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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留守营地的窦建德正在帐中踱来踱去,他的女儿窦红线此刻也一身戎装,陪在他的身边。
窦红线看着父亲心神不宁已近一个时辰,却也不知如何解劝才好,她正在寻思之际,却听外面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
“谁?”窦建德当即站定,抓起案上的佩剑断喝道。
“是我,王铁柱!”急急赶来的王铁柱迅速通了姓名,并且一连把今晚的口令也报了出来。
窦建德记得王铁柱是高士达的亲卫,当即拉开了帘子,也没顾得上王铁柱浑身浴血,而是开门见山问道,“战况如何?”
“大当家,大当家他。。。。。。败了。”王铁柱红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败了?”窦建德听到这个消息时,脑袋中便是“嗡”地一声,这个消息其实也不是太意外,因为高士达此前已败了无数仗,而他对这一仗也根本不看好。
“那他现在人呢?”定了定神,窦建德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二当家的身份。
得知高士达很快就要回来之后,窦建德先是命人帮王铁柱包扎伤口,自己则带着窦红线等几个护卫迅速往外走去。
刚到寨门时,便见十余骑马不快不慢地走了过来,当先举着火把的正是苏烈;他身后的王伏宝则把高士达抱在怀中,其余高士达的护卫脸上各个如丧考妣。
“大哥没事吧?”窦建德急切地赶上前去,从王伏宝手中接过了昏迷不醒的高士达,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问题实在是多余的。
高士达的小腹中了薛万彻的一枪,他身下的衣服早就被从枪眼处流出的血沾湿了。
“哎。。。。。。。”王伏宝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十余人纷纷翻身下马,跟着窦建德把高士达送回了他的营帐中。
高士达受伤之后便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一路的颠簸使得伤口反复,流出许多血来,他也因此时而昏迷,苏醒后看到围了一圈的兄弟时,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想不到遇此大败,悔不该当日。。。。。。”高士达声音虚弱,显然是为前几日没听窦建德的规劝而忏悔了。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窦建德有些尴尬,这个时候并不是忏悔和推卸责任的时候,所以高士达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开口说道,“咱们又不是败过一次两次,那次不是几天就能再次拉起上万的兄弟来?大哥,你没事的,我已吩咐兄弟去请最高明的郎中了。。。。。。”
“这一次怕是不行了。。。。。。。建德,我只能寄望于你带领剩下的兄弟替我报仇了。”
高士达说着话,声音慢慢虚弱了下去,窦建德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士达的遗言,其实不只是要窦建德替他报仇,更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的交椅交给了他,这一点所有人都能够听明白。
窦建德不是最早追随高士达的,他长相憨厚,做事也都带着乡绅的惯有的姿态,不紧不慢,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可焦急的事。
正因为这个原因,即便高士达已把交椅传给了窦建德,王伏宝等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服的,尽管嘴上不会说什么。
窦建德直起了身子,扫了一眼屋中的十余人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咱们待会就集结兵力,去为大当家报仇!”
“什么?!”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亲耳听着窦建德说出这番话,屋中的人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他说的。
457三百勇士
窦建德突然爆发的血性让王伏宝苏烈等人刮目相看,可光有血性有什么用?无脑的决定只会让众兄弟去流血,这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答应的。
如今营中能够凑出多少人?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之众而已。
八万大军刚被打散,窦建德却打算用这三千人再次偷营,这不是飞蛾扑火的节奏吗?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窦建德参加造反的经历,王伏宝等人一定以为他是埋伏在这支队伍中的薛世雄的卧底。
看着王伏宝脸上阴晴不定,苏烈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二当家,这样真的好吗?”
窦建德看了看王伏宝,再看向苏烈,语重心长地说道,“定方,官府的人专拣软柿子捏的特性,不用我说你也懂的。如果咱们不主动出击,等到明天一早他们的大军围上来之后,咱们只怕想跑都跑不了了。。。。。。”
窦建德的话,引得王伏宝和苏烈一起点头,其他人也都感同身受。
窦红线对父亲的判断还是心悦诚服的,当即也开口鼓动众人道,“大当家出战虽然受挫,但敌人也损兵不少,再加之他们连日行军,我料他们必定疲惫。此时劫营,定能出其不意!”
听了窦红线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众人都有些羞惭,若不是沉浸在高士达的伤亡中,他们又怎会想不明白这粗浅的道理?
从悲伤中缓过来的王伏宝,带着钦佩地对窦红线点了点头,随即转向苏烈道,“那就干?”
理所当然,听了窦建德父女的一番话,他们已经坚定了今晚偷袭的思想,毕竟这些人都是出来混的;此时若是退缩,就算是活下来又有什么面目在别人面前抬头呢?
高士达已经断了气,众人先是为他停灵,也不说尊窦建德为伍,只以为他报仇为第一要务。
离开高士达的营帐后,窦建德当即便去点齐守城的将士,不过三千人而已;窦建德又在这三千人中挑选出二百八十四人作为敢死队,充做前锋。
接下来便是埋锅做饭,窦建德把养了许久的鸡鸭全都宰了,以做壮行。
在窦建德开始下令到这支三千人的队伍出发的这段时间里,从战场上断断续续逃回来的士卒也有近千人;但窦建德担心影响士气,并让这些人逃回的士卒参与偷袭。
窦建德也并没有瞒着高士达惨败的消息,毕竟这次偷袭薛世雄用的是“复仇”的名义。
哀兵必胜!
窦建德最理想的计划,便是带着这三千士卒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突入薛世雄的大军之中,趁乱为高士达报仇。
然而窦建德驻扎的营地离着七里井还是离着太远了,一百四十里的路程,整整耗费了窦建德等人三个多时辰的奔袭;离着薛世雄的大军还有两里地的时候,天空便慢慢地发亮了,而自己的主力离此还有五里。
窦建德皱着眉头,视线透过树木地枝叶缝隙,掠过山坡,落在两里之外薛世雄军的大营中。
薛世雄的士卒们还在沉睡,整个营地显得异常地安静。
大营的四周并没有修建必要的防护工事,不仅壕沟甚至连拒马鹿角等阻挡骑兵冲击的障碍物都没有;更为夸张的是,大营四周甚至连一个斥候都没有发现,这也是他能率队摸到离对方营地仅两里地的原因。
薛世雄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昨天大败了高士达的八万大军,他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不长眼的区区三千人敢来偷袭。
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的士卒们的确是太累了,此前他们不仅仅连续走了好几天,还打了三四个小时的仗,他们实在是累得没有多余的力气按正常的标准构筑营寨了。
薛世雄想的只是在此将就着歇到天明,起床之后就永远离开着是非之地。
若是窦建德的三千士卒能在天亮之前赶到此处,趁黑向薛世雄军的大营发起突袭的话,窦建德的偷袭计划理所当然是完美的,即便薛世雄军中还有一万八千多人,可熟睡中突然遇敌的话也都只是白给。
黑夜中遇到偷袭,往往会在慌乱之下形成炸营,从而一溃千里。
可现在,窦建德紧赶慢赶,还是迟来了半个时辰。
窦建德红着眼死死盯着薛世雄大营上空飘扬的旌旗,不由得露出了绝望。他回过身,看着身后二百八十四名悍卒全身披戴或坐或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此时此刻,前进就是送死,后退或许能够捡回一条小命。
是大无畏地选择飞蛾扑火以卵击石,还是理智地悄悄退却,这是个问题。
“怎么办?”窦建德只思索了片刻,便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眼前的这二百多敢死队,“兄弟们,咱们还是来得晚了,你们说怎么办?”
跟在窦建德身后的这些兄弟,绝大多数都是淳朴的农民,当他们被选入敢死队之后,他们便领过了安家费,并且让人把这些钱送回了所剩不多的家人手中。
他们自然早就把命卖给了窦建德,所以此时听了窦建德的问题后,都坚定地说道,“大哥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值此危难时刻,窦建德理所当然从二当家变成了大哥,即便王伏宝和苏烈都不再有意见。
“既然如此。。。。。”窦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