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说,娘,是孩儿不好,又惹你伤心了。
母亲紧紧的搂着他哭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憋在心里算什么?那些是冤孽!与你何干?
君浩然沉默不语,待母亲走后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他砸烂了满屋子的东西。
他问自己,我要怎么说?告诉四王爷,你儿子没死,你儿子现在是皇上!可是是注定亡国的皇帝!告诉太上皇,素渊兰真不是你儿子,他是殷国人,真真正正的殷国人!你牺牲了兄弟的孩子换来的清明江山,却是给了别人!告诉南修,你害死了你亲爹!告诉他太上皇就是要他死!告诉他,告诉我也是帮凶!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不瞒我一辈子让我也随着这一切烟消云散?
他伏在桌角上轻轻的问,四周逐渐扩散的清香,让他的身体莫名的燥热。有只冰凉的手扶过他的额头,舒服极了,他于是立刻贴上了上去,整个人只想将那冰凉纳入怀中,多一份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的梦中,有个粉衣的少女替他拉上被子,他隐约的觉得颊边一阵凉,那少女摩挲着他的手心,然后逐渐走远。
他醒来时发现手中多了块玉配,中心一个“怜”字。
老管家告诉他表小姐因家中有事先行离去,归期不定。
他握着玉配发呆的时候长兄登门来访,随行的,还有才见过几次面的嫂嫂和他们的孩子。
长兄交给他一本书和一杆银枪,说这是君家祖传的东西很重要,我这一去前途未卜,还是放在你这里安心。还有,无论如何,替我照顾宣儿吧。君浩然这才知道,皇上已经下了旨,任命君无忌为大将军前往隐城督战。
君浩然将小侄儿秘密安置在后院的小屋里,那孩子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话还说不全几句,但是懂事的出奇,离了父母也是不哭不闹,白天安静坐着君浩然身边看他读书,晚上就缩在君浩然身边睡。
很快,外面传出君家长子重病夭折的消息。
君浩然知是长兄的作为,也不去询问原因。
又过了几天,管家领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见君浩然便哭着扑了上去,口口声声喊着大人,君浩然好不容易挣脱开才有机会好好看他,原来是东儿。
东儿道那天君浩然回京城后不久,迟誉就接连接到几封信,然后整个隐城就变的怪怪的。表面看来与平常无异,内里却是暗涌翻滚。他不敢回家,就等在隐城王府里盼着君浩然回去。后来君浩然回隐城途中被劫,临潼太守叛变,和含图的殷兵联手围攻隐城,他吓都要吓死了。好在临潼太守迅速被抓,含图将领也不知为何中了毒,殷兵一时群龙无首,才暂停下对隐城的夹击。再后来,总算得到君浩然平安的消息,却是被带回京城。
他央求迟誉好久,才得到允许到京城来找君浩然。
东儿又说,迟先生还让我带句话给您,隐城安好,勿挂念。
君浩然点点头,吩咐管家给带东儿梳洗一番,给些银两再给他找点活做,东儿死活不肯,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君浩然无奈,只得应允。他把东儿带在身边,整天呆在后院,管家没多说什么,家里的大多数人,也都不知道主子身边多了个人。
大越安献九年,三年来,宫里第一次传来宣凤炎王入宫觐见的圣旨。
圣旨是李公公带来的,太上皇去世后他便回宫继续任职。李公公宣旨时眼圈通红,细问之下才知,原来三天前隐城军情告急,昨天夜里收到檄文,隐城失守。
进入隐城后殷兵分三路,直取未央、合辙和京城。本来君无忌领兵边退边打,方才延缓了殷兵入京的进程。可昨日午时在枢昀交战时,君无忌不幸中了毒箭,伤势不容乐观,大越军登时溃散,损失惨重,越来越多的人投向殷。京城被破,只是早晚的事了。
相信这个消息不用多时,就会在百姓中传开。
到时京城上下一片混乱,也成就了殷兵占领京城的好机会。
李公公颤巍巍的手拉着君浩然说,老臣知道这样是逾矩了,可老臣到底是看着你们一起长大的,皇上心里苦,您是知道的啊!他纵有千百个不是,你担待着点,去看看他吧!
君浩然点点头,吩咐了身边的东儿几句,便随李公公入宫。
皇上宣他在御花园觐见,路仍是印象中熟识的路,熟悉的仿佛他从未离开。
只是刚刚踏入御花园小圆门的脚步,却似僵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下去了。
泪水不觉间湿了眼角,目光之所及,竟是满院的凤仙花。
静静的御花园默默的凤仙花,他忽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很小的时候,常常喜欢躲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不出声,因为外面,有个总喜欢责备他的人在找他。
如今,他长大了,再也躲不进去了,却也没有人再来找他了。
他迷茫的踏入花丛无助的四下乱闯,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出去的方向,他害怕的大叫希望有人发现,又想起这里好象只有他自己,那个担心的到处找他看不到他就不安心的人,早已不在了。
那个喜欢把他抱在怀里处处护着他的人,也不在了。
那个喜欢追着他走的霸道又温柔的人,也不在了。
他以为一切不曾改变,却不知从前早已不在。
身后传来凄哀的声音问,小然,你来了。
你有多久没来御花园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摘凤仙花么?我不停的种,就是希望你来时可以看到。可时我等好久,你就是不来。我知道你怪我,你心里难受,可我没办法,我不能再将你置于险境!
小然,你说,我这是何苦?
小然,你说,在一个王朝末期,做一个昏君,会不会比较幸福?
小然,陪陪我,好么?
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错的是我。君浩然向后靠在那人身上,说,南修,我也是害了你的人。只是你放心,上天入地,火海刀山,无论哪里,我都随着你。
那天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没有半丝阳光。就是预先知道,即使没有太阳,这一天的皇城,也必定燎亮。
君浩然没想到的是,殿前百官之首的竟不是长兄,而是谢丞相。
那老者悠悠地说,想不到追求了大半辈子地权力,最后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可人总是有个底限,底限之上,可以不择手段,底限之下,万不能为。况已有女不肖,只望自己这临终一行,免去女儿罪孽。
南修身穿杏黄色锦绣龙袍,金色丝线绣的龙纹殿前看来异常耀眼,唇角带笑神色怡然,就像他九年前初登基时一样。
离开勤政殿后,他们便进了御花园。那里已经没什么人,宫女太监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李公公还跟着二人,寸步不离。
南修忽然说,小然,我这还有些贡酒,还是去年未央城有名的酿酒之家醉仙居送来的,名叫醉花阴,你应该还没尝过,今日,我们就痛饮了它,可好?
君浩然含笑接酒。
他早令东儿带君麒宣和君家祖传的银枪去西蜀投奔君家分家,也遣散了凤炎王府的一干人等,已是了无牵挂的跟在南修身边,看他从容习字下棋遣返宫人,偶尔觉得,他们不是在为破灭做最后的打算,而是过着那种很久很久以前的悠闲的日子。偶尔也会想起最后离开临潼时的情景,他对戚梓墨说,我已经不能和你走了,我已注定与这破败的王朝共存亡。他与那人一直有缘无份,离开临潼时,就是那些许的缘,也尽了。
南修是家人,和母亲长兄嫂嫂一样的家人,从来不曾改变。他不会再留自己的家人独自在面对痛苦了,很久以前他已经决定,所以他愿意接受应有的结果,愿意随着皇城灭亡。
他们举杯对饮,南修说,小然,你知道么,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与你一起云游四海,将我大越河山看遍,如今,这愿望是没有机会实现了。
君浩然笑笑,道,江山不变,南修若想,来世浩然定当奉陪。
哈哈,江山不变!是啊,江山不变,即便国破,山河仍在,谁家天下,又哪能左右这大好景色?我又何必一味为这破败的王朝哀伤,何不为那将起的盛世欢呼?小然,你的安慰,句句是刀。
南修,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的,可是小然,怎么说我也不是昏君,你这番话,不是找罚?
君浩然微微一愣,随后笑道,臣先干一杯,愿以酒领罪。
领罪。
是罪,还是醉?
当然是醉,醉了好,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
君浩然身子晃了晃,眼前黄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