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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泰倚靠在他卧室的窗边,寂寥地望着屋外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花园。那块土地很早就在被开垦,然而他一直没有见到花园的主人。突然,一个小小的灰白色身影出现在那些郁郁葱葱的树影之间,为它们浇灌。
啊,就是日内瓦会谈里那个少年。他原来就住在这里附近。
“那个… …!”伏尔泰打开窗,对着花园里的少年喊道。
那个少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他的好朋友正在法国馆主馆二楼的一扇窗户后欣喜若狂地对他招手。
“我马上下来——”伏尔泰对着楼下的他喊道,就飞奔而去。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少年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了迷惑的震惊。
“匿名对话终究还是要结束了,”伏尔泰开心地拍拍那少年的肩,“其实,我就住在法国馆主馆。”
那少年只是低着头。他用一种支离破碎的脆弱声音说,“所以你是… …”
“啊,我,我是弗朗索瓦…玛丽·阿鲁埃,或者说,伏尔泰。”伏尔泰笑着说,“你很吃惊吗?也许你觉得我应该是个没牙的老头子?——不过,等价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真的吗… …?”少年的声音几乎要消失了,“我是谁都可以吗… …?”
“呃,当然,”伏尔泰欣然说,“嗯,除了让…雅克·卢梭吧。”
“是吗… …”那少年挣脱了伏尔泰放在他肩上的手,他抬起头,震惊的小圆脸上泪水不住地滑落,“可是… …可是,我就是让…雅克·卢梭啊。”
有那么一瞬间,伏尔泰很想绝望地追问这位少年是不是只是碰巧和那人同名;抑或,他或许听错了少年的回答。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这些可能性都是不存在的。一个呆若木鸡,一个泣不成声。
现在,伏尔泰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卢梭带着泪水跑开的场景还犹在眼前。
不,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伏尔泰绝望地回过头,却看到帕斯卡静静地站在法国馆主馆门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个玩笑!!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与悲伤。
帕斯卡淡淡地望着宛如石雕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所以… …所以其实你和笛卡尔早就知道,是吧… …?!”伏尔泰失声说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我们?!!”
“那些爱与恨不都是你们选择的吗?”帕斯卡安静地说。
一阵秋风吹来,伏尔泰真希望他能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
☆、黑夜
六
黑夜
“庄严而黑暗的殿堂
那是卢梭栖息的地方
与人类为敌的狂魔
渗透着傲慢的毒汁
他躲避人群害怕见天光”
不不不,这竟然是我所写的… …
——不过对于你的敌人这种态度难道不是可敬的么?
“为了消遣无聊
他找到配郎佳丽
卡隆爱泼妇
相貌凶恶的巫婆
跟着她的丑八怪四处游荡
恰如猫头鹰遇见了灰林鸮
邪恶的老妇名字叫娲辛”
但是。即使是你的敌人,你难道不觉得侮辱他无辜的家人有辱你文学巨匠的名号吗?
“若是偶尔欲/火暗然
两具骷髅尖骨相撞
唯一使他们晕厥的快/感
就是遗害人类”
真是太欣慰了,没想到‘法兰西思想之王’、‘欧洲的良心’的‘最优美的笔’也能写出这样龌龊的诗句!
“棕发卢梭依偎在
恶妇悬挂的乳/房”
不不不,我要受不了自己了……!
“卢梭脸色苍白、心事重重
丑陋的脸上布满忧郁”
不!
伏尔泰放下那本诗集。题目是《日内瓦战争》,出版时间是1768年,现在在法国国家图书馆《伏尔泰》目录下可以容易地找到,所有的伏尔泰全集里也都有收录。
自从他被迫容忍那难以接受的历史后,这本诗集就一直放在他床头,以时时警醒他自己第欧根尼狗的真嘴脸。但是… …他已经持有的那个邪恶的印象,那个已经保持一个世纪的蔑视,那个他几乎要毋容置疑到被认为是真理的判断,突然之间… …仅仅两个月时间的日内瓦会谈,那些和风细雨,那些树影婆娑… …就要将他固有的认识统统土崩瓦解。
唉!那个疯子,那个魔鬼,那个栖息在酒桶里的狗怎会也是那个他在莱蒙湖畔结识的少年… …?!还有那个昏昏欲睡的午后,那甜蜜的吻… …如此难以忘怀、历历在目… 。。。!
你不过是一直沿着一条挖苦、误读的老路对卢梭进行长篇累牍的攻击,几十年来他的任何着作,它们在你的脑海里不过就是那两篇论文的翻版… …但是那两篇论文你真的理解透彻了吗?!你一开始就觉得它们是小学生的拙作… …
你做得真的不过分?… …“您不会相信,这样的小动作甚至受到那些批判卢梭小说的人的谴责。”1761年的时候,达朗贝尔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了吗?而且他还强调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意见。
也许我要重新走上一个多世纪前的路… …告诉自己不是在读狗的废纸,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文字… …这才是平等,就像我在莱蒙湖畔时那么做的。也许我的判断没有错:让…雅克的成功都是谬误。——可是,也许,过去140年的我都是错的… …!
伏尔泰从布满灰尘的书房角落,从需要垫脚的旧椅子底,从石膏像的基座下… …各种渺小低贱的角落,一本本将卢梭的书抽出… …奇谈怪论的《论科学与艺术》、穷鬼哲学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反社会的《社会契约论》,还有低俗小说《爱弥儿》《新爱洛伊丝》… …他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读它们了。
伏尔泰掸掸那些书上的灰尘,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窗外的第一片树叶从树上悄然飘落,轻轻地落在草地上。
9月过去了。
10月过去了。
11月过去了。
当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轻轻地落在地上时,冬天的寒冷已经可以嗅出气味了。伏尔泰和上最后一本书,陷入了沉思。以局外人角色阅读的三个月过去了,往日一切的一切又席卷而来。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
伏尔泰的卧室。
“弗朗索瓦怎么了… …? 11月21日我们为他过生日时,他就恹恹不乐的了,”拉瓦锡担忧地说。“现在疾病更是愈演愈烈——自从入冬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而现在第一场雪下过都有一个星期了。”
“或许情况更糟。”帕斯卡取出伏尔泰腋下的体温计,盯着它的读数,“37°C。”
“很正常,不是吗… …”伏尔泰躺在床上,无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正常人的体温就是37°C啊。”
“但是我们不是人类——回忆录实体化个体的体温正常维持在25°C左右。”帕斯卡缓缓说道,“所以你相当于高烧不退——而且你似乎已经有快一个月滴水未进。尽管我们一两个星期补充一次就够了,但是你不认为你正在挑战你的极限吗?”
“我感觉尚可… …”伏尔泰凄凉地笑着,“我正在试图用肉体上的痛苦减缓我精神上的痛苦… …”
帕斯卡无奈地望着他,走出房间取冰袋去了。
拉瓦锡端来一碗米粥,坐在床边。他将米粥缓缓地送进奄奄一息的病人口中。
“你恨我吗… …”伏尔泰试图用他无神的双眼望着拉瓦锡,然而身体的虚弱已经使他动惮不得。
“为什么要问这个?”拉瓦锡有些诧异。
“怎么说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当时鼓吹着所谓和平改革,根本不曾料到真正的残忍血腥… …你的死有我的错… …你会恨我吗… …安托万… …?”伏尔泰静静地说,语句因为病痛而支离破碎。
“我即使恨你——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拉瓦锡凄凉地笑着,又喂了他一口米粥,“不幸的结局已然降临,并且更多是我咎由自取。然而,自从有历史以来,这世界凭添的孤魂野鬼、妻离子散已浩如烟海,与之相比,我个人的痛苦难道不是不足挂齿的吗?我孑然一身地来到这里,永远远离了原本的幸福与温暖,只是也只能够单纯地巴望着这世界上多一点和睦,少一点仇恨… …我所要守护的现状如此单薄也是如此脆弱——好啦,吃完了,你躺着好好休息吧。”
拉瓦锡走后,伏尔泰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寂寥的卧室。
唉,想想吧!笛卡尔有因为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