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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却没有就走的意思,她把旅行袋提在手里,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女老板:“请问,这附近有个叫秀梅岭的山峰吗?”
听到“秀梅岭”三个字,女老板脸上的笑意倏地退去:“大姐问它干什么,这多不吉利啊!”
“怎么……”陆雪不由暗暗吃惊。
“那是座死山。”
“死山?”
“它已死去好多年了。”
“山怎么会死呢?”
女老板朝她摆摆手:“你别再问了,我可不愿在店里说死山的事儿,沾了霉气不得了哇!”
“那……去秀梅岭远吗?”陆雪问。
“远。在大山里面。不通长途车,搭出租的话,开得快也要走大半天。”
陆雪思忖了片刻,说:“大半天的路程,不算太远。我现在搭上车,傍晚应该能到吧?”
“怎么,你真要去看?”女老板听了陆雪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就像听见了丧钟一般,呲牙咧嘴地嚷起来,“大姐,秀梅岭可不是好玩的。你们外乡人总喜欢看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也要有个界限啊!去死山是会被鬼魂缠上的,听说那里死了不少人。还有树啊、小兽啊、鸟啊、花儿啊……都死了。鬼魂就在山上游荡,正到处找替身呢……”
女老板绘声绘声地说着,那份诡异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但陆雪不想打退堂鼓。只要秀梅岭存在,不管它是活的还是死的,都必须亲自跑一趟,去那里弄个究竟。否则,这趟南方之行就不会有什么结果。至少,她依然无法确定吴建就是“证据”,“证据”就是恶魔。只有小说中所写一一对上号之后,她才能把“证据”的“罪证”交给警方。到那时,她再也无须害怕什么,担心什么,隐瞒什么。她可以坦坦荡荡地讲出自己独自南行的初衷,并请求警方的保护,而警方也不会再把她当作嫌疑人。本来嘛,一个女人在丈夫失踪三年后,突然拿出一篇小说交给警方,并声称是她丈夫的“自传”,有谁会相信呢?
“谢谢你的忠告。可我还是得跑一趟。”陆雪说着,就急急地朝着店门走去。
女老板先是喊了她一声,紧接着就追了上来,并伸出胳膊挡住她的去路:“大姐,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胡说八道啊?”
陆雪看着一脸愠怒的女老板,赶紧摇摇头:“不,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
“因为……因为我必须去那儿……”一时间,陆雪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仿佛做了愧心事似的,她只是小声嗫嚅着。
“唉,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就是有天大的事,非去那儿不可,也不该是你一个女人的活儿啊!”女老板悲天悯人地连连叹气,无奈地退向一边。
陆雪满是歉意地朝着女老板浅浅一笑,大步走出店门。
租车很顺利,只是,开出租的中年男人太精明,听说要去秀梅岭,向陆雪多要了一百块钱。他说去秀梅岭不吉利,人和车都会染上秽气,这一百块钱是准备回来请神婆消灾的费用。陆雪明知这是宰客,但身在异乡,人生地不熟,实在懒得同他计较,只得答应。
顺利得到一百元意外之财的中年司机由此心情大爽。他手握方向盘,嘴里哼着山歌,就像中了彩票般,一脸的喜气洋洋,很快便将出租车驶离了县城。
县城近郊的山峦一座连着一座,且都不很高,看上去简直是五颜六色,有的满目青翠,绿郁葱葱;有的怪石林立,一片灰暗;有的绿黄相间,植被和荒芜各半;更有大面积的山体裸露着,粘土和树根、碎石组成的创面触目惊心地竖在那儿,就像一个瘦骨嶙峋、无衣遮体的老女人那样令人感到羞耻、难堪。
正如小说中所写,这一路除了颠簸还是颠簸。车在崎岖险峻、坎坷不平的山路上行进,不像是在跑,而像是贴着地面翻跟头。车体被滚滚的尘土紧紧地包裹着,这烟雾般的尘土不仅阻挡了视线,还冲破车窗的密封条挤进来,塞进眼睛、鼻孔和喉咙。陆雪一手抓着自己的旅行袋,一手蒙住脸。但还是被尘土呛得不时发出一阵咳声。
“也许我不该问你。可我心里一直纳闷,你去秀梅岭干什么?多年前,那儿山青水秀的,还有个看头,如今成了死山,怪吓人的,你不是来找罪遭吗?”出租车驶上一段相对平坦的路面时,司机边开车边说。
陆雪没有回答司机提出的问题,却讲了另一番话:“听说那是座死山,所以想来看看。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说山还会死。”
“世界上万物都有生命。一座山上的树木被砍光了,山体被掏空了,草根被挖尽了,水源被污染了,它就寿终正寝了。就像人的头发被拔光了,手脚被砍去了,皮肤给剥下了,五脏给摘走了,他还能活吗?”
“你形容得真可怕。”
“我年轻时是搞贩运的,一年到头,开着大货车满世界讨生活,见过的死山可真不少。南方、北方都有,各种原因吧。过度开采砍伐,天灾虫灾、环境污染……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样,一年前,山还是绿的,可一年后,变得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了……”司机不无惋惜地长叹了一口气。
“那……秀梅岭是怎么死的呢?”陆雪试探着问。
“据说是起了一场天火。”
“天火?”
“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大火。你找不出原因,但整座山被点着了。”
“有人遇难吗?”
“有。大火过后,警察从废墟里找到一具残骸,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像根碳棒似的,连男女都无法辨认了。还是秀梅岭原来的老住户——一对吴姓夫妇认出她是他们的一个远房外甥女。据说女孩当时才十几岁,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把她一个人扔在山上,所以,才出了这样的事。”司机慢慢悠悠地说着。
对于烧死“女孩”的事陆雪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从未出生》中的确有这样的记载,只不过司机所说的女孩身份有误,她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证据”的母亲。
让陆雪大惊失色的是“吴姓夫妇”四个字。几乎是在一瞬间,她找到了吴姓夫妇与秀梅岭,以及“证据”之间的关系。
“师傅,请停下车。”她焦急地说。
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驾驶室门,跳了下来:“还有好远的路呢!”他站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
“我想休息一小会儿。”陆雪随后也下了车,她边用纸巾擦着脸上的尘土边问,“对了,你刚才说的吴姓夫妇,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说是县城一中的特级老师!”
陆雪莫名地紧张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她简直不敢再往下问了——这和小说中所写的一模一样!
倒是司机先开口了:“怎么,你认识吴姓夫妇?”
“哦,是这样,我有一个姓吴的同学家住县城,不过,他父母都是工人。”陆雪随口说着。
“当然不会是你同学的父母。我说的这对当教员的吴姓夫妇早过世了。”
“哦!”陆雪应了一声。
“说来真是蹊跷。吴姓夫妇也是被大火烧死的。是在秀梅岭失火后不几日。虽说警方下的结论是灶间柴草引起的大火,可县城里没人肯信,都说是他们把天火从秀梅岭引下了山。要不,我说秀梅岭那地方不能去嘛,死山真是不吉利呀!他们要是不上山去认尸,怎么会葬身天火……”
陆雪听着司机的话,上下牙齿也无法遏止地打起架来。为了掩饰自己的骇然,她率先坐进了车里:“师傅,请开车吧!”
出租车重新上路,爬的全是盘山道。司机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再也无暇聊天。而陆雪则闭上眼睛,把头仰在靠背上,开始一点一点地咀嚼着司机刚才的话。
吴姓夫妇的死居然与另一场“天火”有关,可在《我从未出生》中,“证据”压根儿就对此避而不谈,只说多年后从图书馆里查到了他们的死讯。
而陆雪得知吴姓夫妇死于一场大火的消息,则是吴建亲口所讲,决非来自小说。这里有一点无法解释:如果小说的作者“证据”真是吴建,那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一个陆雪早已听说过的事实呢?他处心积虑地想证实自己就是吴建,为什么不用事实说话?将自己对妻子讲过的“故事”写进“自传”,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这就出现了另一种可能,即“证据”不是吴建。那他又会是谁?为什么他对吴建这么熟悉?为什么要冒名顶替?
陆雪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她霍地坐直身子,用手使劲拍拍脑门,好让自己从这混沌的推断中清醒过来。
黄昏时分,出租车在盘山公路的弯道处慢慢停下来。
司机回过头说:“到了。”
陆雪将手袋也塞进刚买的旅行袋里,紧了紧旅行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