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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释正在系衣带的手顿了顿:“知道了,你去跟她说,就说我一会儿过去。”
“哎,我这就去。”小霖儿应着,退了出去。
锦释穿好了衣服,将湿漉漉的头发散开,拿篦子仔细的篦梳着,无奈天毕竟是凉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干不了。他幽幽叹了口气,认命的放下了篦子,披散着头发出了门。
出了后院,拐过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藏香阁最繁华的主楼——沉香楼。像侍画、琅嬛那样的红牌,平素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所以他们的房间就被安排在靠近后院的怡香轩——讲究清静是第一位的。而其余的小倌大多都住在沉香楼,其实也不是久住,只是方便晚上迎客而已。
沉香楼的顶层是用来给舞坊的小倌们练舞用的大平台,乐坊的人有时也会上去排练。锦释年轻的时候经常在上面练舞。有时藏香阁有了大型的活动,就会把贵客安排在顶层上就坐,不过一般就是欣赏舞乐而已。锦释刚从怡香轩搬出来时,也曾到那里唱过几支曲子,高高的屏风遮挡住他了的身形,怪叫人觉得凄凉。
而老鸨陈妈妈的屋子则位于沉香楼的第一层,方便出门到隔壁的沁香院办事,也方便管理这上上下下百十来号小倌。
锦释撩开了房门口厚厚的棉帘子,抬脚跨了进去,就那么双手环抱着身子,柔若无骨的往门边一靠,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除开养伤在床的凝雨,人果然到的很齐。
和一如既往喜欢坐在桌边的琅嬛并排坐着的,是一名身材瘦小、二十出头的橙衣男子——舞坊那边现今最老练的调教师傅,名字唤做霓裳。此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锦释,打翻了手边的茶而不自知。
而倚在床头半躺着,翘着二郎腿并着嘴里牙签瞬间掉落的浅绿色身影,是藏香阁乐坊现如今最红也是年纪最小的歌伎——曲灵儿。
此时,坐在窗边的侍画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朝着锦释绽开了甜甜的一笑。
琅嬛站起了身:
“师傅,您来了。”
“不敢,你坐着吧,我站在这儿挺好。”锦释说着,斜觑了一眼稳坐在太师椅上的老鸨子。
陈妈妈闻言,忙不迭儿的站起了身,上来拉锦释:“哎哟,你怎么才来啊,大伙可都在这儿等着你哪!”
锦释慢悠悠的在椅子上坐下,整了整被老鸨子拉皱的布衣,听见靠在床边的曲灵儿轻轻“哼”了一声。
陈妈妈站到了门边,将大伙重新慢慢的扫视了一遍,开口:
“好了,人总算是到齐了。接下来说正事儿。”
锦释感到侍画的脸又重新转向了窗外,心里不禁暗笑。
陈妈妈继续道:“晋王府才将又下了帖子。三天后是晋王妃二十二岁生辰,寿宴将在城郊的梅园举办。王府那边叫我们藏香阁挑几个年轻貌美又有才艺的人前去表演助兴——”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锦释淡淡的开口。
“哎哟我的亲祖宗,人家可是点了名儿让你去呢。”陈妈妈一双巴掌直拍自己膝盖。
“是吗?”锦释笑道:“是晋王?还是郡马爷?”
“额…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老鸨子一时语塞。
“我如果不想去呢?”锦释一挑眉,依旧摆着一张笑脸。
“你!”陈妈妈一瞬瞪大了眼睛,随即很快又软下语气:“你…怎么能不去呢?若是抗了旨,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哟…”说着,用袖子擦了擦脸,又望去窗边,“侍画今年也有十七了,我一直想着,这么好的孩子,以后可得许个好人家…绕是这么着…”
侍画冷不防听闻说起了自己,回过头来,冲着老鸨子就啐了一口。
“妈妈,”锦释再开口,这次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子,“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万一又像前些日子晋王府宴上那样,抢了侍画的风头,害他不能寻个好人家,可该如何是好?”
“这…”陈妈妈急了,“锦释你别——”
“妈妈可要知自己威胁的是谁,”琅嬛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插了进来,“可别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哼,一个过了气的小倌,还能怎么着?”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曲灵儿突然开口,“人家现在是图新鲜,难得待见他,等过了这阵子——”
“曲灵儿!”出乎意料的,这次居然是霓裳开口打断了他,“注意你的言辞。锦释师傅红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呵呵…”侍画放肆地笑出了声。
曲灵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干脆躺倒在床上,脸朝着内侧。
陈妈妈定了定心神:“锦释你是真不去?”
锦释稍稍得了意,低头把玩着自己的衣带,语带讽刺:“不敢——咱们这几条小命儿不还都攥在您手里呢不是?”
“额…哪能啊…”陈妈妈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笑得一脸尴尬,“不还得靠着你们几位小祖宗不是…”
“锦释师傅…”出了陈妈妈的房,锦释跟在琅嬛和侍画的后面,慢悠悠的挪着步子,准备回后院。冷不防,被人给叫住了。一回头,却是霓裳。
“有事儿?”锦释说着,打了个呵欠。
“我…您…”霓裳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句整话,忽然一跺脚,道:“您那天的生查子我看了,很美!”
“啊…谢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锦释的脸居然微微有些红了。
“锦释师傅…”霓裳继续说道:“以前您教过我的…您还记得吗?”
“啊?”这次锦释是完全糊涂了。
“呵呵…就知道您已经不记得了…”霓裳有些尴尬的笑笑,“那时的您好美啊…当然,我不是说您现在不美!只是…当时见到您的时候,您就跟九天上的天仙儿似的…”
“啊…谢谢…”除了道谢,锦释也找不到别的措辞。这下,他才总算知道了毓儿口中的“舞坊那边的教导师傅”是何许人也了。
“总之…您多保重!”霓裳冲锦释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迅速的往锦释手里塞了些什么,不等锦释反应过来,便一溜烟的朝反方向跑走了。
锦释摊开了手掌,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被揉得皱巴巴的。
锦释当然知道这一百两银票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一个红牌小倌好几年的积蓄,而普通的小倌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些钱。更为重要的是,它意味着一种绝对的信任——藏私可是重罪,如果被抓到了,少不了被剥掉一层皮。
此时,走在最前面的琅嬛发现锦释没跟上来,远远的朝他一挥手:
“师傅,快点儿!”
“就来…”锦释攥紧了手中的银票,匆匆往怀里一塞,小跑着跟了上去。
“霓裳跟你说些什么呢?”侍画开口问他。
“没什么,扯些闲话。”
“您跟他还有闲话扯?没想到那家伙也是个墙头草。”琅嬛哼哼。
“想哪儿去了…”锦释伸手摸摸琅嬛的头,“他只是向我请教了几个舞步上的问题而已。”
琅嬛别扭的偏过了脸,“我都多大的人了,您怎么还动不动就摸头啊…”
“哈哈!”侍画笑了,用手比划着二人的身高,“谁叫你比师傅矮来着!”
“你!”琅嬛一双水样的眸子恶狠狠的瞪向侍画,“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他和锦释一样,有着一双丹凤眼。不同的是,锦释的眼睛大而尾稍上挑,而琅嬛的眼睛则较狭而长,生气起来,不怒而自威。
“是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来教训我呀?”侍画挑着一边的眉毛,坏笑道。
“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琅嬛丢下句狠话,伸手向着侍画而去。岂料那侍画也不是吃素的,已早他一步跑出了丈余远。
“来呀,你来呀!”侍画一边在前面跑着,一边挑逗着身后的琅嬛。
“别让我抓住你!”琅嬛在后面追着…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这两人不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只把锦释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呵呵…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呢…”锦释笑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那年,我是不是也如这般任性着呢?弈书…”
作者有话要说:我换个时间发布!放到早上来!!!
既然没多人看那我也不用花多少心思要写长篇了。。。
桥儿第一次对自己的文笔如此失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