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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汇报到群众精神面貌发生了迅速变化时,林彪说:“中国要兴旺,就要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人民。用主席的话去解决问题,是一定见效的。”
张爱萍汇报说:“不识字的农民也能学好毛主席著作。”
林彪说:“毛主席的书就是为人民写的,就是讲的革命道理嘛!”
张爱萍汇报说:“农民群众迫切要求识字,学文化,我们将毛主席语录编印成识字课本,这样既学了毛主席著作,又学习了文化。”
林彪说:“既学了主席著作,又识了字,办法好。群众的文化水平提高了,就能更好地学习主席著作了。”
“中国要兴旺,就要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人民。用主席的话去解决问题,是一定见效的。”林彪到底是更高层面上的人物,学毛泽东的书,已经不是单纯的四清社教了,是整个中国走向兴旺发达的大问题。
整个60年代,有3个人给中国人留下深刻印象——雷锋、王进喜、陈永贵,算是代表了工农兵。讲事,也有三件事让人难忘——大庆、大寨、原子弹爆炸,也是工农兵。方巷农民学毛选,在林彪的推动下,走向了全军全国。
这是又一次“原子弹爆炸”。1964年10月16日,父亲在现场指挥了第一颗原子弹的成功爆炸。这颗原子弹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对核裂变巨大能量的震撼,也是对毛泽东思想光辉的崇拜与折服。二者都如同1000个太阳那样亮。如果说,在此之前,因为3年困难,还有人对脚下的路产生过疑问和犹豫,还有人怀疑三面红旗,怀疑庐山会议,怀疑党和毛主席的英明伟大,那么,这颗原子弹的爆炸,将一切怀疑都摧毁了,将所有人的心都征服了。
毛泽东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他还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
还是上中学的我,读到了贺敬之的《雷锋之歌》。他用革命年代马雅可夫斯基式的排比句式和慷慨奔放的激情,对“人为什么活着”、“人怎样活着”这一命题层层追问。它在中国大地上被广为传诵,使无数青年在价值观上获得顿悟。他的许多句子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假如现在呵/我还不曾/不曾在人世上出生/假如让我呵/再一次开始/开始我生命的航程——在这广大的世界上呵/哪里是我最迷恋的地方?/哪条道路呵/能引我走上最壮丽的人生……
如何评价这段历史,不是本书的目的。但就60年代极端困难的状况下,充分调动人的主观能动性,发扬革命战争年代的精神,众志成城,林彪打出的旗帜未必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虽然,大多数的人们当时还都没有认真想过,他们吃糠咽菜的局面是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到来的。
父亲就学习毛主席著作这个题目,当年给我写过不少信,后来被收缴了去。一晃40年过去了,无意中竟发现被奇迹般地保存在军事博物馆的档案中。纸底已经发黄,但字迹清晰:
“你如何带着你讲的那些问题去学毛主席著作的呢?望下次来信说清楚。要懂得:以思想带任务者胜;以任务带思想者败。爸1965年4月4日1时”
“时时事事用毛主席的思想分析问题,‘思想好,能分析,分析好,大有益’。”(注:引自毛泽东诗《好八连》中的句子)
“做什么,学什么,学什么,用什么,反复用,反复学,做到学用没有缝。我这里的不识字的农民同志,真的把学用做到没有缝隙。”
“我的身体很好,望勿念。农村工作和生活还行。挑四十斤的担子(塘泥),一次还可挑个把钟头咧!望你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是心情愉快的。爸1965年12月6日”
“读议比用。愿你努力学用主席著作,有事情请教主席著作和群众!”
“凡是想、做、说,都要照主席著作去办,遇到问题,不论是想、说、做,都要按主席思想做(如未学过,或记不得,就即(及)时看主席著作;如已学过,又记得,就照办,也不必再看书了)。爸1966年2月24日”
难道真的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能在毛主席著作中找到答案吗?难道真的能够一丝不苟地按照毛泽东的教导去做吗?
一个战士问我,毛泽东思想能够一分为二吗?这真是个古怪的问题。我当然要从毛主席著作中寻找答案了。毛主席在《矛盾论》中说,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对立统一的,真理也是如此,任何真理都是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统一。毛泽东思想是真理,当然也应该是一分为二的啦。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过去了。半年后,“文化大革命”到来了,有人把这事给翻腾出来。这下子麻烦大了!你这小子反了,这不明摆的反动言论嘛!起初,连里倒不是很在意,但从团里、师里、军里,越往上越起劲,越是知识多、文化高的地方,知识分子多的地方,越能上纲上线。“文化大革命”说是整知识分子,还不如说是知识分子整知识分子自己。连里也顶不住了,你就认个错,说是听别人讲的不就完了吗?又要到毛主席著作里找答案了。毛主席说,那不可以,坚持真理要五不怕,杀头都不要怕!你怕什么?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里嘛。大家都说,邪乎了,这小子学毛选学得走火入魔了,可惜啊!就这么弄个反革命,也太不值了。军里派工作组下来了,他们向上汇报:四连同情的人、糊涂人还大有人在,正像毛主席说的,看来阶级斗争搞到军队内部来了。
高级干部是不是会客观一些呢?
一直关心我成长的军副政委,他在我的心目中是个有理论水平的人。我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系统地向他阐述了毛主席著作中相关的论断和自己的理解。他听后只说了两个字:“放毒!”
军政治委员在大会上说:“不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他有什么背景,只要敢反对毛主席,就要把他打翻在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口口声声捍卫毛泽东思想的人们为什么连领袖的原话都不能认同呢?
我终于写信向父亲求救了。不久,父亲给我寄来一本艾思奇在中央党校的讲话。他说:真理是一分为二的,不是指的错误和正确;而是绝对和相对的对立与统一。马克思主义是一分为二的,列宁在他的基础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解决了帝国主义时代无产阶级革命问题;列宁主义也是一分为二的,毛泽东又发展了列宁的学说,解决了在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里进行无产阶级革命的问题。但是毛泽东思想呢?艾思奇没说,他回避了。到底是大哲学家!可有这些已经足够了,我再次相信我是正确的,我不再只学习毛选了,我开始读马克思、读列宁、读黑格尔、读费尔巴哈、读康德……我这才发现,在这方面毛泽东并不是唯一的。
我再次希望和所有反对我的人们论战。然而,已经没有机会了,我已经被周围的同志们所唾弃。他们说,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谈毛泽东思想!
山雨欲来风满楼,越来越令人不安的政治空气,似乎预示着将发生什么,就像大地震到来的前夕,飞禽走兽都不安地奔走躁动,人们不知为什么一下子都过敏起来。当时三总部在北戴河办了个毛主席著作的学习班,小组讨论时,不知怎么提到《三国演义》,通古博今的军委兼总参办公厅副主任王兴纲,一时兴致所致,口无遮拦。父亲是总参党委副书记,也是学习班的负责人。一位不久前调入总参的副总长跟父亲说,这是个对待毛主席的态度问题,也是阶级立场问题,王在旧军队干过,建议组织上查查他的历史。父亲反唇相讥:“难道共产党就用《三国演义》定人家的罪吗?”
我和父亲曾信仰过的毛泽东思想,终于被炒作成了神明的教义。更可怕的是,这一切,正在成为党的主流意识。
父亲给我的来信极其简单,他用毛笔在一张宣纸上写道:“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毛泽东本人并不认为“四清运动”要达到的目的仅仅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农民。“四清运动”实际上是“文化大革命”的前奏。这一点,在1965年1月毛泽东已经做了暗示,他为“四清运动”制定的目标是:“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一目标终于在一年后的“文化大革命”中得以实现。父亲还只是尽心尽力地用毛泽东思想武装他周围的群众,力求让更多的农民相信毛泽东思想,将毛泽东思想落实在改造中国农村的行动中。
1966年夏天,毛泽东亲自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像四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