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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父笑道:“你睡的晚,喝这个对睡眠好的。”
江晚樵挪了椅子过来让父亲坐了,又提笔继续研究眼前的协约,正准备向父亲讨教一番,却突然听江父道:“听六子说,你今日和其双那孩子闹矛盾了?”
江晚樵笔下一滞,抬头笑笑,“一点小矛盾,没什么大事儿。”
江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事就好,我看那孩子,也该是个懂事儿明理的,只是……别一时糊涂做了什么错事才好。”
江晚樵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定是六子在车外听到什么只言片语嘴巴没闭紧了。
“晚樵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爹盼着抱孙子的心可比什么都重啊!”
“爹,这大半夜的,您又操的是哪门子的心,我这还忙呢,您没事就赶紧回房睡吧。”江晚樵头也不抬,故意口气随意道。
江父站在桌前,定定地看了儿子半饷,又静静地去了。
这几日,陆府上下愁云惨淡,自从上个礼拜自家老爷少爷自半月山庄回来,少爷便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连饭菜都是下人们做好了送进去,却大多没怎么动过便又送出来了,陆老爷在家焦急劝解了几日无果后,又出门北上谈生意,临行前告知全府下人,在他回来之前务必让陆其双恢复正常进食,否则全府人罚三个月的俸禄。这下可苦了陆家下人,别看陆公子平时总是副温温和和的性子,当真拗起来时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愁得全府上下一边变换着花样做吃食往书房里送,一边企盼着自家老爷能晚几日回来,就在大家都顶着乌云扳着手指头过日子时,第五日下午,紧闭的书房大门突然打开,几日不曾露面的陆公子沉静地唤来下人,沐浴,备轿,前往江府。
从前厅出来,六子一路上都在向江晚樵汇报这几日商铺里遇见的麻烦,缘由是前几日一位出手阔绰的买家一连在珍宝阁挑中数件堪称上品的器物,玉器、瓷器、珊瑚皆有之,着实算一笔大买卖,没成想在对方付了买金,织锦堂也按要求亲自将货物送达府上之后,买家却突然找上门来说货物在运送路上受了颠簸有破损,要求全额退货,在商铺纠缠两日无果后,终于闹到少东家这里。
“少爷,这送货上门的买卖咱做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铺子里不可能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这肯定是那人自己不小心把宝贝弄出了毛病,赖在我们头上!”六子一脸愤愤的表情。
“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一群废物!”江晚樵面色不善。
六子连连陪着小心。
刚出自家大门,江晚樵从随从手里接过缰绳,正欲翻身上马,却见不远处一顶乌青色软轿迎面而来,瞧着甚是眼熟。轿子不急不缓行到眼前,轿帘一掀,江晚樵只觉心跳顿时漏了两拍。
“晚樵。”陆其双望着对面的人,神色坦然。
这才几日不见,怎的瘦了这么多。江晚樵看着他明显变尖的下巴和过分苍白的面色,心中不由得发酸。
身后都是家丁仆人,江晚樵不愿显露出自己的不自在,忙移开了眼,清咳一声,淡淡道:“有事么?”
“明日戌时,你可有空?”
江晚樵心中疑惑,面上却依然沉静,“许是有空,怎的?”
陆其双微低了低头,沉声道:“那么明日戌时,我在南门等你。”
这下江晚樵可十足十地惊诧了,他竟是在约他?!他不生气了么?他找他……要做什么?
江晚樵紧盯着眼前身姿清翟的男子,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而陆其双却不与他对视,目光沉着。
“少爷,咱赶时间呢,铺子里可催得紧。”六子在身后轻声提醒。
“哦……哦。”
眼见着江晚樵要走,陆其双脸上终于露出些破绽,轻咬了咬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江晚樵又等了片刻,却见他从怀里掏出封信,交与他。
“那,我走了。”说罢便转身回轿。
不知是否是他出了幻听,陆其双转身之时,他似乎隐约地听见一句“我等你”。
“少爷,少爷?”
“啊……啊?”江晚樵猛地回神。
“该走了。”
“啊,对,走吧。”
江晚樵不再耽误,一路马上疾驰,直达店铺。
然而,是谁掌心的汗,浸湿了手中单薄的纸笺?
下午在铺子里,江晚樵就如被抽转不停的陀螺般忙碌,先是连夹带棒地解决了那个难缠的买家,又迎来从苏杭远道而来的几位常年向织锦堂供应丝绸原品的大商户,江晚樵自是不敢怠慢,一路引到醉风楼上好的雅间好生招待着,谈罢生意谈交情,捱到酉时又是喝酒陪饭,江晚樵面上开怀尽兴心底里却暗自焦急,摸了摸怀里的信笺,又暗自定了定心。
从醉风楼里出来,天色已经暗沉了,江晚樵刚拉过缰绳,却见远远的六子一路快马直奔他而来,不及下马便急声道:“少爷,你可出来了!快快回府,老爷可了不得了!”
江晚樵大惊,连声问道:“什么?我爹怎么了?”
“老爷腿疾又犯了,现下正疼得满床打滚儿呢!”
“这么严重?那可有请大夫?”江晚樵一边翻身上马一边问道。
“已派人去请了,只是少爷不在,老爷又病着,这府里的事,可没人敢做个主!”六子跟在身后一路飞奔。
江晚樵看看天色,心中焦急更甚,只好咬咬牙,一甩马鞭,催促道:“那还不快些!”
进了府,江晚樵直奔父亲卧房,果见父亲躺卧在床,神色痛苦。
“爹,你还好吧?”
江父摆摆手,眉头紧皱。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江晚樵已经忍不住了。
又等了片刻,大夫终于赶到,避开下人,又是一番号脉,查看,开方,拿药,江晚樵在旁巴巴地候着。
“家父可还好?”
“江老板腿疾沉积已久,平时倒也不妨事,就是变天时容易发作,疼痛难忍,想来这次也是因这个缘故才又复发。待老夫开几方药,好生调养着,倒也没什么大碍。”老者拿过药箱,不紧不慢。
“那便好,有劳大夫了。”江晚樵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趁着大夫在桌边写药方,六子端来盏热茶,关切道:“既然老爷没什么大碍,少爷就别太担心了,来喝口热茶压压惊吧。”
江晚樵瞅了眼六子,心道方才还不是你给我吓得半死,便接过茶一饮而尽。
送走了大夫,江晚樵又伺候父亲服了药睡下,这才急急忙忙出府备马。
“少爷,少爷,这大晚上的您要去哪儿?”六子一路追到院门口。
“南门。”江晚樵头也不回。
“那您也不能骑马啊,您看这风刮的,定是要变天,您再着了凉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这样,我去给您备顶轿子,快步过去,也是一样的。”
站在府外,被冷风一吹,江晚樵突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许是喝酒喝多了,他暗想。
江晚樵用力晃了晃脑袋,同意道:“也好,那便快些。”
错过
第二天晌午,江晚樵是被窗外刺眼的光线给晃醒的,睁开眼,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用力拍了拍头,对眼前的状况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天夜里,他出了家门,又在六子的说服下乘了轿子往南门外赶,然后,然后……怎么什么也记不得了?
什么也记不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应该是去赴约才对,怎么就这么回来了?陆其双呢?
江晚樵条件反射地去摸怀里的信,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白色中衣。
屋外打扫庭院的的下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昨夜那雨下得还跟瓢泼似的,今儿一早起来倒是个好日头。”
“可不是,老天爷的天,小孩儿的脸嘛。”
“一会儿帮我把老爷房里的被褥抬出来晒晒,我一个人抱不动。”
“好嘞。”
昨夜下雨了?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上轿前一阵紧过一阵的风刮得人头皮发麻。
那么其双……
江晚樵随手抓过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边套边往外走,却和正欲进屋的六子撞了个正着。
“哎哟喂,这谁这么……哎,少爷?您可醒了,这都巳时了,看您睡得熟也不敢叫您,现下怕是饿了吧,我去给您准备早饭,您先洗漱……”
“我昨晚不是去南门了吗?怎么就这么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江晚樵越说越气,后面简直是用吼的了。
六子马上一副委屈的面孔:“少爷,这可不怪小的,昨夜走到半路突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