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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弄出解药吗?”弈书对这个问题显然感到有些疲倦。
“我…”镜瑜语塞了,“我只是个大夫,对于这种连成分都不知道的东西…”
“是他们下的毒,他们就一定有解药。”
“你!”镜瑜已然气结,“你想死就随便你,但不要带上我!”袖子一挥,在床边坐下。
床上,锦释依旧安详的睡着。比起几天前,他的脸色要红润了一些,可是整个形容却消受了一圈。
“我不会死的,这件事情我根本就没参与。”弈书也看向锦释,眼里满满的都是疼惜。
“你觉得现在再来说这话,会有人相信吗?”镜瑜觉得好笑,“那好,我问你,既然你没有参与谋反,那为什么当时要逃跑?”
“因为他们是要杀我啊…”
“好,”镜瑜站了起来,走到弈书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回去?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去站出来?”
“我…”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锦释的伤,分散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因为,在他内心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一直都没想过要回去。等锦释的伤一好,他就会带他走,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锦绣前程,正好趁此机会,统统不要了。或许他,早就累了吧。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镜瑜的话语很坚定。
“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弈书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啪!”一只手按在了门栓上。
“你只要是一天还是隆昌的郡马,我就要管!”镜瑜瞪着满是怒火的双眼,“我不能看着她心爱的男人为了别人去白白送死!”
“镜瑜…”弈书愣住了。
半晌。
“算我求你…”艰难的开口,弈书再次红了眼眶,“我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这个样子,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样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安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镜瑜的心猛地一阵抽搐。慢慢的,他的手滑下了门栓。
“你走吧,”镜瑜轻轻的开口,“记得回来接他。”
弈书缓缓推开了门,回头又望了一眼床上的人:
“我会的。”
弈书的身影渐渐远去…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
“啊?师父你说什么?”一直站在门外的药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宣德殿外,看门的太监小心翼翼的进来传话。
“什么?”一个微弱的声音幽幽地从深殿传来。
“今早…有一晋王党羽投案自首。”见皇帝好不容易答了腔,小太监长舒一口气。
坐在案几旁的人影微微晃了晃,明黄色绣龙纹的袍子又往下坠了几分。
“是谁?”
“是…隆昌郡主驸马,魏弈书。”
“哗啦——”案几上无数的黑白棋子应声落下。
“他人呢?带他来见我。”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遵旨。”小太监退了出去,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半柱香的功夫。
“为什么走了又回来?”坐在殿上的皇帝问跪在脚下的人。
“微臣并未参与晋王谋逆一事,特来为己沉冤昭雪。”弈书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沉声道。
“哦?”年轻的皇帝走下了龙案,来到弈书面前,“叫朕如何相信你?”
“圣上大可以审问抓捕而来的叛党,看臣是否曾有参与一星半点。”
“你…”皇帝弯下了腰,盯着弈书的脸,复又开口,“离京有十年了吧。”
“是。”
“可还认得朕?”
“微臣…不明白圣上的意思。”
“那你抬头来看看。”
弈书心下里疑惑,旋即抬头,虽然他知道直视圣颜是大罪,但是——
在此之前,弈书,并未见过皇帝。但是这张脸,却很熟悉。
十年前的元宵灯会上,这个人,和隆昌一起出现自己面前。隆昌说:“魏兄,这位是我兄长。”
“魏弈书,将隆昌赐婚与你,是不是朕错了?”皇帝的语气沉沉的,不容置疑一般。
弈书惊呆了,迟迟没有回过神。皇帝走了开来,将一个孤傲的背影留给他。
“朕可以饶你不死。”久久,皇帝轻叹。
“那圣上可否大发慈悲再饶一个人?”弈书俯身贴地。
“哦?是谁”皇帝依旧未转身。反正也只会是…
“臣的,爱人。”
“师父!师父!”药儿兴冲冲地跑进了大堂,手里捏着一封信函。
“怎么了?”正在聚精会神给病人号脉的镜瑜被吓了一跳。
“刚刚后院来了个官差模样的人,递了封信,说要您亲启。”
“人呢?”镜瑜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走了。”药儿诚实答道。
“走了?什么都没说?”
“是啊,走得很急的样子呢。”
“信拿来。”镜瑜一把拖过了药儿手中的信。
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药方。药方上的字迹,镜瑜认得,是弈书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来看诊的老婆婆有些纳闷:“我说姜大夫,这病还看不看了?”
“哦,对不起,您先等一会儿。”镜瑜冲她笑了笑,拿起药方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居然都是些通经活络的药物。
是解药。还是他亲自写的。
镜瑜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加深:
“药儿,去告诉所有今天来就医的病患们,今天医家有喜,看诊免费,药材半价。”
“哟,我说姜大夫,这种时候办喜事就别那么张扬了…”坐在桌边的老婆婆直摇头。
“怎么了?”镜瑜问道。
老婆婆冲他直瘪嘴:“你不知道吗?晋王一党啊,下个月就要被集体处死了。”
“哦…”她的哥哥,要死了。
“不过晋王本人好像没被抓住,小皇帝每天急得直跳脚啊…”
“您好像…很高兴?”
“姜大夫,您是好人,这话我只跟你说。我老家其实是兖州的,晋王殿下…那才叫爱民如子呢…可惜,怎么就谋反了呢…”
“是吗?”他们兄妹,果然都很善良。
“不过听说他那个妹夫,姓魏的那个,却被无罪释放了呢。哼,居然还升了官,真是没骨气的东西!”老婆婆恨恨地骂道,“也不想想当年他是怎么死乞白赖地入赘晋王府的…隆昌郡主,那么好的绝代佳人,嫁给他,才四年就被折磨死了…”
“姜大夫?姜大夫?”
“啊?”镜瑜回过神来。
“哎,您看我,人老了,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说的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啊。”
“怎么会呢,这些又与我无关…”镜瑜勉强笑道。
魏弈书,你这劫,算是过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回春医馆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门,只在大门口放了一块“休诊”的牌子。
锦释依旧休息在姜大夫的房间,镜瑜宁愿每晚睡在躺椅上,也坚持不让任何人去挪动他。可是,那个要来接回他的人,却迟迟没有来。
今日,满城皆知,先帝嫡女隆昌郡主的郡马爷在晋王某逆一案上沉冤昭雪,官级反升至吏部侍郎。
镜瑜坐在床边,今日第八次给锦释号脉。解药早在昨天收到药方后就给他喂下,却迟迟不见人醒来,镜瑜有些着急。
这个人,有着一双很长很长的凤目,小而挺的鼻子,和一张桃花瓣似的薄唇;就是面部皮肤显然缺乏调理,斑痕四处…不过没关系,这点小问题对于学医的他来说应该可以很快就解决掉…尽管从没见过锦释睁眼时的样子,但镜瑜仍旧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个人可真美。
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对一个男人看得如痴如醉,镜瑜有些吃惊。虽然弈书没有说,但是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跟弈书的关系绝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以前隆昌还没出嫁时,就曾和他提起过:这个魏公子为了应酬,也经常会和人出入于青楼男馆一类的地方。
难不成…
就在此时,锦释的眼皮很明显的动了一动。
“你醒了?”镜瑜兴奋地凑到锦释耳边。
锦释的眼角,忽的划过一滴眼泪:
“师傅…”
“啊?什么?”镜瑜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错了…”
“你要干嘛?”
锦释蓦地睁开了眼睛,瞳孔里的光芒慢慢的聚拢。镜瑜猜对了,那真是一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镜。
锦释显然在思考着些什么,然后,终于发现了坐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看的镜瑜:
“师傅…?”
“呵呵,奇了,你又不是我的药童,怎么叫起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