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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下去。这是科学的孤立而不是科学家的孤立。撇开了他的专业,他可能显得极为普通:玩高尔夫球、讲动听的故事,而且还是一个忠诚的丈夫和慈父;不过他的专业是自己的“本行”。他除了向二十个左右内行的人透露一二之外,对此守口如瓶。受过文学熏陶的人几乎都假装对科学一无所知,科学家自己也不能例外。不过对他们来说,这是指他们自己专业以外的一切其他学科。在社交场合,以科学为题材的有趣的普通对话是极其罕见的,即使在座的人大多数是科学家时情况也是如此。当伏尔泰和夏特勒夫人在家宴中进行哲学实验或者当雪莱以同样的热情讨论化学和完美的道德时,情况当然决不是这样的。在较年青的著名英国作家中,只有一个人在作品中表现出他对现代科学有所了解,而他这样做是有家庭的原因的。
渗入科学界的迷信 科学缺乏文化背景的局面,使科学专业化的种种害处更为严重了。但是,与此同时,更糟糕的结果是这样一种情况:那些不知不觉地渗透到最具体的科学理论以外的一切科学理论中去的社会影响并不是一个有鉴别力的、有教养的社会的成熟想法,大多是当代最常见的偏见和迷信。其后果反映在科普读物中。虽然公众既缺乏训练又缺乏兴趣因而无法理解科学的作用,他们还是可能愿意为科学成就喝彩的,越是了不起的成就越好。他们也愿意去听取有相当名气的人就任何题目发表的意见。他们能够理解这些意见,因为这些往往就是他们自己的意见,经过权威批准之后再送回来的。相对论和宇宙起源之类问题本来是极其艰深难懂的,却被认为十分适宜,并不是适于作技术性说明,而是适于提供论证,来说明人类之无能和愚昧以及造物者的福佑和智慧。在此同时,量子论等更有意义、更有实际重要性的理论却很少受到注意。
结果不仅加深了我们前面提到的科学家与公众之间的鸿沟,而且也加深了科学家和科普读物之间的鸿沟。从事实际工作的科学家对宇宙和生命起源或者生物学中的活力论等课题的态度和科普书籍所发表的意见截然不同。科学家认为:现象的实在性正在消失的设想完全是无稽之谈。他们明白自己由于有了量子论就能够更好地掌握物质,由于有了生物化学和遗传学知识就能够更好地研制生物制品。他们也明白自己无法使人们明白这一点,因为推广这些观点比推广相反的观点困难得多。结果公众大上其当,误以为唯心主义在控制着科学界而实际上却是唯物主义在取得全面胜利。同时从事实际工作的科学家却因为自己有知识,因为公众无知迷信,而独自沾沾自喜。
有不少原因造成这种可悲的局面。说来奇怪,在一定程度上,科学和文化实际隔绝是由于学校里讲授科学的缘故。可以说科学正是由于失去了它的业余活动的性质,同时也使公众对它失去了很多的兴趣。谁也没有必要自己费心去想到科学,总是有人知道这一类事情的。科学发明一日千里的发展和其日益增多的数量大有令人不知所措之势。使这一情况显得更加突出的是,科学家自己也各有专业;而且还有一个神话被愈来愈多的群众信以为真:任何一个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智力掌握不止一小部分人类知识——更不说掌握全部知识了——并身受其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实际上,这个信条所说明的问题是:解释和传达科学知识的方法还跟不上发明的速度。一个安排适当的科学出版体系(其性质将在第十一章中加以讨论)应该完全有可能使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对科学领域的全貌有足够具体的了解,以便使自己能理解任何一个科学部门中的发展所具有的意义。目前他所以不能做到这一点是由于科学语言十分暧昧和科学刊物十分混乱的缘故。
前科学的态度 对科学缺乏适当认识的现象还不限于普通大众:它在行政管理人员和政界中特别严重而且带有危险性。这种前科学的态度使我们无法从科学研究的技术成果中取得我们本来可以得到的大部分好处。人们从不以科学方式考虑影响人类生活的一些比较重要的普遍性因素,甚至也不去收集科学分析所必需的资料。《政治和经济规划》的一份宣传资料对这一情况作了出色的叙述:“在工业主义的倡导之下,一种文明已经发展起来了。这种文明要求动员巨大的知识资源,以便使这种文明运转自如而不致于经常发生令人痛苦的故障。我们这样说决非言之过甚:我们既不具备必需的知识,也并没有在目前作出充分的努力以取得这种知识,虽然这一点并不是做不到的。我们对知识的取得和使用的整个态度仍然受到科学和技术昌明以前时代的偏见和假定的影响。长期以来只有少数人在进行孤军奋战。由少数人在这里对房租和收入多作一点调查,在那里对心理学多做一点研究,再对教育研究、社会调查、交通调查、医学研究等等多加注意,是搞不出名堂的。问题还不在于不能提供某些设备,问题要比这还要深刻。居民中很大一部分有教养的和无教养的人还需要认识到:技术既然能生产出电力、无线电、飞机、化肥和新品种的动植物,如果适当地加以改进,也就能够同样充沛地创造出十分急需的社会性质、政治性质和经济性质的发明来。不幸,虽然第一流的生产方法或产品可以由一个古怪的人在亭子间里想出来,而且可以利用小额私人投资制造出来,可是社会性质的发明由于它的性质的缘故,却往往需要获得大体上只能到群众中去搜集的原料。而且,企业经理已经渐渐认识到:一种产品或生产方法不会永远存在下去,因而理所当然地必须为创造新品种和新技术做好准备,可是人们却没有相应的警觉性或设备来检查和改善——举例来说——政府机器、卫生机构的性能以及交通或者属于社会或经济性质的其他问题的处理方法。”——《规划》第17号,1934年1月2日。
对科学的需要和对科学的压制 不过,群众和政府都把科学置诸脑后,决不是偶然的。现在人们对科学的态度是我们目前社会制度的基本和必要的构成部分。科学和社会生活的关系见于两个方面。社会要求科学满足它在当前的需要;所以不管这些需要性质如何,总是需要一点科学。不过这样产生的科学一定会创造新的需要并且一定会批判旧的需要。
在这一过程中,它一定要在社会的改造中起一定作用,这种作用要比原来要求它起的作用为大,而且与之大不相同。十七世纪各国政府所发起的科学运动,在十八世纪证明是批判这些政府本身的形式的最有力的根据。今天的形势更加清楚地表明了这个矛盾。一旦人们对于科学的成果,对于它在人类面前展现的前景,或者对于它的批判方法有了普遍认识,那一定会具有巨大的社会和政治意义。社会中反对这种变革的力量一定会设法使科学不超出它原来的界限。它应该是一个有用的仆人而不是主人。因而科学同时受到内部的推动和外部的压迫。在现在的德国可以最清楚地看到一种矛盾现象:一方面,极其需要科学家来为一个专制主义的经济国家奠定基础,来建立一个无敌的军事机器,另一方面又把他们痛斥为文化上的布尔什维主义的潜在来源。在我国也可以清楚看出同样的趋势。关于科学界应当发挥的作用,有两个针锋相对的理论。其一是:科学家仍然被允许存在,只要他完成工作而且不介入政治,他就可以取得豁免权。朱利安·本达在《职员的背叛》一书中则提出了一种相反意见。他把学者们都当作经过挑选的文化保护人而大加嘲笑,因为他们都屈从迷信和暴力而辜负了对他们的信任。今天的世界要科学家在这两种观点之间作出痛苦的选择,不过,不论他怎样作抉择,从长远看来,显然只有能够理解科学的好处的全部意义并且加以接受的社会才能得到科学的好处。,不过,不论他怎样作抉择,从长远看来,显然只有能够理解科学的好处的全部意义并且加以接受的社会才能得到科学的好处。
第五章 科学研究的效率
我们一旦承认科学在社会中的功能,就有可能问一下:究竟科学是有效率地还是效率低下地执行着这个功能?取得的成果是不是以现有人力和物力资源所能取得的最好成果?不过,我们对科学效率低下程度的判断将主要取决于我们对于什么是科学的功能的看法。什么是科学的功能乃是本书的中心问题。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