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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樵依然在昏睡当中,一双俊眉狠狠拧在一起,嘴巴却喃喃地不知在说什么。
“是不是不舒服?要什么?爹给你拿。”
江晚樵嘴巴又动了动,江父凝神去听,终于听清。
“其双。”
“其双。”
江剑川猛地直起身体,一张脸直沉下去,黑得像锅底。
床上的人却犹不知情,只皱着眉一遍一遍地唤着。
“其双。”
“其双。”
江父“啪”的一声将毛巾扔回盆里,头也不回地出了卧房。
从病愈到现在,已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江府的一切似乎又回归正常,循着轨道日复一日地运行下去。而那个大雨初歇的清晨,自家未来主子的狼狈情状就像庭院枝头上挂着的树叶一样,“呼”的一下就被吹了个没影儿。
江晚樵每日清晨起床的第一件事依然是给父亲请安,然后出门办事,晌午回府陪父亲用饭,下午去铺子亦或别的什么地方,晚上只要回来得尚早,都会到父亲房里道晚安。
一切似乎都与以前一样。
然而,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饭桌上,江晚樵依然会给父亲夹菜,恭敬地回答父亲的一切问话,然后周到地安排好父亲的一切食宿起居,嘘寒问暖。但是,父子俩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原先身边的贴身小厮六子被江晚樵一句话给打发到铺子里做跑堂,而后又唤了商队里的范三接替了他的班。跟着少爷贴身伺候的差事自然要比在外风吹雨打地跑商路要肥美的多,下人们纷纷议论是六子犯了差池惹怒了少爷,又暗自羡慕范三交了好运。谁知私下里的议论不巧被少东家听了去,一句冷冰冰的“怎么?我怎么用下人是不是还要你们教我?”给震得再也没人敢提这事,自然也就翻了篇。
这日,依旧在花厅里吃饭,近日来一向不苟言笑的江剑川突然向江晚樵问了些织锦堂里的情况,又殷勤地替儿子布了些菜,江晚樵暗暗地有些诧异,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谨的神色。
用过饭,江晚樵一如往常地准备回卧房午睡,却突然被父亲拦住。
“我们父子好久没一起喝茶了,正巧前几日别人给我拿了几包‘雪中青’,可不容易得,你陪我一起尝尝。”
“是,父亲。”
在生了火盆的屋里坐下,江晚樵接过下人们递过的茶壶,为父子二人斟上茶水。
又扯了几句闲话,江父突然从袖子里掏出方锦帕,递与江晚樵,笑道:“你瞧瞧这帕子怎么样?”
江晚樵依言接过,心里暗自笑了下,原来这才是正题。
“是块好料子,苏杭那边的新货源么?我倒没留心。”
江剑川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跳了两跳。
“谁让你看布料了,我让你看女红!”
江晚樵淡淡笑了下,“亦很不错。”
江剑川冷哼了一声,不满道:“只是很不错?这可是太常寺少卿刘大人家二小姐绣的帕子!瞧瞧那花样,那针脚,一看就知道是蕙质兰心的好女子。”
“哦。”
江剑川似乎看不见对面儿子一脸漠然的表情,自顾自道:“前些日子我托了你白叔给你留心些门当户对的人家,正巧了,这刘大人和你白叔是世交,膝下的二女儿只比你小两岁,正是要嫁人的年纪,与你再适合不过。”
说着端起眼前的茶盏,吹了吹茶沫。
“我都打听过了,这刘家祖上三代为官,绝对是清白的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儿必然也是大家闺秀,这二小姐我虽没见过,他家那已出了阁的大女儿为父却是见过的,那眉眼,当真没得说。何况,人家官宦世家肯和咱家结亲,那真是下嫁了。”
江晚樵端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变,“如此尊贵的小姐,儿子怕是高攀不起,父亲还是回绝了罢。”
江剑川眼睛眯了眯,将茶盏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若是觉得娶官宦之家的女儿有压力的话,爹也不拦你,还有那城西的钱坊主,她家的小女儿你是见过的,家世虽不如咱家,端的是副好样貌……”
“爹。”江晚樵终于忍不住了,出声打断,“我没打算成亲。”
江剑川整个人似乎呆滞了片刻,随即又反应过来,轻笑了一下道:“晚樵,爹知道你孝顺,要给你娘守孝。眼下虽还没满三年,咱先把亲给订了也不妨事不是?你娘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见你结婚生子,即便现在就成亲,我相信你娘也不会怪你的。”
江晚樵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似乎斟酌了很久,才缓缓道:“爹,我为什么不想成亲,你总该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寂,下人们都早早地退出了房外,屋里只剩父子二人相对而坐,被火盆烧得暖烘烘的空气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煮着茶的小火炉里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似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正发生着一场一场无声的爆炸。
不知过了多久,江父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什么?知道我江剑川的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兔儿爷?”
说罢,他又努力压了压情绪,沉声道:“晚樵,我知道,是陆其双那小子先来招惹你的,对不对?你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爹不怪你,过几天爹就给你物色个好姑娘,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生几个大胖小子,也别再跟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什么都会过去的,啊?”
杯里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浓浓的白雾弥漫上来,模糊了江晚樵的表情。
“来不及了,爹,已经来不及了,”江晚樵闭了闭眼,“我是……真的喜欢他。”
“放屁!”江剑川一脚踹翻了整张茶几,“哐嘡”的一声巨响,桌上的小火炉、茶壶、茶盏一股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江晚樵手上。
“陆其双现在是个没爹没娘的人,没人管他,你不是!你爹我还没死呢!”江剑川赤红着双眼,胸膛明显地起伏,咆哮的声音几乎快把房顶掀翻。
“爹,我没想瞒你。”江晚樵坐在那,声音平静的像一条直线。
“哈?没想瞒我?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你也有脸说的出来?要不是当初我给你使个绊子,只怕你们俩现在都双宿双飞了吧?”
“两个男人,哈哈,这话说出去我让我老脸往哪搁!你身为江家的长子,对得起江家的列祖列宗吗!”
“我告诉你,那个姓陆的小子,你就甭想了!只要你还是我儿子一天,这个亲,就必须结!”
随后“砰”的一声,江父重重地摔上门。
地铺
黑暗里,江晚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点着寥寥几只蜡烛,忽明忽灭地闪着微弱的光。四周家具盆景的轮廓映在墙壁上,歪歪斜斜的失了真,活像一头头猛兽,直朝他扑来。
他知道,今天的情形早晚会发生,他和他爹都在等,在忍,看谁先等不了,忍不住,最终,是他爹输了。
江晚樵懂事得早,早已不是十六七岁只知道和家里置气的毛头小伙,他一点也不想和亲人有矛盾,有隔阂,特别是他爹,这个一手将他带大,教会他一切的男人,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他的天,他的一切。特别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人,在经历过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后,他更能够深切体会家之于自己的意义,那是他人生最后的港湾,最后的避难所,倘若有一天,自己连家都没有了,他不知道在外受的苦受的累,都还有什么意义。
搭在床沿上的手还隐隐作痛,桌子被掀翻的那一刻,江晚樵留心了一下茶水洒出的走向,暗幸没有泼到江剑川身上。
江晚樵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忽视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感。
突然,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江晚樵侧耳倾听,脚步声,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夹杂模模糊糊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停到这个门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嘱咐了些什么,便推门而进。
没等到人走近床前,江晚樵一个翻身起床,将那人紧紧搂进怀里。
“其双,其双。”
怀里的人挣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
“大半夜的,你在我卧房做什么。”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些许疲倦和无奈。
江晚樵只紧紧地拥着他,用尽全力将人箍在身前,气力之大简直让人有些无法呼吸。
陆其双试着推了他一下,毫无作用,放弃地垂下手。
“别赶我走,别赶我走好么?”江晚樵将脸深深埋在他脖颈内,嗅着能让自己心安的气味,眼睛涨得发酸。
“要是连你也赶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