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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来了!宝钗!看茶!”杜睿头也不抬,还在研究着那份地图,脑中勾勒着此次两军行进的线路,随口吩咐了一声,便招手让李承乾坐下。
李承乾此时那还有心思坐,范兴回来了,是被劼利放回来的,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封劼利的亲笔书信,他现在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只想找杜睿讨个法子,看看怎么才能救范兴一命。按照大唐律法,丢城失地者,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想着,李承乾也学着杜睿的样子趴在了那张地图上,道:“承明!可知绥州战事!?”
杜睿点点头,道:“小弟虽然久不出门,可近些时日从北地逃回的边民甚多,却也听说过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以突厥人的实力,怎么会花上十几天的时间才攻破了绥州,难道那位太守大人真的如此高明,能将绥州守得如铁桶一般,可是为何第十五日,却又莫名其妙的丢了,实在是让人费解,兄长家中是朝廷高官,不知可知内情!”
李承乾哪里知道,他对战场之事本就是一窍不通,见杜睿问起,便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一遍。
杜睿闻言,顿时一惊,又在地图上自信研究了一番,道:“原来如此!这突厥人当真是好大的心思,以绥州为饵,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我大唐的援军进入伏击圈,便一举歼灭,好险!好险!好气魄!好气魄!那位范太守当真堪称我大唐的第一忠臣良将!”
李承乾心中不解,忙问道:“承明何出此言,范兴丢城失地,如今朝野上下纷纷要求圣上治范兴的罪,贤弟怎的对此人如此推崇!”
杜睿思虑了片刻后,感叹道:“如小弟所料不差的话,这绥州城恐怕是范太守故意丢的!”
李承乾闻言一惊,道:“这~~~~贤弟说得什么,恕愚兄鲁钝,实在是不大明白!”
杜睿手指着地图,道:“突厥人此次寇边,乃是以绥州为饵,攻却不取,为的就是诱使绥州左近我大唐的援军进入他们设下的伏击圈,然后一举歼灭我大唐所有的精锐,如果让突厥人达成此愿,我大唐便当真是危矣了,而第十五日绥州城失守,如小弟所料不差的话,正是范太守有意而为,突厥对绥州围而不攻,分明藏着巨大阴谋,范太守又无法把消息传到朝廷,所以只好放敌人打进城去,城丢了,援军自然就不用再往前走了,他这么做分明就是为了给各路援军示警,只是如此一来却苦了绥州百姓和那位范太守了!独孤将军和千余兵卒也妄送了姓名。”
“可是丢城失地却是要掉脑袋的,难道范兴便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了吗?”李承乾惊道。
杜睿叹道:“这正是范太守的品格崇高之处,一个人脑袋和大唐的十几万大军孰轻孰重?这番情怀,小弟也是自叹不如啊!”
李承乾闻言,心中也是感触良深,看着杜睿突然跪倒在地,道:“贤弟既然看的如此通透,想来必有妙法可救那范大人。”
“兄长这是为何!?快快请起!”让一国的储君跪倒在自己面前,杜睿便是此时可以装糊涂,但毕竟不妥。
李承乾想到当年在中山之时,范兴劳心劳力辅佐与他,如今却要因战败失地而斩首,心中不禁一阵悲苦,道:“承明!实不相瞒,我本不姓秦,乃是当朝太子李承乾,这范兴曾为我中山郡王府上的长史,与为兄甚是亲厚,当年更是救过为兄的姓名,求贤弟勿要推辞,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一救。”
杜睿闻言,见李承乾已然点破了身份,忙拜倒在地,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草民无状,冒犯了太子殿下,还请恕罪!”
李承乾见状,心中也是一阵烦闷,原以为能与杜睿做一生的知己,可是如今身份已然挑明,心中所愿也皆成泡影,不禁一叹,道:“贤弟不必如此,你我乃是兄弟知己,以后私下里,我们还是兄弟相称如何?”
杜睿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如果真的让他每日左拜右拜的,他也不大情愿,如今李承乾这样说,正中了他的下怀,忙道:“既如此,小弟遵命就是!”
李承乾见杜睿答应,心中也是欢喜,他难得遇到一个知心的朋友,生怕因为他太子的身份,而疏远了,看到杜睿似乎并不介意他的身份,自然高兴异常,道:“既如此,贤弟快快说,如何才能救得了范兴!”
杜睿长叹一声,道:“难啊!律令写得明白,丢了城邑的刺史必须死。”
李承乾闻言,急道:“可范兴是为了示警,他有功于我大唐啊!若不是范兴,我大唐十几万边军都要送命,单单是这份大功劳,难道还不足以保自家一条性命吗?”
杜睿苦笑道:“太子殿下!圣上难道就猜不到吗?恐怕圣上也想放了范兴,只是~~~~~”
李承乾听到杜睿说太宗也要放了范兴,不禁一阵兴奋,但是听到杜睿后面的那个“可是”,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忙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如果范兴就这么饶过了,今后守城之将皆可以以救百姓之名,行卖国求生之实,那谁还来为大唐守卫疆土?便是圣上有意放了范兴,但是小弟想来,以范大人的情怀,恐怕他自己也不会走。”
李承乾一惊,颤声问道:“承明!你是说范兴会选择一条死路!”
杜睿艰难的点点头,道:“小弟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范大人此刻恐怕已然上路了,他这么走,是为了让圣上对谁都好有个交代,可是圣上却又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呢?”
杜睿言道此处,两行热泪已然流下,是为了范兴这个被人们误解了的大英雄,更是为了战死在绥州的大唐将士。
李承乾闻言,不禁怅然若失,他知道杜睿说的全都对,现在不单单是朝野上下,便是民间也认为范兴是个丧地辱国的罪人,一致声讨,要求太宗处死范兴,太宗皇帝虽然能顶住所有压力放了范兴,但是以范兴的为人,气节,和对大唐的忠诚,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相反的范兴会选择死,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激起天下人对突厥的切齿痛恨,来让太宗对所有人都能有个交代。
自古忠臣良将甚多,国破城毁之时,选择死节的也不在少数,可是似范兴这般,明明知道生路在何方,却偏偏自家寻了一条死路,还搭上了身后名节,往自家身上泼污水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这番大忠贞,大智慧,大胸襟,便是自视甚高的杜睿也自愧不如。
他想要救范兴,想要保住这个姓名淹没于历史中忠臣的姓名,只可惜他无能为力,绥州丢了,数万百姓丧于敌手,这件事总归是要有人来承担的,范兴选择自己站了出来,用自己的一条性命,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杜睿想着,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沉吟道:“范大人,难道你当真看破了生死吗?在下能不惜一死,却也看不透名节二字,杜睿不如!杜睿不如啊!”
李承乾也是一阵落寞,他知道了,谁都就不了范兴,便是在他眼中一向无所不能的杜睿也不行了。
第一篇 蛰居 第二十九章 群氓
太极殿内,太宗皱眉端坐在龙椅之上,此时不是朝会,殿内也只站立着几个亲近的大臣,和成年的皇子,平日里太宗召开内朝往往都是在承庆殿内,今日却是个例外。
“你们都说说看,对于范兴,朕该如何处置!”
太宗的话音刚落,蜀王李恪就迫不及待的出班禀道:“父皇!范兴之事或许情有可原,绥州失守或许事出有因,然我大唐律令,凡丢城失地者,一律处斩,绝不能因为一个范兴,便更改了朝廷的法度,若是开了这个口子,那日后还有谁会将我大唐的安危放在心上,一旦敌兵临门,便打着保护百姓,顾全大局的幌子,行贪生怕死之实,这大唐的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李恪自然是希望范兴死的,作为太子李承乾曾经中山郡王府上的长史,范兴虽然在李承乾集团内的地位不高,但是身为一州刺史,却也是李承乾在朝堂之外的一大臂助。
长孙无忌闻言,道:“蜀王殿下此言差矣,那范兴丢了绥州城,乃是为了给各路援军示警,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的话,我大唐损失的可就不是一个绥州,而是这天下了!”
岑文本驳道:“长孙大人此言未免危言耸听了,范兴便是有千般道理,也洗刷不了他丢城失地的耻辱,这是大义,臣请圣上依律治范兴死罪!”
正在此时,执殿武士进殿禀报道:“启禀圣上,那些大臣们又来了,就跪在太极殿外,请求圣上处死范兴!还说~~~~还说~~~~~~”
太宗一皱眉,道:“还说什么!?”
执殿武士低头道:“还说若是圣上不答应处死范兴,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他们便长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