曲阑斜,一张躺椅摆在回廊檐下,被花丛掩映着。启国皇帝陆居临手里把玩着一只金笼,悠闲卧在躺椅上,心不在焉的目光在这满是春光的小园里扫了个来回,从小池水畔的烟柳,掠至攀上墙根的花藤,良久才收回视线,稍稍一点头。
“你找来的老道确有本事,竟能布出阵法转移季节,虽然地方小了点,但也算不错了。”
高公公略一弯腰,恭敬道:“为皇上做事,是奴才的荣幸。”
陆居临点点头,不住摩挲着怀中手指长短做工精致的金笼,叹道,“可惜朕一看这园子,就觉得修仙之人实在厉害,一个道士尚且有这般逆天的手段,更遑论那些真正的仙魔了。朕没有足够的实力,却坐拥天下,实在不安的很哪。”
高公公早知陆居临容不下仙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