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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大惊,厉声喝道,“梁上君子,所为何来?”
明明有人,可是却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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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窑门外忽地又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隐隐地夹杂着哼哼唧唧的走调小曲儿,浊重的嗓音说着那人的酒醉。
“砰!——”瓷窑的大门被重重地撞开。秘色猛然回头,只见陆天青举着个酒囊,一边歪歪斜斜地走,一边口齿不清地唱。
瑟又麦忽地又是一阵警觉。秘色甚至感知到了手掌下,它颈部皮毛的竖起!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月理朵姑娘啊……怎么,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么?深更半夜的,月理朵姑娘不去睡觉,搂着个大狗,站在瓷窑里干嘛?”陆天青舌头粗短地嘟囔着。
瑟又麦警告地闷声哼着,幽幽的眸子闪出危险的光芒。秘色慌忙拉紧瑟又麦颈子上的皮毛,尽量安抚它的愤怒。
“陆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不留在帐篷里,跑到瓷窑来做什么?”秘色一边留意着梁上的动静,一边不动声色地应付着陆天青。
陆天青仰起头来,举起酒囊又灌了一口酒,“哎……月理朵姑娘,陆某睡不着啊!姑娘你是不了解男人啊……啧啧,一转眼,陆某来你这瓷窑也有半月了吧……你这瓷窑哪儿都不错,就是一点啊,只有你这么一个姑娘……咳,半个月都没个女人在身边,陆某这夜里睡不着了呀……所以只好出来逛逛,偏这草原,春天了嘛晚上还是寒凉,恰好见到瓷窑里还有火光,就来逛逛咯!”陆天青那本来毫无光彩的眸子,此时更是斜楞着瞥向秘色,让秘色不由得脊梁沟发凉,厌恶地皱了皱眉。
不管怎样,就算这陆天青再不招人待见,但是毕竟他委身在自己的瓷窑,秘色毕竟对他的人身安全,要负有责任的。此时房梁上的人,善恶不知,秘色自然也要担心陆天青的安危。
秘色尽量低声地对陆天青提醒,“梁上有人……”
五 契丹 6、与谁共醉(谢谢waxyz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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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低低地一句,“梁上有人!”
陆天青撩开几乎要碰在了一起的眼皮,聚焦朦胧地望了望秘色,“啊?这个梁上?我去看看……不想活了么,敢当着陆爷爷的面,玩儿这梁上的把戏!”言毕,这方才还醉意朦胧的男子,猛然一提气,脚尖点地,一只手兀自拎着那装着酒的皮囊,另一只手已然攀上了挑空的房梁!
秘色高高仰首,呆望着陆天青一只手勾住房梁,仿似一只灵巧的猴儿一般从梁间绕过,嘴里还嘟囔着,“人呢?人呢?藏哪儿去了?”
听他这样一说,秘色也愣住了。方才明明看到衣袂一闪。就算自己眼花,瑟又麦这野性的警惕可绝不会出现误差!
那么那人到底哪去了?
秘色不禁挑高眸子,望瓷窑房顶,那距离房梁仍有数尺的排气窗……难道,他竟然是从那里离开的?
那人,到底是谁?
那人,到底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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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眯着眼睛,疑虑地望陆天青,“真人不露相……没想到,陆公子竟然是个高手啊……”
“高手?切……”已然落下身来的陆天青,扑通跌坐在木板拼成的长凳上,举起酒囊,仰头咕咚就是一口酒。酒水顺着他上下滚动的脖颈一直流下。良久,他抬起醉意朦胧的眸子,“月理朵姑娘,这世间,究竟,什么是高手?难道你所谓的高手,就是这样,能够蹿高跃低,便足够了吗?”
秘色被陆天青问得一愣。本来满心对他的怀疑,想要询问一二的,却反倒被陆天青扯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里,心有戚戚。
“像陆公子这般,身手矫健,关键时刻可以做许多的大事,这便自然就是高手了啊……”秘色轻轻说着,就连自己都有点无法说服自己。
陆天青仰头又是一口酒,身子随之摇晃了几下,“呵,呵呵,姑娘……其实这远不是什么高手,充其量不过是肢体的小技……如果这小技不但没有能保护得自己重要的人,反倒正是因为这小技而惹来了祸端,姑娘你,还会称我为高手吗?”陆天青的笑苦而苍凉。虽然在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没有显出什么表情,但是那语调中、那笑声中所浸润的伤感,已经浓重得就像泼墨的山水,在秘色的心头,氤氲成了幽深的一片。
原来,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自己的伤……
秘色望着依然在向口中倒酒的陆天青,心下有微微的叹息。这个人,从一出现便是咄咄逼人,于是自己想当然将他当做唯利是图的商人,当做急功近利的男子,此时方知,他不过是是用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具,来遮掩心底柔软的伤啊。
他说他夜晚睡不着,是因为身边没有女人,此时看来,又何曾不是他心底同样有痛,痛得肝肠寸断,痛到不敢入梦……
秘色轻轻摇头,拍了拍依然警觉着的瑟又麦,走上前去,抓住了陆天青的酒囊,“陆公子,夜深了,宿醉伤身,不要再喝了。再暖的酒,喝下腹中,都会变成寒凉,无法帮你解决心事,反倒会让你的身体跟着受罪……”
秘色明显地感觉到两个人同握住的酒囊,重重地颤抖了一下。秘色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那平淡得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细微的情绪倏忽流过……
“啊……哈哈,哈哈,月理朵姑娘说得对!酒再好,也代替不了女人……不喝了不喝了,睡觉,回去睡觉……”陆天青垂下头,将酒囊塞入腰带,闷着头摇晃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望着他蹒跚的背影,秘色忽地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哭是为谁……
或许是看到那酷似陆吟的清雅背影,如今被浓重的悲伤压得佝偻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听到陆天青依然嘴硬地将这些伤心归结为身边没有姑娘……
这夜所有的怅惘与无奈,终于纠结在一起,痛痛地翻搅着秘色的心房,让她无声地,泪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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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陆天青所定制的瓷笛,第二批样品出炉。
这是一个清晨。瓷笛昨夜在炉火中彻夜烧制。契丹草原与中原越州气候多有不同,为了达到中原的炉火温度,必须要延长燃烧的时间(氧气的密度不同),秘色、陆天青与一班窑工都彻夜未眠,守在瓷窑中等待。
秘色瓷,是每一个与瓷相关的人的梦想啊,无论是制瓷的工人,贩卖瓷器的商人,还是收藏瓷器的文人雅客们,谁不希望自己能够有幸目睹这神奇的瑰宝的诞生!
秘色总结了之前的几次试验,想到或许就是因为契丹草原的空气相对稀薄,所以相同的燃烧时间里,未必能够达到足够的炉火温度,而使釉料不能够充分熔融,所以才会出不来那种透光晶莹的天青之色。
这一次,炉火的温度应该没有问题了,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炉出来的瓷笛,将会重现廖若晨空的天青绝色?
秘色双手撑在桌案上,双眸紧紧盯着吞吐燃烧的炉火,面颊滚烫,身子却冰冷地微微发颤。
昨夜瓷器入炉前,秘色已然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又是接下来熬过整个通宵,她那双春水一般明亮的眸子里,已然缠绕上丝络一般的血丝。只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秘色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已经都倾注到了眼前,所有的生命意义也仿佛在刹那间凝缩为了眼前即将出炉的瓷品……
随着司炉工人一声高亮的吆喝,“出——炉——”铸铁的炉门被哐当打开,火舌如乍得自由的灵蛇,蓦然钻出!
几个窑工合力,各自用巨大的铁叉托住瓷器托盘的一角,将一整盘各式各样的瓷器,托了出来!
秘色只觉得眼前蓦然一黑,她连忙闭了一下眼睛,以免被视线的问题,扰乱了对颜色的判断!
隐隐感知,身畔不知何时已经立了一个人,那人状似不经意地用手臂隐隐环住秘色周身,一旦秘色可能晕倒,便会因了这层保护,而不会倒入冷硬的地面。
秘色抬眸,陆天青也正双目炯炯地盯着刚出炉的瓷器,脸上表情凝重,全无半点狎戏之意。
秘色心下涌起清澈的感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却也无须说什么,便调转视线,重新望向那一炉倾注着她全部心血和期待的瓷器——被炉火烧得通红的瓷器,在清晨寒凉的空气中,渐渐冷却下来。红色的泥胎渐渐现出璀璨闪烁的釉彩。秘色死死盯着那根瓷笛……盯到目不转睛,盯到目眦尽裂……
此时,一线金色的朝阳,恰好从瓷窑棚顶的天窗,投射进来。不很亮,带着嫩嫩的金色,空气中藏着的微末灰尘,全变成光线中跳动的亮点。
那线天光,一点一点穿透瓷窑中的幽暗,一点一点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