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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直了身体,一拳砸在饱经沧桑的木框上。
『砰!』震耳欲聋的声音直灌我脑。原本就混沌不清的思绪更是被搅得翻天覆地。这出戏,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林紫兰,和我是签好协议的……』
有一个轰雷直落头顶。伪装,虚假,一层一层开始由内向外地剥落。呼之欲出的,是我不想听到的东西。醍醐灌顶一般由头麻至脚,房中的静谧直让那个人的呼吸都显得嘈杂。那一页信纸,莫非就是什麽协议?
锺,依旧在走著。
『呵呵呵!想不到吧?我和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你情我浓。林紫兰,只是一出戏的棋子而已。』说的好似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什麽时候,夜白成了这麽一个玩弄手段的人?什麽时候?夜白成为这麽一个谋略者?被抽离的,不是假相,而是我的心,一片一片,在他透露的真相中慢慢剥落,枯竭。
不再灰头土脸掩埋自己,像个小丑。我跨出了禁锢。
『林紫兰……是真的喜欢你。』对著他默默道。那个孩子,奉献了真心。
『紫?紫──』男人有些发烫的身躯,紧紧搂住我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活著的温热,久违了的夜白的温度。依稀能感觉到男子身上的淡淡体味,还有躁动不安的心。只是,他对其他人却是冰冷的。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优待,反而……有些伤心。
『你与他之间有什麽过往?』平淡的口吻。
『他长得十分像你,可惜不是你。』夜白的头枕在我的肩上,好像一个孩子在撒娇。他可是比我高壮太多,怎麽看,都有些不协调,
『那个孩子……绝症查得太晚,已经无法挽回了。可是他愿意为我做事。所以,我让他和我一起演戏,装出两人亲密,只是为了掏出你的真心。』
为了掏出……我的心?多少个人沦为你的棋子,其中,还有我。
看著我不动声色的脸,夜白有些紧张,对我大声说:『紫,紫!你看著我!不要发呆!我看得见你!摸得到你!所以我要你的真心!』
『你要,我就得给麽?』无意识地呐呐开口。
『……』他一下子怔住无语。眼神变幻莫测。
『我只是个魂魄,一个漂泊的魂魄,居无定所,寄人篱下。原本只是受人所托,照顾你,看护你,结果……一事无成。背负著你的恨意直到现在,你竟然对我说……一切都是你编排的闹剧?我是精魄,并不代表我没有人的自尊呵!』
『你在……说什麽?』他有些错愕。似乎听不懂我的话。
『冯夜白,紫原来……是爱你的。可是,你的妄自尊大,你的轻视生命……让我实在无法认同。即使,那是为了我,即使,那是你的方式。我不会接收这样沈重的感情。』摇著头,双手推开他纠缠的臂膀。
夜白,原来我们都在迷茫,原来我们都被老天戏耍,我们原本就互相喜爱,却隔著千山万水才挑开。
一但掩映的朦胧迷雾突然散去,却发现,我们的爱全然不同。紫的爱,细水长流,默默忍耐;你的爱,惊涛骇浪,不择手段……这时才发觉,我们都是执守自己的爱,我们眼中只有自己。
『胡说什麽?!现在我们两个彼此明白了心意,不是麽?!』
『是呵,就是因为看明了,才发现……我们根本有著天壤之别。』抬起头,直视那双眼眸。与他父亲一样,深邃如幽潭的黑色眼睛。
『你在说笑?!』他的一指狠狠划过我的唇瓣,『除了你是鬼,我是人,还有什麽不同?!』
我抿唇不语。唇上传来的刺痛感让自己心悸。
被他死死盯住,终於开了口:
『你亵玩的少年一个个被丢弃,你娶来的妻被你不顾,甚至连那个琉璃一般的少年都是被你不屑地摆弄……你想让我背负著你的罪,接收你的爱麽?太沈重……紫,受不起。』
慕然回首,一切只是咎由自取的泡影。放弃不该拥有的东西,只做那简单的一张床,只属於夜白的那张床。这才是我的宿命。
第二十三章──清浊
两人的气焰在徐徐燃烧,他由内至外彻底爆发,而我却是由外往内隐忍压抑。已经成仙的那个花梨也不会得知,现在一人一鬼会牵扯不清至此。
算了,就当我为老不尊,动了邪念。明明一个千年不死的精魄为什麽会收不住自己的心?即使两厢情愿,也不能长久。待他作古後,世上只有紫一人独活。留下残缺的一段回忆,这又对谁公平?
我注视著这个怒意腾腾的男子,与他四目针锋相对: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在你年少时肆意招惹你,让你动了欲。紫是个精魄,而你是个人……我们远隔著很多,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悲哀,糜烂呵。阳间苟活时,我也算得上是个饱读圣贤书的秀才,未料总是深陷泥沼不得自拔。频频与男子有些纠葛已经是大逆不道,如今做了鬼,还要越了规矩。谁能够点拨我,要如何做才能恢复安逸生活?
『你真自私!!』他咬牙切齿地瞪视,那视线几乎将我的胸膛射穿!
『自私?』讷讷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直对自己的举止无法评断,原来我所做的被他归结为自私。
『哼!我的手段恶劣?!为了追求我要的!至少我在努力!不管是对是错!你呢?!你畏首畏尾,什麽都没有尝试,就轻意言败了!』懊恼地一脚踹在床腿,发出巨大的冲撞声,他厌烦地紧皱浓眉。
『我……』他将我抨击得哑口无言,一时没了底气。是啊,他只不过在追求他想要的,虽然他伤害了许多人,却是在向自己的目的迈进。而我……又干了些什麽?!除了成天胡思乱想,自怨自艾,还有什麽是我做过的?!
呵,呵,呵……
天哪!夜白一句话竟然让我霍然开朗。他虽是盛怒下的抱怨,直直点出我的一无是处!果然,我是个无能的家夥,空有这浮夸的皮相却从没有对自己的感情附之以行动。只是默默地按耐那份对他的喜爱,藏在心底,不说,也不做。
这样的我有什麽资格来品评夜白的行为是对是错,是正是邪?!
颓败又击倒我的自信,轰然垂下头,无精打采。为什麽我总是如此懊丧失意?上天真的将我做人的自尊磨灭得一滴不剩。无时无刻地告诫著:紫的一切都是错误。爱上男子是错误,转世不成又是错误,还阳游荡也是错误,答应花梨要求更是错误。爱上夜白,也是错误……执念做一张床……正是最大的错误。
脑子乱作一团,无法拾掇理清。只是昏昏然摇晃著身躯,想要回到那个没有干扰的安乐窝,好好理顺这些杂绪。
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一个混沌的水塘。上面是清流,下面是淤泥。而我徘徊在两者其中,仿佛一尾失了神的鱼。挣扎几番或许能在清流中活得惬意;但是往往不胜体力,会微扫淤泥。沾得一身污秽粘腻,失去了鲜活本色。
罢了,鱼也好,棋子也罢。我只想要好好休息,不想在或清或浊的混沌中失了方向。只不过微微转身,男子的手便毫不犹豫地抓住我肩膀。
『怎麽?!你又想待个几年,几十年来逃避?!你果然很自私!』扯著我靠向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在怕什麽?害怕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此炙热的情谊,向我席卷而来,就怕会被他的爱意给冲毁。
『我……只是想……』无力的辨白也不能改变什麽,原想对他说等待一些时日,待两人都平心静气再考虑将来。可是他却出乎意料地使用蛮力将我的困锁在炽热非常的怀抱中。
『不许你逃!自私的家夥!我做了那麽多,最後却被你舍弃?!』
『夜白……我只是……』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些时间接纳这样的你。
话并没有出口,双唇却被火热攫住。带著恼怒,愤恨,不安还有他的爱意,几乎是想咬破我的唇,切断我的舌头。如此残虐的舐吻,只有夜白。脑中并不是一片空白,眼睛也大睁。蓦地飘著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