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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流是在担心,从他上车开始,宋国文就开始睡觉,当时时间不到9点,现在距离石门80多公里了,时间也指向了23点,宋国文却没有醒来一次。
一般来说,喝醉之后呼呼大睡是好事,有助于醒酒,但对宋国文来说就不太正常了,倪流太了解宋国文了,每次醉酒,他差不多睡一个小时就会醒来一次,然后折腾一个小时才会再睡,如此反复,一个晚上不折腾个五六次绝不罢休,这一次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
本想叫醒宋国文,但宋国文睡得正香,呼噜打得很响,倪流就又专心致志开车了,心里却翻来覆去地在想,平常宋国文酒后发疯,也有胡闹出格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和这一次一样闹得厉害,而且还要死要活,他到底哪根筋不对,非要冒死回家?有什么急事不能等着明天白天?
雪大路滑,一路上几次出现险情,险些掉到沟里,如果不是倪流上班几年间,每天都要开着单位的皮卡跑工地才练出了一流的开车技术,再加上四驱的奔驰操控性能优越,恐怕现在死了十次八次都有了。
“到哪里了?”正胡思乱想时,宋国文终于醒了。
“到襄都还有40多公里。”一听到宋国文终于醒了,倪流才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了宋国文一眼,尽管看不清楚他的脸色,见他坐了起来,心中大为宽心,“雪太大,从石门出发到现在走了4个多小时,才走了80公里,还有几次差点滑到沟里,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宋国文的份儿,我早就骂娘了。”
“骂谁娘?骂我的娘就是骂你姐姐的婆婆,有本事你就骂。”宋国文骂骂咧咧地笑道,“我都快死了,你还矫情?你现在送我回家,总比拉一个死人回去强吧?就别埋怨了。”
平常宋国文说话粗俗归粗俗,却很少提到死,怎么刚醒来,一开口就是死?倪流眉头一皱,想说几句什么,宋国文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小舞,拿水。”
从上车时起,吴小舞就坐在副驾驶,没有坐在后座陪宋国文,似乎有刻意和宋国文保持距离之嫌,倪流也没有多想,尽管在生意场上,秘书就是老板小三的事实人人皆知,但一想到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姐姐倪芳和姐夫的儿子宋家斌,再想到姐夫这些年来的拼搏和劳累,他实在不想去恶意猜测吴小舞会上了姐夫的床。
或许在倪流的潜意识里,他不认为吴小舞是一个出卖自己身体的女孩,他也不愿意承认的是,他有几分喜欢吴小舞,尽管他有女朋友。但吴小舞不论长相还是身材都符合他的审美观,甚至可以说,吴小舞就是倪流梦中情人一般的完美女孩形象。
吴小舞拿过水壶,扭身递水给后座的宋国文,侧身的时候,她曼妙的腰身和丰满的双胸就毫无保留地朝倪流盛开了最优美的姿态。
必须承认,吴小舞是一个不但漂亮而且还十分性感的女孩。
倪流见过的漂亮女孩很多,但如吴小舞一般既漂亮又性感得让人不敢多看几眼的女孩,还是第一个。他敢调戏肖米,却不敢多看吴小舞几眼,不是他在漂亮女孩面前放不开,而是越是多看吴小舞,越会多想她和姐夫之间或许会有的暧昧关系。他总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像吴小舞和姐夫之间真会发生什么,一个是他暗恋的女孩,一个是姐姐的丈夫,一想就会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穿了冬裙的吴小舞,就如寒冬之中的一朵梅花,娇艳而美丽,明媚而忧伤,她微显瘦削的瓜子脸虽然脸型近似完美,但镶嵌在上面的一双如宝石一般的双眼却不时流露出忧伤的眼神,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香惜玉之意。
一路上宋国文睡觉,吴小舞也不陪他说话,只顾一个人靠着窗户发呆,她出神的样子就如被雪冻得发抖的花瓣,别有情致。
这么漂亮而且清纯的女孩,会是宋国文的情妇?不会,绝对不会!倪流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开导自己,他从吴小舞上车后没有坐到后座和宋国文在一起的举动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吴小舞就是宋国文的秘书,而不是小蜜。
宋国文喝了一口水之后,又将水壶还给吴小舞,说道:“倪流,行呀,你小子开车技术不错。”
“一睁开眼就骂人,宋大头,真有你的。”倪流忽然没来由心中一阵怒气,既为吴小舞可能上了宋国文的床而愤愤不平,又为宋国文明明没事却折腾他而不满,“早知道,我就不陪你胡闹了,你看现在雪越下越大了,不知道天亮前能不能到家。”
“又叫我宋大头了?”宋国文咧嘴一笑,毫不在乎倪流的怒气,他伸手一推倪流的肩膀,“三年了,你没叫我一声姐夫,你现在叫一声姐夫,我把奔驰送给你。”
“姐夫!”倪流知道宋国文是在捉弄他,却还是毫不含糊地叫了一声姐夫,“你说的,我可是当真了,回家我就开走。”
“你小子终于叫我姐夫了,虽然你不是真心想叫,是看在奔驰的份儿,不过我也满足了,好,我不但要送你一辆奔驰,还要再送一份大礼给你。”宋国文声音洪亮,看样子是一点事儿也没有,他恢复了平常大大咧咧的姿态,“小舞,我说,你记录。”
“是,宋总。”吴小舞平常习惯了记录了宋国文的吩咐,拿出记事本和笔,做出了聆听的姿势。
“遗嘱……”宋国文咳嗽一声,“立遗嘱人,宋国文,遗嘱内容,如果宋国文死亡,宋国文名下所有股份和债权关系全归倪流所有。”
“啊……宋总?”吴小舞吓了一跳,“真要这么写?”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宋国文不满地说道,“是不是想让我留点遗产给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总……”
“咳咳……”宋国文一阵猛烈的咳嗽,“倪流,停下车。”
倪流缓慢靠边停车,车还没停好,对面驶来一辆汽车,汽车的灯光一闪,照进了车内,也照到了后座的宋国文身上,从后视镜向后一看,他顿时大吃一惊。
宋国文的嘴中,正大口大口地向外涌出鲜血!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倪流吓得心惊肉跳,刚一停稳汽车,他就推开车门下车。
和车内的温暖如春相比,车外天寒地冻,几乎滴水成冰,一下车,雪片夹杂狂风吹到了脖子里面,冻得他打了个寒战。
深夜的荒郊野外,天地之间仿佛除了一辆奔驰汽车之外,都被白雪覆盖,再看远方,大雪无痕。
顾不上欣赏从未见过的令人震憾的雪景,倪流急忙拉开了后门,坐在后座上,一把扶起了宋国文:“姐夫,你怎么了?”
“笨蛋,我这个样子能是怎么了?快要死了。”
“刚才还好好的……”倪流几乎要哭了,他的人生之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生死时刻。
“刚才是回光返照。”
“你真要死了,姐夫?你别吓我。你以前从来不说真话,怎么这一次一说死就死了?”
“一个人哪怕一辈子全说假话,临死的时候,也会说一句真话。”都这个时候了,宋国文还能笑得出来,他躺在倪流的腿上,凄然地笑了一笑,“倪流,有我的遗嘱,有小舞作证,我名下的全部资产,你一定要接手过去。等到了襄都,如果我还没死,我会找律师办好手续,如果我死了,就让小舞找律师办好手续,不管我死没死,你都记住,别听你姐姐的话,别管别人说什么,也别管我家里人的反对,你记住,一定要接手……”
“姐夫,我……”倪流泣不成声,现在不是他去深思姐夫为什么要把名下的几十亿资产都过户到他的名下的时候,他现在又惊又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汽车内本来平缓流淌的乐曲陡然间风格一变,由刚才轻松舒缓的《一路平安,玛利亚》变成了激昂的《命运》,同样是理查德的钢琴曲,风格一变,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命运……命运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有浅滩,有急弯,也有突如其来的逆流!
人生逆流
“你什么你,拿出一个男人样儿来!”宋国文大声呵斥倪流,情绪一激动,嘴里又涌出了一口鲜血,他一把推开倪流,“小舞,写好没有?检查一遍,拿给我签字。”
吴小舞脸色惨白,双手颤抖地从前座将遗嘱递给宋国文,宋国文打开车顶灯,扫了几眼确认无误后,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或许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又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印章,盖上了章。
比倪流小一岁的吴小舞,担任宋国文秘书还不到两年,一年多来,她见多了宋国文喝酒、喝醉、骂娘、胡闹、瞎胡闹,还从来没有见过今天的场景,在她24岁的生命中,也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的死亡,早就吓得战战兢兢,几乎瘫软在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