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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去哪里弄来。沏了一杯热茶送到九嶷面前,他站在屋子中央,双手叉腰环顾四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九嶷又病怏怏的开了口:“小狗儿,茶杯太重,我端不动啊!”
皓月一边思索着接下来如何收拾房屋,一边端起茶杯送到了九嶷嘴边。九嶷吹着热气喝了几口,又有了新问题:“今天算是咱们的乔迁之喜,晚上得吃顿好的吧?”
皓月心事重重的一点头,无论如何不知道怎么把这日子过下去:“对,吃好的,你想吃什么?”
九嶷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也不想吃什么,大帅府里的伙食相当不错,不过有日子没吃饺子了,吃顿饺子吧?”
皓月对于他的一切要求都是毫无意见:“好,吃饺子,饺子——”
他忽然意识到了问题:“饺子在哪里?”
九嶷哼唧了一声,大脑袋在细脖子上前后左右的乱晃:“你去馆子里买些现成的回来就行。我吃饺子,你呢?给你买些肉骨头啃啃?”
皓月瞪了他一眼:“我吃素。”
☆、第八十八章
皓月费了不少的事,买回了一锅熟饺子,然而九嶷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他还得继续喂他。
然后他发现九嶷吃饺子只吃饺子皮。
这可让他想不通了,他问九嶷:“你这茹毛饮血的家伙,怎么忽然变得这样挑剔了?”
九嶷答道:“茹毛饮血是没办法,有的挑,为什么不挑?一会儿你再出去给我买两个水晶肘子回来,我体虚,一天不补个十七八回的,真扛不住哇!”
皓月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哪有吃肘子补体的?况且我们临走的时候,白大帅不是送了我们许多西洋补药吗?”
九嶷懒洋洋的望着皓月,望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变成小狗儿让我搂着睡一觉,我就不劳动你去给我买肘子了。”
皓月立刻将筷子又抄了起来:“那我宁愿去给你买肘子!”
九嶷吃了一肚子饺子皮,又喝了几盅热酒。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他枕着双臂想心事。有意思,他想,自己和一只小狗儿过上了,过得还挺好,比先前领着阿四风餐露宿好多了。不过这日子也是来之不易,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为了一只狗崽子拼上了性命,如今性命没丢,法力道行却是全赔进去了,现在的自己,怕是连阿四都打不过——话说回来,阿四跑到哪里去了?爱哪哪去吧!他本来就是林中的小小野物,如今没了自己,他定然也能活。至于自己——他枕着双臂,很舒服的在热被窝里扭了扭——自己什么都不管了,先享它几天清福再说!
思索完毕的九嶷调整气息,故意发出颤巍巍的细声,半死不活的呼唤皓月。皓月闻声进门,就见九嶷慢慢的抬起了一只手:“来……小狗儿……”
皓月看他举止异常,慌忙快步走到床边问道:“什么事?”
九嶷忽然一弯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嘿嘿,叫你来陪老子睡觉!”
皓月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用力掰开了他的胳膊,皓月红头胀脸的坐到床边怒道:“你又胡闹!既然这么有力气,为什么还要让我喂你吃喝?”
九嶷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也有一点脸红:“你欠我的嘛!”
“难道我还对你不够好吗?”
“我对你也不赖呀!”
“哪里不赖了?”
九嶷笑着向旁边挪了挪,掀开棉被拍了拍褥子:“我给你暖被窝了,快点给我滚上来,否则老子一生气,拔光你的狗毛。”
皓月气得扭头就走,然而在午夜时分,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回了来,因为九嶷扯着嗓子,唱歌一般的呻吟不止,一会儿脑袋疼一会儿屁股疼,他若是再不出场,左邻右舍就都要被他吵醒了。
皓月花了半个月的工夫,终于在这小房小院中经营出了烟火气息,又过了半个月,他发现九嶷远不是表面上那样虚弱,换言之,这家伙装病。
他怒不可遏,当即要和九嶷算一场总账,九嶷装睡,硬是不算。拉锯战打了片刻,院门被人敲响了,皓月正要出去开门,九嶷醒了,坐起来问皓月:“算啊!怎么不算了?”
皓月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想要静心养气。在这一道上,他是颇有功夫的,几乎可以做到不喜不怒,然而此刻静了半天,却是毫无效果。九嶷算准了他急着去开门,所以故意的聒噪不止,逼他算账。
于是他双目如电的盯住九嶷,言简意赅的低吼了一声:“汪!”
然后他快步跑出去打开院门,迎进来了一位楚楚可怜的吴秀斋。
皓月对于吴秀斋其人,一直有种无可奈何之感。平心而论,这人身上没什么大毛病,尤其皓月和九嶷朝夕相处久了,如今看谁都是慈眉善目的挺可爱,但是,皓月对他有一点不便出口的意见:他这人的性情太柔软黏糊了。
皓月再不通人间事务,也看出吴秀斋像是投错了胎。凭着他的小手小脚小瓜子脸,凭他那个连说带笑的活泼劲儿,他若是个女人,会是个很合格的少奶奶。可问题在于他不是。而且他这人的人生目标似乎只有两样,一是升官发财,二是讨姨太太——也不怕他自己被人当成姨太太讨了去。
皓月搬家的时候没有带上他,也并没有盼着他来做客的意思,但他既然进了门,皓月也不打算把他撵走。挺和气的把他带进了堂屋坐下,皓月给他倒了一杯茶。吴秀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将二郎腿一拧,又将口中唾沫一咽,对着皓月呲出了虎牙:“活神仙,我没办法,只能是来找你了。”
皓月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静等着他往下说。
吴秀斋明显是有备而来,精神焕发的告诉皓月:“活神仙,我活不下去了,我姐姐已经给我太太打了电报,让她派我大舅子来接我回家。我的老天爷,这不是让我羊入虎口吗?我那大舅子,胳膊比我的腿还粗,我若是落进他的手中,这辈子就没跑了哇!所以今天我一声没吭就溜了出来,今晚儿我也不打算回去了,我大舅子一天不回文县,我就一天不走。”
皓月抬手摸了摸自己乌黑的小分头,然后抬头告诉他道:“我是狗。”
吴秀斋拖着椅子挪到了皓月跟前,伸手一打皓月的胳膊:“您就是狗,那也是个哮天犬,带着神仙味儿的!再说您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侠肝义胆古道柔肠,那说的就是您呀!就这么定了,饭桌上加我一双筷子就成!”
九嶷躺在里间卧室里,静静听着没吭声。来个吴秀斋似乎也不错,他想,要不然什么家务活都留给小狗儿干,真是的,简直要累坏了小狗儿的狗爪子。而他现在虽然失了元气,还没有个半大孩子强壮,但是修理一个娇滴滴的吴秀斋,还是手到擒来。
九嶷不吭声,皓月不好意思反对,所以吴秀斋便驻扎进了厢房之中,给自己铺了个软绵绵的厚被窝。一场好睡过后,他领到了他今天第一份差事——九嶷隔着窗户,命令他出门去买三人份的油饼稀粥回来。
吴秀斋对着皓月可以侃侃而谈,可是一听九嶷的声音就腿软。顶着晨风买回了早餐,他随即又被迫扶着笤帚扫起了院子。幸而九嶷也知道他身心脆弱,上午只让他做了这两件事情,还不至于累跑了他。而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吴秀斋干惯了这点轻活,并且还能从皓月手中领到一笔零花钱,一时间乐不思蜀,竟是彻底的长住不走了。
在春暖花开的时节,九嶷可以出门走动了。
他有了点精神,也有了点肉,这点精神和这点肉让他恢复了七八分原貌,讨厌的程度也同样恢复了七八分。皓月那修身养性的功夫全作废了,天天憋着要咬他一顿。然而九嶷十分奸猾,一看他真动了气,便立刻老实的缩回了床上,又眨巴着眼睛向他微笑。皓月明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然而偏偏很吃这一套——他总认为九嶷微笑的样子,有点美。
而在九嶷与皓月时好时恼打发时光之时,远方的四脚蛇也在春风中定了主意。
“我还是很想念他。”他对自己新朋友大黑狗说:“要不然,我听你的话,再去找找他?”
大黑狗一脸敦厚的告诉他:“找找就找找,反正现在天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