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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莲寺……”站在门口,他的目光特意在牌匾上停顿了几分钟。“跟你的名字一样。”
“因为不知道我的身世来历,所以师父就用目莲作了我的名字。”
叶十八这才知道,目莲其实是浮图城前任圣女含樟收养的弃婴。
寺院入口的道路两旁生长着茂盛的木系植物。有一种树极为罕见,抽出了几根成人手臂粗的纯白色枝条,长得一直垂到地上。叶十八起初觉得惊异,而后凝神定视,看到里面流淌着银色的液态物。他问前面的目莲,“那是什么?”
“菩提④。”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目莲攀着较低矮的枝,摘了一片叶子递给他。“菩提木是神木。当年悉答多王子就是坐在菩提木的庇荫之下冥思成佛的。”她说。“很早很早之前,这株菩提木就已经生长在这里了。”目莲对它抱着敬畏的心情。“它又叫做佛御前。”
“佛御前?”
“嗯。”
“意思是……你们信仰的是树神?”
目莲点点头,又指着远处告诉他:“那是含樟树。师父也是个孤儿,被前前任圣女收养之后,就用它的名字作了师父的名字。”
“……”叶十八转过视线,看了她说的那株樟树一眼,没有说话。
目莲以为他的沉默是对自己的不满,有些沮丧:“白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太聒噪了……”
“还好。”
“对不起,因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城外面的人……”
“请问。”他打断了她,问:“这里很少有外人来吗?”
“师父说,只有有缘的人,才能遇见浮图城。”
……所以,因缘际会,他来到了这里吗?叶十八捏着那枚叶子,仰望参天古树。它极尽所能地伸展着枝桠,向天空舒开全身的筋脉,毫无保留,是神佛最虔诚的子民。
接着,他对上了一束静默的目光。
定睛看时,一阵簌簌声响起,一团浓墨的影子迅速地掠入浓密的滴水形菩提叶丛中。
“那是……”
“神乌。一种住在菩提木上的守护鸟。”
【卷一 树婴】(二) 最新更新:2011…04…26 12:58:14
【二】
叶十八被安排住在后院一间摆置简单的禅房。木门推开,正对着寺院的中庭。庭院的围墙下钻出繁密的化生木,花开了落落了开。如此再三,循环往复。
晚饭是由目莲亲自送过来的。
叶十八正从随身的木箱里取出一札枯烟叶,自己动手卷艾草烟。艾草能驱邪。这是叶十八做魇师修行时,从同行前辈那里学会的特制驱魔烟。火焰吞卷过烟枝末端,一点红星。伴随而来,白色烟雾渺然上升,室内烟气笼笼。从进城开始,化生花甜腻的香气熏得他胃里翻滚,胸口发闷,现在总算觉得好了些。
一抬头,目莲站在门口,看着满屋子烟气,并没有走进来,只把装着饭菜的托盘放在门口。“白先生,晚饭在这里了。稍后我会回来取盘子。”
“知道了。”
目莲往里面探了探头,眉头微皱,很快便收回目光。“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来摩尼殿找我。今晚我会一直在那里为浮图城祈福。”
“嗯……”少年的脸被烟气一蒸,看不清表情。
“另外,还有一件事,请您务必牢记。”
烟雾在屋子里满溢,袅袅往门口蔓延……目莲脸色一变,往外面退了一步。“还有一件事,请白先生务必记住……晚上请不要离开寺院的结界。”目莲有些匆促地告退,脚步声和铃铛声一齐远去。后来,也忘了回来收盘子。
茫茫的烟雾后,叶十八嘴角一撇。潘多拉的盒子,蓝胡子新娘的房子,所谓的人类啊,其实就是具有这种自以为是的劣根性。越是被禁止,越是受到诱惑。
一枝长长的驱魔烟很快燃尽。
叶十八沾染一身艾草香,缓步走出门来,手里拿着一叠新闻报纸的剪辑。事先也没有知会过摩尼殿中的目莲一声,便悄悄走出了寺院。与此同时,在他穿出寺院结界的一瞬间,摩尼殿中阖目跪在佛陀金身面前的女童掀开了眼帘,瞳眸微明,一忽而深幽如子夜天空,一忽而又变幻成微微发光的清绿色——人类,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劝告……
昏暗中,佛陀脚下的木制莲台被巨大的化生花包裹,一缕一缕的黏液自花瓣与佛足的贴合处满溢出来。
叶十八独自下山,步入午夜的山城。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青色月光静若初雪,洒在拐角的化生木花丛上。流深的泉水在石板浮桥下幽鸣,风带着嗡嗡的声音吹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家家闭灯,户户锁门……被风吹乱头发的叶十八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木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过路的旅行者,能否在这里借宿一晚……”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叶十八转而向下一户走去,同样敲响了门:“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吗?”
“……”屋内无声无息。
“打扰了,我是过路的旅行者……”咚咚咚——叶十八加重了敲门的力度。空荡荡的街上回响着他的敲门声。最后,仍是没能得到任何收留。
叶十八站在临街一户窗前,往竹帘隔窗里望了望,里面一团漆黑。没有分毫人气。宛若空屋。人呢……叶十八轻轻锁眉,身下的衣摆被潮润的夜风掀动。他突然听到了某种细微的声响。蓦地转身,一方白色衣角飞快地掠过街角的化生木花丛下,失去了踪影。
叶十八没有贸贸然就追上去。
沙……沙沙……那种声音仍在继续。化生木浸泡在月色里,血红色的花朵像染了一层银粉,枝枝迎风起舞,腰肢款款。是他的错觉吗?那些花的颜色似乎变淡了……正在少年魇师疑虑时,空气里弥漫开腥甜的铁锈味道。鲜红的液体水从化生木的花瓣上流出来,接着,水份饱满的花朵纷纷掉落,啪啪嗒嗒地掉到红砾岩的石板上。
花朵的血红色越来越淡。
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响。
化生木繁密的枝叶不安分地翻腾起来,叶底的阴影里,一簇簇赤红的软体生物小心翼翼地伸出来,脑袋上顶着一圈暗黑的螺旋纹。
叽?叽——
虫子,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种名叫卷虫的妖怪,它的叫声是这样的。更多的卷虫钻出化生木母株,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叽——”化成尖厉沉重的声浪,刺破叶十八的耳膜。
突然……
万籁俱寂!
“……白先生。白先生?白先生,请醒醒……”
叶十八再次睁开眼。
“白先生?”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片茫然的眼中映出目莲沉静温柔的面容。她跪在他床边,嘴角噙着含蓄而腼腆的微笑,竟是一付成熟的表情。“您总算醒了。”目莲松了口气。
……对了,对方叫的是他胡乱搪塞的假名。叶十八总算想起来了。撑着手臂坐起身,结果看到目莲身后热气腾腾地饭菜。
门外,天色幽暗。
“我睡了多久?”
目莲微笑摇首,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您大概是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着了。”
“……”叶十八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
“晚饭在这里。那么,我就不再打扰您了。”目莲退了出去。在门口时,向他嘱咐道:“用过晚饭之后请把盘子放在门口,明早我才会来收。今晚是浮图城的祈福夜,所以请白先生不要外出,以免惊扰到神佛们的夜游。”
“我明白了。”他略一颔首,看着目莲的背影款款走出去,末了,还体贴地帮他阖上了门。
铃铛声一消失,叶十八立即冲向自己装行李的木箱。
暖身的烧酒,
封印妖怪的卷轴,
魇师前辈千岁寄给他的拜托信,
人口失踪事件的新闻报纸剪贴辑,
春秋的衣着,白色长袖棉衣煤灰色棉裤与一件薄外套……
一切都整整齐齐地码在箱中,没有被人翻过的迹象。
叶十八心里疑惑顿生。
这一次,他之所以接受同行魇师千岁的拜托,借着高中毕业旅行来到丽江的机会,顺便调查旅行者失踪事件,也有自己的理由。
“虽然根据官方的报导,旅行团的人只是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但是十八,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一定是妖怪…一定是妖怪在作祟……
刚好你也要去云南走一趟…那就拜托你了。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线索,关于你的宿命妖怪……我把我收集的这些资料也一起寄给了你。希望对你的调查有用……”
千岁在信中如是写道。
直到入睡前,叶十八还在一张一张仔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