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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
张子能夫人郑氏,美而艳。张为太常博士,郑以疾殂。临终与诀曰:“君必别娶,不复念我矣。”张泣曰:“何忍为此。”郑曰:“人言那可凭,盍指天为誓。”曰:“吾苟负约,当化为阉。”郑曰:“我死当有变相,可怖畏,宜置尸空室中,勿令一人守视,经日然后敛也。”言之至再,少焉气绝。张不忍徙,犹遣一老婢设榻其傍。至夜中,尸忽长叹,窥之呀然一夜叉也。婢既不可出,震栗胆丧,大声叫号。家人穴壁观之,尽呼直宿数卒,持杖环立于户外。夜叉行百匝,乃止。复诣寝床,举被自覆而卧。久之,家人乃敢启户入视,则依然故形矣。后三年,张为大司丞,邓洵仁右丞欲嫁以女,张力辞。邓公方有宠,取中旨令合婚。成礼之夕,赐真珠寝帐,其值五十万缗。然自是多郁郁不乐。尝昼寝,见郑氏自窗下骂曰:“旧约如何,而忍负之。我幸有二子,纵无子,胡不买妾,必欲正娶何也?祸将作矣。”遽登榻以手拊其阴,张觉痛,疾呼家人,至无所见,自是若阉然。
○陆氏女
衢州人郑某,幼明旷能文,娶会稽陆氏女,亦姿媚明爽,伉俪绸缪。郑尝于枕席间语陆曰:“吾二人相欢至矣。即我脱不幸,汝无复嫁。汝死,我亦如之。”对曰:“方期百年偕老,何不祥如是。”凡十年,生二男,而郑生疾病。对父母复申前言,陆氏但俛首悲泣。郑竟死。未数月,而媒妁来。陆氏相与周旋,舅姑责之,不听。才释服,尽移其赀,适苏州曾工曹。成婚方七日,曾生奉漕檄考试他郡。行信宿,陆氏晚步厅前,有急足拜于厅前,称郑官人有书。陆取视,外题“示陆氏”三字,宛然前夫手迹也。急足忽不见。启缄读之,其辞云:“十年结发夫妻,一生祭祀之主。朝连暮以同欢,资有余而共聚。忽大幻以长往,慕他人而轻许。遗弃我之田畴,移积蓄于别户。不恤我之二子,不念我之双亲。义不足以为人妇,慈不足以为人母。吾以诉诸上苍,行理对于冥府。”陆氏叹恨不怿,三日而亡。
○睦州赵氏
睦州孙贾者,以贩帛资生。娶赵氏,琴瑟甚洽。相谐几五载,孙忽膺疾不起,日夕流涕相对。妇许以誓不改适。夫坚之曰:“汝志果决,当许我啮臂为记。”妇勉引臂,啮之。未几,夫死。疮瘢未实,即纳聘。登车之夕,祭辞灵席,甫下拜,疮忽迸裂,血泉涌不止。须臾,一号而绝。
○韦英
后魏洛阳阜射里,有开善寺,京兆人韦英宅也。英早卒。其妻梁氏不治丧而嫁,更纳河内向子集为夫。虽云改嫁,仍居英宅。英闻梁嫁,白日来归,乘马,将数人至,于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也!”子集惊怖。张弓射之,应弦而倒,即变为桃人,所骑马,亦化为茅马,从者数辈,尽为蒲人。梁氏惶惧,舍宅为寺。
再娶再嫁,皆常事耳。男迫事育,女迫衣食。苟室家无托,死且不瞑,又可报乎?凡再而得报者,必其可以无再者也。可以无再而再,薄岂俟死哉!生何交薄,死何念焉。故夫再而得报者,又必厚极而必不能相释者也。厚可情通,何必强誓。誓可达鬼,其可欺乎?割阳而阳废,拊阴而阴绝,死能为妒,其生可知。然以报大耳儿,使轻誓者知警,亦快事也。欢具已失,娶何为哉。张夫人不禁买妾,乃知义夫易办耳。赵疮瘢未实而嫁,何亟也!梁不治丧而嫁,何薄也!陆弃二男移赀而嫁,何忍也!节妇固不多见,兹有甚焉,得报,不亦宜乎!
○刘自然
唐天祐中,秦州有刘自然者,主管义军。连帅李继宗点乡兵捍蜀,成纪县百姓黄知感者,妻有美发,自然欲之。谓知感曰:“能致妻发,即免是行。”知感之妻曰:“我以弱质托于君,发可再生,人死永诀矣。君若南征不返,我有美发何为焉?”言讫,揽发剪之。知感深怀痛愍,既迫于差点,遂献于刘。自然竟亦不免繇戍,寻殁于金沙之阵。黄妻昼夜祷天师诉,是岁,自然亦亡。后黄家牝驴忽产一驹,左胁下有字云“刘自然”。邑人传之,遂达于郡守。郡守召其妻、子识认。刘自然长子曰:“某父生平好饮酒食,若能饮啖,即是某父也。”驴遂饮酒数升,啖肉数脔。食毕,奋迅长鸣,泪下数行。刘子请备千百赎之,黄妻不纳,日加鞭捶,曰:“犹未足以报吾夫也!”后经丧乱,不知所终。刘子竟惭憾而死。
佥兵,法也。戍而死,命也。自然何尤焉?特以一发故,伤其夫妇之心。身为行禽,殃及宗嗣。呜呼!此其食报,岂直一发乎哉!
情史氏曰:“谚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此言施报之不爽也。情而无报,天下谁劝于情哉!有情者,阳之属,故其报多在明。无情者,阴之属,故其报多在冥。”
卷十七 情秽类
○秦宣太后
秦宣太后爱魏丑夫。太后病且死,令曰:“我死,必以魏子为殉。”庸芮谏曰:“以死为无知,何空以生所爱,葬无知之死人。若有知,先王积怒久矣,太后救过不暇,何得更私魏丑夫乎?”太后乃止。
○辟阳侯
刘项争雄,太公与吕后常在楚军中为质,舍人审食其从焉,后因与私。既定天下,食其以功封辟阳侯。辟阳侯谨慎,尝为外庭解纷。故终吕后之世无患。
以高帝之雄略,吕氏之咆哮,而食其能顺事不忌,其亦有过人者矣。
○飞燕合德
赵后飞燕,父冯万金。祖大力,工理乐器,事江都王协律舍人。万金不肯传家业,编习乐声亡章曲,任为繁乎哀声,自号凡靡之乐,闻者心动焉。江都王孙女姑苏主,嫁江都中尉赵曼。曼幸万金,食不同器不饱。万金得通赵主,主有娠。曼性暴妒,且早有私病,不近妇人。主乃托疾居王宫,一产二女,归之万金。长曰宜主,次曰合德,当皆冒姓赵。宜主幼聪悟,家有彭祖方脉之书,善行气术。长而纤便轻细,善踽步行,若人手执花枝颤颤然,他人莫可学也。号为飞燕。合德膏滑,出浴不濡。善音辞,轻缓可听。二人皆出世色。万金死,冯氏家败,飞燕姊弟流转至长安。于时人称赵主子。或云曼之它子。与阳阿主家令赵临共里巷,托附临,屡为组文刺绣献临,临愧受之。居临家,称临女。临尝有女事宫省,被病归死,飞燕或称死者。飞燕姊弟事阳阿主家为舍直,常窃效歌舞,积思精切,听至终日,不得食。且专事膏沐澡粉,其费亡所爱。飞燕通邻羽林射鸟者。飞燕贫,与合德共被。夜雪,期射鸟者于舍旁,飞燕露立,闭息顺气,体温舒,亡疹粟,射鸟者异之,以为神仙。
飞燕缘主家大人,得入宫召幸。其姑妹樊嬺,为丞光司帟者,故识飞燕与射鸟儿事,为之寒心。及幸,飞燕瞑目牢握,涕交颐下,战栗不迎帝。帝拥飞燕三夕,不能接,略无谴意。宫中素幸者,从容问帝,帝曰:“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迁延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宁与汝曹婢胁肩者比耶。”既幸,流丹浃席。嬺私语飞燕曰:“射鸟者不近汝邪?”飞燕曰:“我内视三日,肉肌盈实矣。帝体洪壮,创我甚焉。”飞燕自此特幸后宫,号赵皇后。帝居鸳鸯殿便房,省帝簿,嬺上簿,因进言:“飞燕有女弟合德,美容体,性醇粹可信,不与飞燕比。”帝即令舍人吕延福,以百宝凤毛步辇迎合德。合德谢曰:“非贵人姊召不敢行,愿斩首以报宫中。”延福还奏,嬺为帝取后五彩组文手籍为符,以召合德。合德新沐,膏九回沉水香;为卷发,号新髻;为薄眉,号远山黛;施小朱,号慵来妆;衣故短,绣裙小袖,李文袜。帝御云光殿帐,使樊嬺进合德。合德谢曰:“贵人姊虐妒,不难灭恩,受耻不受死,非姊教,愿以身易耻,不望旋踵。”音词舒闲清切,左右嗟赏之啧啧。帝乃归合德。宣帝时,披香博士淖方成,白发教授宫中,号淖夫人,在帝后唾曰:“此祸水也。灭火必矣。”
帝用樊嬺计,为后别开远条馆,赐紫茸云气帐,文玉几,赤金九层博山缘合。嬺讽后曰:“上久无子,宫中不思千万岁计耶?何不时进上,求有子!”后听嬺计,是夜进合德。帝大悦。以辅属体,无所不靡,谓为温柔乡。谓嬺曰:“吾老是乡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乡也。” 嬺呼万岁,贺曰:“陛下真得仙者。”上立赐嬺鲛文万金、锦二十四匹。合德尤幸,号为赵婕妤。
婕妤事后,常为儿拜。后与婕妤坐,后误唾婕妤袖,婕妤曰:“姊唾染人绀袖,正似石上花,假令尚方为之,未必能若此衣之华。”以为石华广袖。真腊夷献万年蛤、不夜珠,光彩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