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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樵沉声道:“这我晓得。”
“我听少爷说起过,公子对少爷有过救命的恩情,可能因为这个,少爷才如此在意公子吧。”
江晚樵挽了下嘴角,眼里却不见笑意。
我救过他,我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救的他?若他不是陆其双,不是陆家大少爷,我会不会救他?他,现在又会在哪?在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小时候落水那样无助,只抱着能被人发现的期待?而我……又真的救了他么?
江晚樵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殷勤
来不及从丧父的悲痛中清醒过来,陆其双已经被接连而来的种种压力砸得直不起身。陆晋则的猝然离世,给了陆家所有人当头一棒,而站在这风口浪尖上的,自然是陆老板膝下的独子——陆其双。
陆晋则为人干练且精明,北到大漠商路,南到江南茶园,上到朝廷人脉,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什么是摆不平搞不定的,要说他唯一一个弱点,就是他这个儿子。
听说过玉茶居的人都知道,玉茶居的少东家不仅是家中独苗,还是实打实的病秧子——陆老板疼的不是一般的紧。没有寻常纨绔子弟的娇纵跋扈,没有心思透亮的计谋手段,对谁都是副温和无害的面孔,在其他商家里的同龄孩子都开始参与家中业务时,陆其双还刚刚从最边缘摸索起。唯一一次远行,还是那次差点要了他命的西域之行。这样的阅历,怎能不让人起疑心?
“齐世伯。”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长衫,只是似乎更单薄了点,陆其双起身迎接刚踏进门来的几名中年男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恭谨而又矜持。
“其双啊,好久不见。”被称为世伯的男人亲切地拍了拍陆其双的肩膀。
两边落座,宽敞的雅间里没有小二在场,陆其双的手下安静地为双方斟了茶。
“嗯,当真是好茶。”齐用天品了口茶,赞道。
陆其双笑着执起茶盅。
“没想到去年和你以父亲一别,竟然就是最后一面,真让人,真让人遗憾啊。”陆其双看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又突然转了话语道:“只是,世侄也知道,你父亲出事的那条商路,正押的是我宝芳斋的货,结果……”
真不愧是商人,说话没一点客套。陆其双笑了下,沉声道:“世伯放心,这点道理其双还是懂的,这次的事故虽是天灾,但按照合约,货是积在玉茶居手上的,损失自然由玉茶居一并承担,再按照往年的盈利份额,府上帐房会尽合算出具体数目,转到宝芳斋帐下。”
齐用天笑了两声,大声道:“世侄果然爽快,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玉茶居做了这么些年的买卖,若连这点信用也没有,不叫人看了笑话?”陆其双轻叩杯沿,缓缓地说。
“哈哈,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齐用天看了看眼前面色青白的后辈青年,似有些犹豫地开口,“世侄啊,你也知道,近几年,市面上茶价压得紧,按照咱之前订的合约,齐叔这压力是越来越大了啊,这几年虽然茶庄收成不错,可赚的,是远远没有以前的多了,这生意,真是越来越不好做喽!”
陆其双短促地笑了下,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什么波澜:“世伯也是老江湖了,跟侄儿开这等玩笑作甚,茶价不行也只是朝廷一时的政策,这两年上面建的行宫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税收名堂多了市价自然就不稳,可总有缓过来的时候不是?谁知道明年后年又是个什么形势呢?”
齐用天沉吟不语,陆其双又道:“再说,倘若其双没记错的话,世伯与家父订的合约尚有三年期限,眼下家父虽然不在了,侄儿还在不是,玉茶居还在不是?陆家名下的茶园数量虽不及世伯,也确是颇占了些好地方,只要没什么天灾人祸,维持个三五十年的也不成问题。更何况……昨日我才见了衡水坊的周坊主,他家给的条件也是颇为优厚呢。”
一席话说下来,齐用天额角青筋几乎是跳了两跳,讪讪道:“瞧世侄说的是什么话,我齐用天是那等不讲信用之人么?宝芳斋和玉茶居的合作这么多年了,两边熟门熟路的,合作也是相当愉快,不比那些半路□来的野路子要靠谱的多?”
“世伯这样说侄儿当然开心,就怕侄儿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让世伯您不满意,以后,还要仰仗世伯多多关照提点才是。”陆其双垂下眼帘,语气恭谨。
齐用天心道这毛头小子倒真懂打个巴掌喂个枣的道理,还当真不能小瞧了,“世侄说的哪里话,你爹那样精明能干的人,教出来的儿子必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哦对了,现在恐怕不能叫什么世侄了,当叫你陆老板才是,哈哈哈!”
陆其双执起茶壶,汨汨地给杯里添水,但笑不语。
回到府里,天已完全黑下来,管家端着账本直跟着陆其双来到书房门口,陆其双接下厚厚的账目,温言道:“你们下去吧。”
知道自家少爷今晚必然又不得安睡,管家不无担心道:“少爷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不如先让厨房熬点粥吃了再看罢。”
陆其双摆摆手,又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不用了,给我泡杯浓茶便好。”
“少爷……”
“还有,把给贺侍郎的礼物准备好,明日用过早饭我便要过去。”
“少爷……”
不过下人们的劝阻,陆其双已径直进屋关门了。
走进书房,将账本仍在桌上,陆其双感觉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光,一下子塌下来。这些日子里,只有一个人独处时,他才敢流露出疲惫的模样。跳动的烛光下,陆其双走到脸盆前准备洗把冷水脸醒醒神。
正在他弯腰的时刻,突然,一只手冷不丁地搭在他肩上。
“谁?!”陆其双浑身一抖,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来不及做出反应。随即又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别叫!是我!”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将人半揽在怀里,江晚樵压低了声音吼道。
陆其双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呐,我松手了,你可别叫。”探询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子,直到看见对方眨了眨眼睛才缓缓松开手。其实嘴唇在手心的触感很不错。
陆其双又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像是被人点了穴般,半饷,突然大怒起来,一把推开江晚樵,转身便要去开门。
“喂喂!做什么你?”江晚樵忙拦住他。
“呵,真是想不到,我陆府的房门是你江大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门外那群小厮都是干什么吃的!不如早早地滚蛋了好!”
江晚樵何时见过他如此发怒的样子,有些傻眼,忙安慰道:“不怪他们不怪他们,是我的错,我……趁下人们不注意偷溜进来的。”
陆其双抽出自己的袖子,冷冷道:“深夜到访,有事么?”
江晚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也不想夜闯民户啊,只是白天来你都不在……我,我也没有办法。”
陆其双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的样子,“那到底是有什么事?”
“咳,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来看看你。”屋里光线暗,陆其双看不见江晚樵通红的耳尖。
“呵,是么?那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么?我还有事要做。”
江晚樵也不理会他冷冰冰的话语,只关切道:“方才听说你还没吃饭?大晚上的还喝什么浓茶,真不怕亏了身子。”
陆其双抬头瞪了他一眼,怒道:“这好像不关你事吧?”
“谁说不关我事,呐,幸亏本少爷英明,早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献宝似的提来一个饭盒,“看看,我亲手熬的鸡汤,滋补着呢,趁还热乎着,赶紧喝了吧。”
陆其双继续皱着眉看他。
“咳,好吧,是,是我家厨娘熬的,不过我也帮忙塞了柴火……手艺好着呢,一般人可喝不到。”
陆其双已经不知道现在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又低下头揉了揉眉心。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累了,听你家下人说,你都这样晨出暮归的一个多星期了,能不累么。快坐下喝汤,喝了再看账目也不迟。”
陆其双半强迫地被按在椅子上,扭头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放着,我等会再喝。”
“我信你才有鬼了,现在就喝!再放就凉了。”
陆其双抿紧了唇,一副不肯屈从的样子。
江晚樵也不管他,径自取出晚,倒了鸡汤,喂到他嘴边。
“呐,你是想自己喝呢,还是我喂你喝?”
“我喂的话也有两种,一种呢是用手喂,一种呢是用嘴喂,看你这样子……是想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