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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时代,对资本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作了比较深刻的揭露。希特勒登台后,作者流亡国外,1950年病逝于美国。长篇小说《臣仆》即将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下面是该书第一章的节要。
狄德利希·赫斯林是个懦弱的孩子,什么都害怕,最喜欢的是梦想。有时候他坐在花园里读一本童话书,偶然抬头一看,吓得魂儿几乎出了壳:他身旁的长凳上分明坐着一只癞蛤蟆,身躯足有他一半大!要不然就是一个小矮人,下半身埋在土里,正在墙脚下向他眨眼呢!
比小矮人和癞蛤蟆更加可怕的是他的父亲,动不动就抡起手杖来。但是,凭良心说,小狄德尔还是爱他父亲的。每逢他偷了嘴或者说了瞎话,就吧哒着嘴,在父亲的写字台旁含羞带愧地磨来蹭去,直到赫斯林先生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从墙上取下手杖为止。
儿子刚刚让父亲教训了一顿,红肿着眼睛,呜呜咽咽地走过工厂,工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小狄德尔向他们吐吐舌头,跺跺脚,心里说:“不错,我是挨了打,可是那是我父亲打的。你们连挨打的资格还没有呢!”
狄德利希一会儿吓唬这些工人说,要把他们喝啤酒的事向厂主告发,一会儿又把父亲回厂的时刻透露给他们,向他们买好。女工有时候从旧衣服上拆下几颗钮扣,如果被狄德利希撞见了,就一定得送他颗作贿赂。日久天长,他的钮扣已经积攒了不少。有一天他居然异想天开,用他积攒的扣子向小贩掉换了糖果。可是当天晚上,当他嘴里咂着最后一块麦芽糖跪在床上作晚祷的时候,却禁不住浑身嗦嗦发抖。他乞求那可怕的上帝,不要把这件事揭穿。上帝并没有买他的账,事情还是被父亲发现了。老狄德利希不只把儿子痛打了一顿,而且气得老泪纵横,怎么,他竟养了一个作贼的儿子?
真是可怕呀,一个人竟要受这么多暴力的威胁!癞蛤蟆呀、父亲呀、亲爱的上帝呀、警察呀……可是比起这些暴力来,这回小狄德尔落到它掌心的才真正要他的命呢!他被送到学校去了!他一路走一路嚎啕大哭,而且因为哭得太厉害,连他本来会的功课也忘记了。但是这也不无好处,从此狄德利希逐渐学会,每逢他功课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往外挤眼泪。就这样他靠着抹眼泪躲过了不少场灾难。可是对于第一次识破他这一机关的人,他却又敬佩得五体投地。他蓦地安静下来,从捂着脸的手臂后面心悦诚服地望着这位老师,心里扑腾扑腾地乱跳。但是尽管狄德利希对学校怕得要命,却并不因此而稍微有半点儿勤奋。在厉害的老师面前他总是规规矩矩,对于和善的老师他就要耍一些小把戏。他总不让老师抓着把柄,而且事后也决不炫耀。每逢挨了严厉惩罚或者被批了最坏的分数以后,他谈起来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吃饭的时候他向家里报告:“今天贝恩克先生又揍了三个人。”要是问起打的是什么人,得到的回答是:“有一个是我。”
学校是一架把个体彻底轧碎的冷酷无情的机器,狄德利希在里面受尽折磨,但是他却因为自己也是这一权势一个渺小组成部分而非常自豪。在级任老师过生日的那天,讲台和黑板都用花束装点起来。狄德利希甚至把老师惯常用来抽打自己的一只藤棍也缠上了花枝。他对于“权势”从心坎里感到敬服。
狄德利希常常受同学欺负。在他每次被人殴打的时候,连手也不还,充其量不过说:“别打脊梁,那容易落残疾。”但是他的恶劣处境有一天终于改变过来了。那是在四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一个犹太同学,是全班学生戏弄的对象。狄德利希有一次别出心裁,想出一个惩治这个犹太鬼的花招来。他拿当绘图模型用的大木块在讲台上搭了一个十字架,用尽力气把这个犹太同学按在上面。虽然对方拚命挣扎,狄德利希却死不放手。论力气狄德利希本不如这个犹太学生大;他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勇敢,是因为周围的一片喝采声和校内校外数目占绝对优势的后盾力量。行动的虽然是他个人,罪责却人人有份。
一阵陶醉消逝以后,接踵而来的是轻微的恐惧。但是在狄德利希看到第一位老师的赞许的面孔后,心就完全放下来了,他甚至还报以谦逊的微笑。从发生这件事以后,他博得了级任老师的欢心,成了班上一名优秀的学生和专门打小报告的人。他跟全班同学交情都不坏,听别人谈论他们的调皮行为时,他也跟着笑起来,而且笑声是那么真挚、爽朗。可是在他到老师那儿去交值日簿的时候,却把听到的一切都作了汇报——谁给老师起了外号,谁发表了叛上作乱的言论……狄德利希对那些因为他的活动而影响了学习前途的人并无个人恩怨,事情过后他甚至还对他们表示同情;他只不过毫不徇情地执行了必然规律交给他的任务而已。
由于他把在学校厮混的这一套办法摸得烂熟,他的各门功课渐渐都能对付下来。自从升入最高班以后,毕业文凭已经稳拿到手了。老师也好,父亲也好,都开始考虑让他深造的问题。毕业后,狄德利希到柏林去进了大学。
在刚到柏林的一段日子里,狄德利希有时想家想得掉眼泪。因为害怕走迷了路,除非万不得已,总是足不出户。平时他连饭也不敢吃饱,生怕在月底以前把钱化亏空了。此外,他还常常摸摸衣服口袋,看看钱是不是还在里面。但是,逐渐地狄德利希开始习惯于这一陌生的环境了。休假日,他开始到父亲的一位老友家去串门,陪这一家人逛动物园,甚至还同这家的姑娘发生了一点儿爱情的纠葛。但是他这时的胆怯和自卑束缚了他的手脚。狄德利希在情场上的得意,是他性格成熟以后的事。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通过一个中学老同学的介绍,狄德利希参加了柏林的一个大学生社团“新条顿社”。“新条顿社”是一个誓忠德皇、培养爱国思想、锻炼坚毅性格的“非常高贵的”组织,对狄德利希政治观的形成和性格的发展大有裨益。开始的一段日子,狄德利希所要做的只是陪着其他社员坐在一家啤酒馆里唱爱国歌曲,不断往肚子里灌啤酒,常常醉得人事不省,滚到桌子底下去。狄德利希在这个社团里感到怡然自得,因为他在这里一举手、一投足都只要随大流就成了,不用自己抛头露面。更重要的是,他既然是这样一个组织的成员,躲在人群里,谁也伤害他不得。但是过了一段日子,祸事来了:狄德利希被要求参加一次击剑,因为只有通过击剑才能成为正式社员。狄德利希看到别的社员挥舞棍子给他表演刺杀动作,有时还看见哪个人脸上刻划上伤疤,散发着一股碘仿的气味,不禁吓得毛骨悚然。但是现在要想逃出来,为时已经太晚了。他被戴上头盔和护眼镜,开始练习击剑。第一次被人刺中的时候,狄德利希差点儿晕倒。经过一段练习,他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这些人只是想培养锻炼他,谁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而且正是那个他平日最害怕的人,担任了他的教练和保护人。
狄德利希在“新条顿社”学会了上流社会的礼规,培养了忠君爱国的坚贞思想。他的保护人,后来当了检察官的一个极富于贵族风度的大学生,开口就是“德皇陛下”,闭口就是“颠复思想”、“祖国的敌人”,对狄德利希的思想影响很大。不只是思想,就是他现在的仪容和举止,也都是这个团体培育出来的。比如说,他的白团团的面孔,他的令一年级新生肃然起敬的凸出来的肚皮,他有资格在节日穿的高统皮靴和戴的三色帽。特别是他脸上落下的几道剑疤,直贯面颊,是他的忠君思想和尚武精神的不容置疑的标记!
可惜好景不长,欢乐的大学生生活就要结束了。狄德利希要去服军役了。在检查身体这一天,他站在一群年轻人中间,衣服脱得精光,等着军医过来检查。军医官的目光落到狄德利希的肉皮通红的大肚子上,脸上现出讥嘲的神情。周围的人随着望去,也都吃吃地笑起来。“我们会把您身上的肥肉治好的。四个星期的军役,保证您象一个基督徒的样子。”军医官威胁说。狄德利希不禁吓得胆战心惊,回去以后马上给一位开业医生写了封信,请求开一张证书给他,证明他害有瘰和软骨症,不适合服军役。医生拒绝了。狄德利希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把房子退掉,拎着一只手提包到兵营去报到。哪怕只在兵营里待两周呢,也能节省半个月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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