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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望了一眼那后背,心头忽地如遭雷击!
起先隔着那黑色的鲛绡与披散的长发,尚看不清,此时近距离地凝眸观望之下,才看到——那背上纵横交错着狰狞的殷红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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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听到的那鞭笞之声,看到的黄铜盆里一盆盆殷红的血水,其实秘色本该已经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要看到血,看到伤口……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伤来得如此惨烈,如此血肉淋漓!
明明是这般的宠冠后宫,明明是这般地千金买一笑,怎地却会如此舍得下心,这般狠毒地抽下鞭子!
难道……难道这个世界上最为极致的爱,其实一念之间便可以化作最极致的恨吗?
爱与恨,攒至浓处,只有一线之隔,只有——一念之差!
那么,被这样地爱上,究竟是幸运还是厄运?
挣扎于这样惨烈的爱恨之下,这个人终究是愿意接受,还是抵死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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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郎君敷上蛇脂膏!”同站在白玉榻边的迪丽拜尔寒着嗓子沉声催促秘色。
秘色的手不禁又是一颤,指腹冰凉着掀开了黑色的鲛绡纱帘——指腹蘸上白色凝脂状的蛇脂膏,秘色极轻极轻地涂在那人的背部,却依然引来了那人痛苦的一声抽气!
秘色抬眸望榻上的男子。俯卧着的他,面孔朝向床榻之内,黑色长发如月夜之中潋滟于深海的海藻,身体四周氤氲着一缕似有似无的黑色轻雾。
秘色心下不忍,柔柔出声,“如果疼,就哼一声,我会再轻点……”
秘色将指尖的蛇脂膏再次轻轻地涂上那鞭笞的伤口,却惊讶地感觉到,指腹之下的身子重重地一震!
难道——是又疼了吗?
可是似乎又不全然,这次的震动已经不仅仅是他背部皮肤本能的颤抖,而是——而是发自身心深处的巨大震动!
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是自己不小心触动了他心底伤心的往事?
秘色心下跟着一疼,嗓音更为轻柔,“疼的话,别忍着,抓住你手边的衣被,可以多少有所缓解……”
秘色说着,将左手上擎着的瓷瓶放下,将身子更深地探向里面,右手敷药,左手支在床榻之上,支撑着身子的平衡。
秘色正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敷药的右手之上,身体的重心也都倾斜于其上,正在此时,突然!——一只手从黑色的锦被中蓦地伸出,一下子抓住了秘色的左手!
秘色险险惊叫出声,敷药的右手一不小心一下子用长长的指甲刺着了还在血水殷殷中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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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微微地闭眸,等着听到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等着随之而来的迪丽拜尔的喝骂!
不过说也奇怪,秘色倒并不担心迪丽拜尔的叫骂,反而——更担心床上之人因为自己手下的不留神,而痛苦难当……
可是——臆想中的一切却都没有发生。
身周依然静静的,大家伙都在黑色的鲛绡纱帘之外,全神贯注地留意床上人的反应,以备一旦那人有什么需要,便可立即上前。
甚至——就连床上那人,竟然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一切仿佛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除了——除了秘色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那只手牢牢地握住,十指相扣,紧密交缠!
帘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秒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帘内,却有黑色的暗潮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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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呆住了!
不敢动,更不知是否该说什么。
他是——他是可汗莫伦思的男妃啊!他这般暧昧地攥住自己的手,换作是正常的宫廷,岂不是等于嫔妃与其他的男子暧昧!这是——杀头的罪过啊!
秘色被握住的左手,轻颤,轻颤,纤纤手指在紧张中变得冰凉。那人的手微微地动了动,与秘色交缠着的手指,缓缓摩擦,似是在安慰秘色,又似是希望给秘色的冰凉带来些许的温暖。
良久,一个年轻的声音柔柔传来,“继续——敷药吧,很舒服,我觉得——好多了。”
秘色颤抖着清了清喉咙,谨慎地接话,介意逃脱弥漫于两个人之间浓稠的暧昧,“是,是啊,这蛇脂膏有凉血、合肤、去疽疮的功效,涂上它,会帮您早日康复的。”
那手指又密密地与秘色的手指交缠在了一起。
秘色的手指在他那光裸的背上柔柔滑动。
两种皮肤的厮磨同时纠缠在一起,都是光滑若丝缎,都是纠缠上心头……
秘色的心急剧跳动,面颊滚烫,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忽地,那人又轻轻地说话,话音却是极低极低,低到——只有同在帘内的秘色才能听见——“你,就是最好的药了……”
更轻更轻的一声,宛如梦中缭绕的呢喃,又似灵魂深处柔柔的轻颤,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又似飘摇九天云外,“秘色——”
秘色猛然惊跳,瞪大了眼睛望向床铺!
他,究竟——是谁?!
**************忽忽,会不会对莫伦思后宫拥有男妃有点无法接受?其实,中国古代历史上,许多的帝王有这个“癖好”,比如说曾经让我们无限神往的那个汉朝,大多数的汉朝皇帝就都是“双性恋”……尤其是汉哀帝与董贤,同居同行,宛若夫妻,因董贤熟睡枕着汉哀帝的袖子,帝不忍扰醒董贤。于是剪断了自己的袖子,给后世留下了这个词儿——断袖之癖……
六 黠戛斯 9、玄黑梦魇
润如凝脂的白玉床。
玄色光灿的鲛绡帐。
毛羽丰美的紫貂褥。
五彩莹然的琉璃灯……
黑发,蔓延如月华之下、深色海底的湿润海藻。
缠绵,厮磨如无人之境、极致亲密的手指纠结。
这华美且暧昧的一切,这迷离而狂乱的世界……却仿佛刹那之间飞升远去。
世界一片空茫。
天地全然静寂。
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熟悉得宛如自己的身体发肤,却又陌生得宛如来自九天之外的一声柔柔轻唤——“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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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你——为何识得我的名字?
你的声音——为何这般熟悉,却又这般陌生?
秘色紧紧望住那俯伏的身形,默默地惊问,却不敢出声,不敢僭越上前亲手揭晓那个答案……
可是,那床上之人却似乎根本不想将答案明白地告诉秘色,丝毫没有将头转过来的意思,只是一径将手紧紧缠住秘色的手指,牢牢不放。
似乎这样,便已经握住了——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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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迪丽拜尔的嗓音横插了进来,“怎么样了?给郎君的蛇脂膏涂好了么?”
秘色慌得一抖手,想将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却依然被死死地拽住,不得动弹。
秘色只得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恭敬地答道,“就好了。”
迪丽拜尔的嗓音傲慢又慵懒地传来,“嗯……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咱们这位郎君可是可汗最为宠爱之人,如果伺候得稍有怠慢了,累得郎君身体恢复得不周全,仔细你们各自的皮!”
帘外之人纷纷诺诺,“是……小奴定当尽心尽力,伺候郎君早得金安!”
迪丽拜尔又说,“好了,你们忙完了就各自下去吧,别扰了郎君的休息!”迪丽拜尔稍顿,望向帘内的秘色,“还有你,也赶快着吧!要不是看你第一天入宫,这么磨磨蹭蹭的,我早揭了你的皮!”
秘色的手猛地一抖,颤着声音回应道,“是……小奴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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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感知到秘色的颤抖,那只手忽地放开,让秘色的手指,宛如鱼儿从水波中顺利滑开,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可是,之前那般的紧致纠缠乍然松脱,秘色却顿觉心下一阵空茫的失落,完全没有重归自由的快乐,反倒——多希望重新回到他的纠缠之中啊……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也跟秘色有着同样的失落。那手颓然地跌落在黑色的锦被之上,五根手指依然空落落地维持着抓握的姿势,不肯平复……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仿似放开自己的生命……
秘色重重甩头,努力甩开心底涌起的这股奇异的念头,连忙收拾起早已跌落在床褥之间的、装着蛇脂膏的瓷瓶,慌乱着退出鲛绡帐帘之外。
迪丽拜尔玩味地望了望秘色,惊得秘色低低垂下了头,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在脸色上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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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丽拜尔恭顺地遥向帐中的男子俯身一揖,声音满是谄媚,“郎君,您背后的鞭伤,小奴们已经处置好了……此番,可汗特地下赐来自大食国的金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