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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汁液;巴布往上望着我,说:“操,阿替,为什么发生这种事?”呃,我要怎么说?
巴布又问我:“阿甘,拿口琴吹首歌给我听吧?”于是,我拿出口琴,开始吹曲子一一我不知道自己在吹什么,于是,巴布说:“阿甘,麻烦你吹”天鹅河上“行不?”我说:“行,巴布。”我不得不揩拭口琴吹口,然后开始吹奏,周遭枪弹声依旧激烈,我知道我该去守着机关枪,可是,去它的,我欧起那首曲子。“我一直投注意,雨停了,天色转为一种可怕的粉红。那颜色衬托得每个人的脸孔宛如死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越军停火了一阵子,我们也一样。我跪在巴布身边,反覆吹奏”天鹅河上“,医官给他打了一针,尽其所能替他疗伤止疼。巴布紧抓着我的一条腿,他的目光迷朦涣散,那可怕的粉红色天空似乎吸干了他的血色。
他想说什么,于是我俯身凑近了听。但是,我始终听不懂。于是我问医官:“你听到他说的是什么没有?”
医官说:“回家。他说,家。”
巴布,他死了,对于这件事,我只有这句话可说。
我从未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一夜。由于又开始雷雨交加,他们没法子派人援救我们。那些越军近在咫尺,我们可以听到他们彼此交谈声,而且其间第一排还跟他们肉搏过。天亮时分,他们我来一架飞机投掷燃烧弹,但是,差点把那鬼玩意投在我们身上,我们自己人全身焦黑,奔到空地上,眼睛大得像个比司吉,人人咒骂又吓破了胆,林木着火,差点把雨给烧停了!
就在这片混乱当中,我不知怎的中弹了,不过运气好,我是屁股中弹。我甚至记不得怎么回事。当时,大家都仓惶失措,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一团乱。我索性扔下机关枪。我再也不在乎了。我走到一棵树后面,缩成一团哭了起来。巴布走了,捕虾船也没了;而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或许还有珍妮,但是我把那段交情也搞砸了。要不是为了我妈妈,我倒不如就死在那儿“——老死、病死,随便——我不在乎。
过了一阵子,他们开始用直升机运来援军,而且,我猜想那些燃烧弹把越军吓跑了。他们一定心想,假如我们对自己人都肯这么烧杀,对他们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们正把伤兵运走,这时克兰兹士官长定过来,他的头发整个烧焦了,衣服也烧坏了,看起来像是刚遭到大炮攻击。他说:“阿甘,你昨天的表现真行,孩子。”然后他问我要不要来根香烟。
我说我不吸烟,他点头。“阿甘,”他说:“你不是我手下最聪明的家伙,但是你是个了不起的军人。但愿我有一百个像你这样的兵。”
他问我有没有受伤,我说没有,但这不是实话。“阿甘,”他说,“你要回家了,我想你大概知道了。”
我问他巴布在哪儿,克兰兹士宫长有点滑稽的望着我。“他会立刻回去。”他说。我问我可不可以跟巴布搭同一班直升机,他说不行,巴布必须等到最后一批才离开,因为他死了。
他们给我用一管粗大的针筒打了一针,针筒里装着某种会让我舒服些的狗屎药剂。但是,我记得。我抬手抓住克兰兹士官长的胳膊,说:“我从来没求过人帮忙,可是,请你亲自把巴布送上直升机,确保他顺利回家行吗?”
“行,阿甘,”他说“管它的——咱们甚至会给他安排搭头等舱。”
第七章
我在岘港的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月。就医院而言,这地方不算是什么好医院,不过,我们睡的床铺挂了蚊帐,而且,木条地板每天清扫两次,以我已经习惯的生活条件作标准,这种环境已经好得没话说了。
那间医院里有些人的伤势比我严重得多。好些可怜的家伙缺了腿、少了胳膊、断手、断脚,还有些不知道少了些什么。有些年轻人肚子、胸口和脸上中弹。夜里那地方就像是酷刑区——那些家伙哭着、闹着,吵着要妈妈。
我隔壁病床躺着一个家伙,名叫丹恩,他是在坦克车内被炸伤。他全身烧伤,到处插着管子,但是我从没听他叫过一声。他说话轻声细语,非常温文,相处—天之后,我俩交上朋友;丹恩来自康涅狄格州,他们拉他去从军时,他在当历史老师。但是,因为他聪明,所以,他们派他到军官学校,让他当少尉。我认识的少尉大多数跟我一样头脑简单,但是,丹恩不同。对于我们为什么在越南,他自有一套哲理,那就是,我们的理由是对的,但是,做法可能错了,或者,是反过来的,不过,不管是什么,我们做得不对。他这位坦克军官说,在一个多半是沼泽和山峦的土地上,坦克根本派不上用场,我们在这种地方摇旗打仗实在荒谬。我告诉他巴布的事,他很难过地点头说,战争结束之前还会有许多巴布送命。
过了大概一星期左右,院方把我迁到一般病人在那儿休养的病房,但是我每天都会回到加护病房,陪丹恩坐一会儿。有时候我用口琴吹首曲子给他听,他非常喜欢。我妈妈寄给我一包“赫胥牌”糖果,包里辗转寄到医院,我想跟丹恩一起吃,只不过他只能吃那些用导管输入他身体里的东西。
我觉得坐在那儿跟丹恩聊天的这段经历,对我的一生有莫大的影响。我知道因为自己是个白痴等等,别人认为我不该有什么自己的哲学,但是这可能是因为从没有人花时间跟我谈过这种事。丹恩认为,我们的一切遭遇,或者说世上发生的任何事,都是由管理宇宙的自然法则所掌控。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非常繁复,但是,他话中的大意渐渐改变我对一切事物的观点。
我这一生对周围事物屁都不懂。一件事莫名其妙发生了,接着发生另一件事,然后又有另外一件,就这么一件又一件,大部分没什么道理可讲。但是,丹恩说,这一切都是某种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们充其量只能想想自己要如何配合这个计划,努力坚守岗位。不知怎的,知道这些之后,我开始看事情比较清楚了。
总之,日子一星期一星期过去,我的身体好多了,屁股的伤势复元迅速。大夫说我的皮像“犀牛”什么的。医院里有一间康乐室,既然没啥事可做,有天,我就走进康乐室,有两个家伙在里面打乒乓球。我看了一阵子,问他们可不可以让我玩玩,他们答应了。头一、两球我输了,但是过了一阵子,我把他俩都打败了。“以你这么大的块头,你的动作可真快。”其中一个说。我只点了头。我每天都尽可能打打球,球技变得相当精湛,信不信由你。
下午,我通常都去看望丹恩,但是,早上我都是一个人打发。他们让我离开医院,还有巴士送我这样的伤患进城逛逛,在岘港的越南人商店买些小玩意。可是,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所以只是走走、看看。
岘港的岸边有个小市场,卖鱼虾等等,有天我逛到那儿,买了些虾,请医院的厨师烧给我吃,味道真好。真希望丹恩也可以吃点儿。他说要是我把虾子榨碎,也许他们可以用导管灌给他吃,他说他要问问护士。但是,我知道他只是说笑罢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想巴布,想他也会喜欢吃这些虾子,还有我们的捕虾船等等。可怜的巴布。于是,第二天我就问丹恩,为什么巴布会死,是什么屁自然法则竟容许这种事发生?他沉思半天,才说:“唔,我告诉你,阿甘,这些法则并不是每一条我们都喜欢。但它就是法则。就好比丛林里老虎扑杀猴子——对猴子是倒楣的事,对老虎却是好事。世事就是这么回事。”
过了两天,我又去鱼市场,有个矮小的越南人摆了一大袋虾子在那儿卖。我问他从哪儿捕来这些虾子,他跟我叽哩吸啦起来,因为他不懂英语。总之,我就像印第安人那样打手语,半天他明白了,招手要我跟他去。一开始我有点儿疑心,但是他满脸笑容等等,我也就跟他去了。
我们至少走了一里路左右,经过了海滩上的所有船只,但是,他并没有带我上船。那地方在水边的一片沼泽中,有点儿像个池塘什么的,他在南海涨潮时潮水涌人的地方布置了一个个铁丝网。这家伙居然在那儿养虾!他拿了一个小网子勺了一些水,果然,网子里有十来只虾子。
他用个小袋子给了我几只,我送他一颗“赫胥脾”糖果。他高兴得喷屁!
那天晚上,野战总部附近放映露天电影,我过去看,只不过前排的几个家伙为了什么事大打出手,有个家伙被举起来扔到银幕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