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见张鹄离去,杨虎城不由得紧紧搂住幼女,黯然垂泪道:“要是爸爸死了,你可怎么办?”小女儿仰起天真的小脸,忙伸手往父亲的脸上轻轻一拭,稚声稚气道:“爸爸不哭,以后我们还要回蒲城老家。”幼女名叫杨拯贵,是其续弦夫人谢葆贞于1941年陪他在息烽坐监时所生,她给监禁岁月里的杨虎城带来了莫大的慰藉。
众所周知,因激于民族危亡的义愤,杨虎城和张学良于1936年12月12日发动了“西安事变”,对顽固坚持“攘外必先安内”政策的蒋介石实行兵谏,痛陈他们的抗日救亡主张。“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张学良被判十年徒刑,公开监禁。杨虎城虽暂时逃过蒋介石的处罚,但被逼交出兵权,带着夫人幼子及随员“出洋考察”,游历了欧州各国。
谁料到,他一回到国内,就被蒋介石无理拘押了起来。在这十余年的囚徒日子里,杨虎城夫妇及幼子和狱中出生的女儿,大部分时间被监禁在贵州深处的息烽。这里地处黔西北,交通不便,信息不通,易于监管。军统在抗战爆发后,精心选定该地,建起了集中营,作为关押各类“政治犯”的重要场所。
同张学良相比,杨虎城虽是西北军名将,但实力、地位、影响力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至关重要一点,蒋介石一直固执地认为,“西安事变”的发动,主要责任是杨虎城和共产党,至于张学良,则是“少不更事,误入歧途,受了别人蒙骗和蛊惑”。换言之,在蒋介石心中,杨虎城是“元凶”,他一直在心里恨得痒痒的,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只是碍于内外舆论,始终不敢下手而已。
张学良这时也被长期幽禁,但处境远比杨虎城强。子女未受牵连,还被送往美国接受教育,两位如夫人更是轮番陪伴。其次,张学良承袭家业根基,庞大的东北军虎倒余威在。再者,张学良与国民党上层如宋子文、宋美龄兄妹和不少达官显贵交谊甚厚,他本人还曾是挂名的陆海空军副总司令。综合方方面面因素,蒋介石不能不有所顾忌。
杨虎城就不同了。“西安事变”前,他只是西北军的一方小诸侯,历来与国民党上层人物交游甚少。“西安事变”后,覆巢之下的十七路军已被打乱建制,重新整编。因此,杨虎城的处境特别艰难。3个年纪稍长的儿女虽被共产党妥善安置,但身边的幼子拯中和幼女拯贵一直不能出狱,为的是怕暴露其被关押的行踪。
至于其夫人谢葆贞,非但不能和青史留名的红粉佳人赵一荻相比,而且在监禁中不堪折磨,悲惨地死去了。
杨门惨案(2)
这成了杨虎城心中特别的伤痛。本来,抗战胜利后,杨虎城一家四口高兴异常。面对息烽那硕大无朋的玄天洞,杨虎城精神一下好了起来。八年抗战,中国取得了胜利。蒋介石肯定会将个人的怨愤抛于历史的烟云中,释放他出来。不说领兵打仗,建功国家民族,至少,一家人的自由会得到恢复。
然而,数月过去,仍不见动静。杨虎城辗转反侧,亲自给蒋介石写信,几回拭笔,撕了
写,写了撕,最终又觉不妥,还是期待蒋介石能主动释放自己。
玄天洞的槐花飘落了山谷,杨虎城迎来了1946年的深秋。
突有一天,息烽集中营被裁撤解散,全部搬去了重庆。过去那些凶神恶煞的特务也主动陪着笑脸,一口一个“老先生”,“恭喜您马上就要毕业了”。杨虎城一家终于吁了一口气,八年监禁,一朝自由,该是何等的快慰。
可是,他们一家很快就失望了,杨夫人谢葆贞情绪更是跌落到了谷底。当一家人满怀希望来到重庆,却被直接送到歌乐山国民党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单独囚禁在了杨家山的一所平房内。
杨虎城倏地明白,命运的樊篱又在人生旅途中筑起了一道不能逾越的屏障。失望之余,他终日长吁短叹。夫人谢葆贞更是怒不可遏,常常公开叫骂蒋介石全无心肝,一帮狗特务不是人。
一年后,谢葆贞在愤恨中寂然逝去。
落魄夫妻百事哀。杨虎城带着嚎啕痛哭的一双儿女,扑倒在夫人冰凉的遗体上,久久不愿离去。后来,他将夫人遗体火化后,日夜怀抱幼女,以夫人的骨灰盒作伴,身体很快消瘦了下去。
就这样,杨虎城父子三人拥着谢葆贞的骨灰盒,在晦暗潮湿的歌乐山中又被监禁了近三年。1949年1月,蒋介石在内外交困中,被迫宣布隐退,由李宗仁出任“代总统”,勉撑危局。
一心谋求“划江而治”的李宗仁,为了显示出他的和谈诚意,上台伊始,便回应共产党的要求,宣布释放在押政治犯。由于杨虎城是共产党特别关注的人物,更是舆论焦点。李宗仁也不含糊,特别签署命令,立即释放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
消息传到重庆,引来各方振奋。杨虎城天天看报,留意重大新闻,分析时局之变,积极探询自己的结局。负责监管他的特务组长龚国彦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报上总统令登了出来,他却没接到任何上峰的指示。情急之下,他干脆将这天的报纸藏了起来。
杨虎城读不到这天报纸,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肯定有什么重大消息。于是,他再三索要。龚国彦无法,支支吾吾中将报纸递了过去。杨虎城急忙翻阅,当他反复读到自己行将获释的消息时,一反常态,兴奋地高声叹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龚国彦呆立在一旁,言不由衷地恭贺了一番。杨虎城叫过一双儿女,捧着报纸,又将自己获释的消息读了老半天。父子三人相拥一起,止不住热泪盈眶。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当新闻记者翘首期盼杨虎城出狱这个重大新闻时,却始终不见动静。他们立即赶往重庆市特别政府,询问消息。
市长杨森装做一问三不知,被问得恼火时,杨森居然答曰:“真是活天的冤枉,我这个市长又不管放人。再说,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
实际上,杨森知晓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他还时常佯作关切之态,假惺惺地去看望杨虎城。外人不知,杨森早年投身滇军,依靠卖身求荣、卖友求官,逐渐由一名四川军阀投靠蒋介石,获得了信任。这个首鼠两端之辈当然不会买李宗仁的账。至于他与毛人凤,两人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当年毛人凤还是中校秘书,杨森堂堂的陆军上将,不惜猥自枉屈,主动将公馆让与毛人凤安顿家小,还和他结为了“干亲家”。
“那谁管放人?”记者穷追不舍。
“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第二处。”情急之下,杨森脱口而出。
这个第二处实质上就是军统西南站,站长便是杀人魔头徐远举。记者再一次追问到他,徐远举装腔作势道,需要毛人凤出具手续,人在什么地方只有他清楚。
可毛人凤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哪里能找得着他。各媒体均以“毛人凤在哪里”为题,猛炒“杨虎城行将获释”的新闻。
声言和总裁“共进退”的毛人凤此时正躲在上海族侄毛森的公馆里。李宗仁找不着毛人凤,便命他的保密局长徐志道去“放人”。徐志道根本不知杨虎城关在什么地方。他答复说,即使知道了,没有蒋介石、毛人凤点头,人仍然放不出来。
李宗仁大为惊骇,这才明白手中的情治系统不过是个空空的魔术箱,需要变幻出的东西仍牢牢掌控在蒋介石手中。
杨虎城深陷囹圄,对于此等个中细节,殊多隔阂,当然不能明了。
毛人凤为应付外界舆论,忙去溪口请示蒋介石。蒋介石恨恨地布置道:“马上把杨虎城给我转移到贵州去。”毛人凤诺诺连声,领命而去。
可怜杨虎城父子三人空喜一场后,迎来的却是更大失望。十余天后,就在杨虎城望穿秋水,期望自己获得新生之际,看守组长龚国彦却突然通知他转移去贵阳。
就这样,杨虎城父子三人与秘书宋绮云一家三口在分离十余年后,又团聚在了一起。他们在周养浩和新任看守组长张鹄的监管下,被秘密转往贵阳黔灵山下的麒麟洞,监禁在了军统过去修建好的一排平房里。
杨门惨案(3)
有了忠心耿耿的秘书宋绮云相伴,杨虎城总算得到了些许的慰藉。凭心而论,初到贵阳,杨虎城对获释幻想犹存。他认为蒋介石已隐退,李宗仁主政,命令都宣布了出来,无非拖上一些时日,自己就会获得自由,因此,他更加留意看报,分析时事。终有一天,当渡江战役的胜利传来时,他预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蒋介石非但没有抹去13年前与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