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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秘色的坚持之下,艾山只好亲自扶着秘色,面向佛像艰难地俯下身子,叩下头去。秘色的小腹已经明显地隆起,即便是幅度再小的俯身,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成了一件艰难的任务。
艾山自然心疼秘色的辛苦,就连佛坛上的神佛其实都可以体谅一个有孕在身的孕妇,可是秘色却不容许自己轻慢,纵然额角已经渗出微微的汗,秘色依然坚持着将礼数走完。
为的,不过是向神佛求一个心愿——保佑阿史那与耶律嫣然早日超度托生,让他们能够来生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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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山把那晚发生的一切,尽量温和地讲给秘色听,秘色却依然哭得几欲晕厥。
是的,秘色心底对耶律嫣然充满了怨怼。如果不是耶律嫣然,她与艾山便不会一路走来这么多的辛苦,甚至——甚至当年的乌介可汗也不会那般地郁郁而终……甚至可以说,秘色来到回鹘之后的命运,就是因为了耶律嫣然而发生了截然的偏转。
如果不是耶律嫣然,可能秘色会名正言顺地成为乌介可汗的妃子,不会与艾山和玉山发生这么多的纠葛,不会遇见耶律亿,不会在三年前那般伤心地远赴契丹,不会发生黠戛斯后宫的一切……
可是,或许也正是因为了耶律嫣然的出现,才让秘色邂逅了艾山,才让秘色找到了自己心中的恋情,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秘色心中多少是有一些感念着耶律嫣然的……
更何况,秘色也是个女人啊……她更明白为什么耶律嫣然会那么疯狂地爱上艾山,更明白一个女人永远得不到心中所爱之时,可能的疯狂与绝望……所以,秘色体谅了耶律嫣然,甚至——如果耶律嫣然没有死,秘色愿意原谅她,愿意主动去走近她,尝试着与她交往……
可是一切,却都这般戛然而止。爱也好,恨也罢,都没有来得及尽情地展开,便一切已经走到了终点。那个聪明、高傲而又倔强的女子,就如同人世间倏然闪过的一颗烟花,在绽放的最美的瞬间,蓦然凋零,消失于寂寂的夜空,全然不见。
而耶律嫣然与阿史那之间,那生与死擦身而过的瞬间才蓦然了悟的爱情,更是让秘色哭断了肝肠……那是一份何样的苦恋啊,那是一份超越了生死的执着……所以秘色坚持着要来古寺进香,为两个人求一个来世,聊表自己的一份心意。
善恶皆是缘,既然此生自己与他们相遇一场,又是纠葛如此深,那么回首看来便也是一场深刻的缘分。
烟花凋落,缘起缘灭,拈一炷尘香为他们祝祷来生,也算是了却了这一段俗世尘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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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拜已罢,艾山搀扶着秘色起身。
忽地有贴身侍卫走上前来,贴住艾山的耳畔,低低而语。艾山听了几个词之后,忙伸手截住那侍卫接下来的话,示意侍卫到门外守候,自己对秘色温煦低语,“边关有一点急事,我要去军营一趟,不能陪你回宫了。难得出宫一趟,你索性在寺中四处逛逛,撒散心,累了就让他们陪你回去。”
秘色微微点头,“我看这寺中的壁画很是新奇呢,寺中又宁静,空气也好,正想静静地盘桓一会子。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担心我,如果累了,我自会回去的。”
艾山柔情一笑,继而蹲下身来,将头贴在秘色隆起的小腹上,“儿子,帮父汗照顾你母亲啊。如果她逛了太久,劳累着了,你就用小脚丫踢她,让她赶紧回宫休息啊!父汗不在身边的时候,你母亲就交给你了啊!”
秘色羞涩地笑开,“看你,哪里像个父亲和君王呢,简直是个大孩子……”
艾山扬起头,温柔地看向秘色,“是啊,我就是个大孩子……等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我要跟他一起争夺你的爱呢……我要你一碗水端平,不许偏向小家伙而不理我……”
秘色笑得宛如微风中摇曳的芙蓉,“好啦你,快去吧……让大家听见笑话……”
艾山无奈地站起身来,湛蓝的眸子埋怨地望着秘色,“又赶我走……好吧,我就走,但是你要先亲我一下……不然,我一切都丢开,什么都不管,就整天赖在你身旁……”
秘色羞赧地看向身边的侍卫与宫奴,大家都拼命地忍住笑,低着头不敢看向两人。秘色面上一红,推着艾山,“你快去忙吧……”
艾山不依,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才走。”
秘色无奈,只好将殷红的唇儿凑上艾山的面颊,本想蜻蜓点水应付了事,却被艾山狠狠地攫住,长长地一吻,直到两个人都无法呼吸了方才结束……
秘色满面红羞地望着艾山蓝眸里飘起来的熟悉的薄薄雾霭,推着他,一再催促他离开。艾山深深凝望着秘色面颊上的红晕,认真地说,“今晚等着我回来。不管多晚,都不许先睡去,我要让你补偿我……”
秘色面上红晕更甚,佯怒地跺脚,“你再不走,那我先走了……”
艾山仰天一笑,又在秘色颊上偷了个香,方才转身而去,黑色的丝袍在金色的光晕中,灿如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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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子里本就不喜扰攘,尤其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打乱了佛门的清静,于是秘色遣退了身边打的众人,只留下一个随身的宫奴,缓缓沿着古寺周围的墙壁,一幅一幅看着古老的壁画,一路走去。不知不觉间,一抬首,已经走到了一处安静的院落门前。
与整个古寺间繁盛的香火气息不符,这个院落的大门紧闭,仅有墙内伸出一枝不知名的花儿,小小的白色花朵像极了初春开放的槐花,同样的串串玲珑,同样的清芳馥郁,同样的淡淡如玉,却也同样的——让人无法轻忽……
秘色的心底不由得悠然一颤,不禁想起了哈拉和林的初春,想起了杭爱山脚下的绝美草原,想起了那一碧盈野的草原上唯一高高屹立着的一棵巨树,树下有人竹笛轻扬,风姿如玉,白衣飞花……
不过是墙内探出的一枝芬芳,却让秘色整个人看到痴迷,面对着寂寂紧闭的大门,盘桓良久,不忍离去。
倒是那陪在身边的宫奴,一力催促秘色,担心秘色的身子倦了,提醒秘色早早回宫。
秘色仰首,深深望院子门楣上的匾额——心苑,不得要领,只得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仿佛福至心灵,秘色猛然驻足回眸——夕阳西下,那耀眼的金光终于渐渐隐匿,院落门楣的两侧,被串串藤蔓遮住的一幅木刻对联,悠然映入秘色的视野。方才,由于耀眼的金光和站立的角度,虽然就站在门前,却根本都没有发现门上还挂有一副对联,如果不是此时忽然的回眸,可能就会错过了这副对联。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秘色口中淡淡地吟哦——这分明不似工整的对联,又似乎不衬幽幽古刹的情境,可是这两句话偏偏惹出秘色心底淡淡的共鸣……
却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一阵阵袅袅的心痛。
很奇怪的心情。更奇怪的院落……
秘色黯然转身,缓步离去,却错过了门缝之中,一抹悠然的目光……
七 高昌 36、曾是惊鸿照影来
望着那翠色的身影渐渐走出了视野,门缝之后那抹棕褐色的目光缓缓收回。
这棕褐色目光的主人分明是一个女子,却完全不是寺外香客的模样,而是身穿出家之人才穿的青灰僧袍;却又分明不是出家的比丘尼,而是一部青丝头顶,丝毫不舍红尘气息。
虽然收回了目光,但是她仍然凝立于门后良久,眼光似是穿越了那薄薄的门板与层层的空气,一直追随着那翠色的身影缓缓离去。
一声幽幽的叹息,从她唇间流泻而出,似是痴了。
良久,那青灰僧袍的女子方才转过身来,静静走进院落之中的清幽雅舍,望住雅舍中背对着门坐着的一个青年和尚,幽幽地问,“你真的,舍得不见她么?”
那白色僧袍的青年和尚,身子明显一震,却被他良好的克制力压抑住,只隐隐看到肩头轻轻的一颤。
那女子又是幽幽叹息,“说要离开,却依然留在这高昌城中,每日听得见她的消息,根本就是未曾远离。分明离不开吧,可人家的身影子都已经到了门前,你却连一眼都不去看……这是何必,又是何苦啊?”
无声。那女子情绪激动着说了这么一大篇话,却得不到任何的回答,想来,换做别人定然恼火了吧,可是这分明性子爽辣的女子偏倒是毫无怨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乖巧地接受了这个尴尬的事实。
因为,那白袍的和尚,本身就是口不能言的哑者。
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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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玉山依然静静地一动未动,那女子重重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