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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接下来我想问她的。”马森朝着厨房门口看了一眼。
陆雪端着茶盘款款而来。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我家的饮水机坏了,一直没心思请人维修,只能给你们烧水喝。”陆雪说着,将茶盘放到茶几上。
她的话让马森和刘凯暗暗吃惊。她这个解释真是恰逢其时,既不唐突,又能解除两位警察的疑惑。
“没关系。”刘凯礼节性地应和着。
马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后,接上了刚才他和刘凯私下里议论的话题:“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他抬头看着陆雪,“你如何看待你丈夫失踪这件事?”
这一次,陆雪没有像马森期待的那样即刻作出回答。她垂下眼帘,两手摆弄着手里的杯子,显得顾虑重重。
马森轻轻翻动着笔记本,显得很有耐心。
陆雪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始终不相信他真的失踪了。”
“可你还是向公安局报案了。”刘凯说。
陆雪慢慢将目光投向窗外,淡然说:“这么多天,没人能联系到他,不是失踪又是什么呢?”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有时……我又不敢确定,担心他发生了意外……”
陆雪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马森只好将话题岔开:“现在我们来谈谈细节。你能为我们提供更详细的线索吗?比如他在白云市的主要客户,以及他的朋友。”
“他频繁去白云市是近一年的事,应该是发展了新的客户吧。至于他的朋友……”陆雪摇头说道,“他的事情我从不过问。我只知道他在白云市有个同学……”
马森和刘凯对视了一眼,刘凯问:“吴建的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在白云市什么单位工作,这你总该知道吧?”
陆雪冥思苦想了好半天才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胡业新,在23中教书。”
从陆雪家里出来,刘凯和马森并没急于返回白云市,而是去了吴建工作的公司。据吴建的同事透露,吴建每次去白云市出差,都要去鲜花舞厅坐一坐。这引起了马森的注意。
巧合的是,回到白云市后,吴建的同学胡业新对马森再次提到了鲜花舞厅。
听说吴建突然失踪,这位物理老师说:“吴建每次来白云市,都带我去鲜花舞厅,却从不下舞池跳舞,总是看着舞池发呆,仿佛有很多心事。”
马森问:“他带你去过鲜花舞厅几次?”
胡业新想了想,答道:“三次。去年六月中旬是第一次去,八月初又去了一次,这两次他都是出差过来的。第三次是入冬后的一个周末,这一次他却不是出差,好像是专门为了去鲜花舞厅。真奇怪,也没见他和谁认识啊!”
马森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你一直没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去鲜花舞厅?”
“有一次我比较随意地问了一句,他只是淡淡一笑,没做任何解释。”
刘凯和马森便将下一个调查目标锁定为鲜花舞厅——突然失踪的吴建此前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去鲜花舞厅?为什么仅仅为了做一个看客去支付如此昂贵的费用?他的一次次神秘之旅的真实目的何在?
马森第一次去鲜花舞厅,收效甚微。神情高傲的服务生一问三不知,舞厅的伴舞女郎则像是接到了封口令,一概摇头,连停车场的保安也说从不留意车主的长相。马森想调取停车场的录像,可保安的答复却是那天晚上电子摄像头出了故障,不能正常工作……
倒是刘凯第二次去鲜花舞厅,稍有斩获。
这一次,他走的是民间路线。当他拿出吴建的照片,请一个正在宿舍门口晒衣服的伴舞女郎辨认时,女孩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不是吴建哥哥吗?”
刘凯暗忖她可能是漏网之鱼。马森来问话时,她应该离开舞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这个名叫阿丽的女孩热情地对刘凯说:“我算是舞厅姐妹里跟他最熟的了。他长得很帅,我很想跟他跳舞,可他总是笑着摆手。”
“还记得他最后一次来这儿是哪天吗?”
阿丽想都没想就说:“当然记得,是八月十日,星期天。我还记得那天他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衬衣,深蓝色的西裤,身材修长。”阿丽只顾对吴建赞不绝口,始终没问这位便衣警察请她看吴建照片的原由。
“那天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舞厅的?”
阿丽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清楚。不过十一点左右我外出时,还特地又看了他几眼,他还坐在老地方,一个人喝着酒。”
“此后,你再也没有见过他?”
刘凯过于严肃的表情让阿丽感觉到了不对头,疑惑地问:“叔叔,你问这些干吗?”
刘凯轻声说:“吴建失踪了。”
“他失踪了?怎么会……我一直在等他来……”阿丽像是被吓住了,紧咬着嘴唇,低着头,直到刘凯离开,再没说一句话。
鲜花舞厅的调查至此,再无进展。刘凯和马森不得不重新把注意力转到陆雪身上。
如果说在吴建失踪一案上,警方对某人的行为产生过怀疑的话,这人就是陆雪。对此,陆雪本人应该也有所察觉,但她似乎并不想漂白自己,倒甘愿浑水摸鱼地静观事态的发展。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顶着嫌疑人的帽子,与四百公里之外的白云市警方迢迢对峙。除在丈夫失踪之初充当过一回报案人外,她从不像其他失踪者家属那样痛哭流涕地不断四处打听消息,倒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在隔岸观火,只有警方电询时,才不得不开口说点什么。
陆雪的种种反常行为,越发让警方欲罢不能。然而,刘凯和马森对远在A市的陆雪虽然耿耿于怀,却是鞭长莫及。异地办案和有限的警力让他们无法随时监视跟踪她,而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锋,虽然总能发现疑点,却就是抓不到真正的把柄。毕竟,吴建失踪时,陆雪正在居住城市的一家大出版社上班,她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六个月过去了。吴建失踪被正式立案侦查多日后,陆雪到白云市刑侦大队认领吴建留在夏之梦饭店的物品。
那天傍晚,刘凯一走进刑侦大队办公室,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等候他的陆雪。
斜斜的冬阳下,陆雪戴着羊皮黑手套的两手交叉放在腰间,一只小巧而精致的黑手袋挂在右手腕上,过膝的黑色紧身薄呢长大衣,使她看上去纤细而又孱弱。烫过的长发朝脑后草草地梳成一束马尾,憔悴的前额和深陷的细长眼睛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惨淡的夕阳余晖中。她看上去纤细孱弱,脸上完全是一副因为丈夫失踪而心力交瘁的模样,与之前的冷漠、倦怠判若两人。
这样巨大的变化,更让刘凯觉得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反常。
当刘凯试探着要和陆雪谈谈吴建失踪案的最新进展时,她却又心不在焉地说:“你们并没有找到他,不是吗?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急着赶今晚的火车回去……”
不久,在《白云晚报》的社会万象栏目,一则悬赏五万元的“寻人启事”占据了十分显着的位置,发出启事的正是陆雪。
这以后的两年多来,陆雪很少主动与警方联系,更别提在白云市露面了。所以,她突然打来电话,才让马森格外诧异。
接到陆雪电话的第二天,马森没有急于安排跟她见面,而是和刘凯一起去了一趟锅饼胡同。
地处城市西北的锅饼胡同四年前被列入旧城改造规划,居民早已搬迁一空。可出于种种原因,开发商的队伍迟迟没有动工,锅饼胡同就成了没人管、无人烟的“墓地”,一片死样的寂静。锅饼胡同狭窄幽深,小路坑洼弯曲,汽车根本无法通行。
陆雪这么一个独身女人,凌晨两点来这里干什么?
刘凯和马森在胡同口揣摩了许久,一无所获。回到刑侦大队,办公桌上放着的一份《城市生活报》却让他们有了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想——在社会新闻栏的右上角,“版面编辑陆雪”几个小字清晰可见。
“她调来白云市工作了?”马森翻着报纸说。
“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刘凯半信半疑。
“应该不会错。她本来就是干编辑这一行的。”
刘凯想了想,给《城市生活报》的田记者打了个电话,核实陆雪的身份。
田记者是马森和刘凯的老熟人,常为他们办案提供信息。对刘凯的疑问,他说:“陆雪一直上夜班,我与她没什么接触,不太了解。听说她是上个月从A市一家出版社调来的。”
“上个月调入,为什么她的名字今天才出现在报纸上?”刘凯不禁提出疑问。
“外行了吧!”田记者笑了,“报社有规定,新来的编辑记者至少要有一个月的见习期,这段时间只能做无名英雄。”
放下电话,刘凯一拍脑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