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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李贤很像历史上的李旦,杜睿也曾做过他的老师,他能感觉得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具备着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智慧,只是这种智慧被可以的压制住了,李贤是在大明宫中一大群疯狂的男男女女中例外的一个,像西洋油画展中混进了一幅中国水墨山水画,清新脱俗,但却摆错了位置。
李贤很聪明,在杜睿看来是个十足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朴素的思想和平和的心境更是在他那个位置上所罕见的,他生来不应该作皇子,亲王,他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那必是一代才子,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让这样一位谪仙般的存在落在了大明宫中,不得不说是一个十足的悲剧,让人感慨。
李贤果然很聪明,杜睿的眼神刚刚飘过来,他就明白了杜睿的意思,不禁一声叹息。
武京娘也看明白了,不过她的心里不见丝毫的喜色,大概是长子的被害,让她害怕了,她现在不想自己的儿子再次被卷入权力斗争之中。
李贤的性子淡然,武京娘身为母亲,再了解不过了,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君临天下,统驭群臣。
“姐夫!难道你连我最后一个儿子都不想留给我吗?”
杜睿闻言,心中又是一痛,道:“皇后!有的时候,人应当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太子殿下不在了,现在大唐江山这副重担需要有人挑起来!”
武京娘道:“难道别人不可以吗?海棠姐姐的儿子李象不是你的弟子吗?而且已经成年,还有李正,他虽然年幼,但是想来也会有不少人支持吧!”
杜睿心中一叹,他知道武京娘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们都不适合,如果是太平年景,谁来做这个皇帝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不行,李象的心里有着太多的**,他的**会让他变得疯狂,李正的背后则有着太多的利益纠葛,太宗,圣上两代君王极力打压豪门士族为的是什么,难道皇后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唐两代君王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武京娘的脸色一暗,长叹一声道:“春娘!你先带着贤儿出去一下!”
春娘连忙应了一声,拉着李贤出去了。
武京娘将李弘抱起,放在床榻之上,李弘的表情看上去很安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姐夫!贤儿真的能做一个好皇帝吗?”
杜睿道:“眼下已经不是能不与能,想与不想的事情了!臣也知道雍王的性子淡泊,与世无争,他的淡泊也早被世人所接受,这对江山社稷来说,不是好事,甚至可以称得上为一患!但是他的身上流着的是李家的血液,他需要在这个国家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
武京娘又道:“那么以后呢?我现在关心的只是他怎么做这个皇帝!”
杜睿知道武京娘是在担心,等到李贤继位之后,会成为他的傀儡,每一个母亲都会担心自己儿子的前程,这无可厚非。
杜睿道:“皇后娘娘!或许圣上曾经对您说过,臣这一声,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做一个富贵闲人,但是既然历史赋予了我使命,我不得不站出来去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些什么,如果娘娘在担心臣的话,臣在这里可以为娘娘立下一个誓言,杜家自臣之后,不奉圣上诏命,永不入朝!”
武京娘闻言,不禁被杜睿的誓言震惊了,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当真有无私之人,但是他今天见识到了,她曾经狂热追逐的权利,在面前这个男人的眼中,居然如此的可有可无。
武京娘心中一叹,道:“既然如此,我会去劝他的!”
杜睿一拱手,闪身站到了一旁:“臣暂且回避!”
武京娘点点头,看着杜睿走了出去。
“殿下!”杜睿看着李贤,在李贤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一丝哀求,这让他的心不禁更痛了。
李承乾将他的儿子交托给了自己,可是现在李弘转眼就被人害了,而李贤,杜睿现在却在逼迫他,逼迫他坐上那个别人无限渴望,可是他却畏之如虎的皇位。
可是国家大义为重,杜睿也不能这么做了:“娘娘让殿下进去!”
殿内,武京娘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榻上的李弘,对走进来的李贤道:“贤儿!能为你的皇兄操一遍琴吗?母亲记得,你皇兄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你操琴!”
李贤不知道武京娘为何要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看着那曾经十分照顾自己,疼爱自己的长兄,他点点头,转身走到了琴案前,盘腿坐在地上。
悠扬的琴声响起,在其中倾泄出一丝隐隐的伤感,武京娘听着,心中有些苦涩,起身走近,李贤见状想要停止,武京娘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然后坐下聆听。曲终,母子二人相视,李贤的目光中充满关切,他知道武京娘此刻的心一定很痛,而武京娘则有些苦涩。
武京娘道:“母亲记得就在去年,你为我祝寿的时候,弹的就是这首《雁飞鸣》。去年,你的琴声激越,昂扬,如蓝天般明亮,可为什么今天母亲却听见了浮云般忧虑的阴影呢?”
李贤低着头,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流淌了下来,道:“琴声如流水,人心似河川,琴声随听者的心境而起伏变化,母亲听见忧虑是因为母亲心中有忧虑,孩儿所奏响的乐曲之中的忧虑,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忧虑!”
武京娘伸手轻抚着李贤柔顺的长发,道:“也许只有你能替母亲解除忧虑。”
李贤叹道:“母亲是来劝孩儿去坐那个位子吗?如此难道真的能为母亲解除忧虑,而不是再为母亲平添烦恼!?”
武京娘幽幽一叹,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很聪明,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智慧,只不过在太子的光芒之下,他的才华被掩盖了,人们的眼睛,注意力永远都只会停留在大唐储君的身上,而对待同样为皇子,却注定与皇位无缘的李贤,没有人会关注他。
“贤儿!母亲感到太累了,你的父亲和兄长都不在了,母亲再也没有力气和他们斗下去了。现在只有你能让朝廷平静下来,你是李姓皇族惟一的嫡传子孙,你应该负担起自己的使命。”
李贤闻言,抬头仰视着那空洞的屋顶,道:“身为皇子,自幼长在宫中,耳闻目染,难道母亲认为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对权利的野心,没有一丝建功立业、开疆辟土的雄心吗?母亲知道孩儿为什么喜欢鸽子吗?”
武京娘一愣,她从来都不曾去关注这个小儿子的兴趣,只知道他所居住的宫殿之中,养的很多鸽子,却从来都没想过是为什么。
李贤道:“您不知道,因为孩儿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前年的夏天,我在麟德殿外玩耍,无意中听到了父皇和母后的谈话,你们一个说到了皇兄,从你们的对话之中,孩儿能感觉得到,你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皇兄的身上,当然,你们终于也谈到了孩儿,认为孩儿只不过是一个可爱而淘气的孩子,回到寝宫以后,我哭了。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父母决定了,我的光辉梦想,永远只能是一个梦想。所以孩儿喜欢养鸽子,它们那么像我,它们每天栖身在笼子里,等待飞翔。孩儿养育它们,放飞它们,让它们代替孩儿,巡视这个庞大帝国无边的疆土,代替孩儿去体验一个帝王与疆土一样无边的雄心与梦想。”
李贤微笑着说完,已是泪水盈眶。
武京娘的心感到了阵阵的痛苦,道:“贤儿!现在你已经有了,有了难得的机遇放飞你的梦想。”
李贤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雄才大略于孩儿来说,只不过是童年时代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母亲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就像把鸽子关在笼子里,使我永远失去了自己渴望的天空。”
武京娘摇头道:“可是如果你这样做,就等于宣告了你对大唐王朝放弃了责任,这个天下会因为你的这个决定而乱起来,难道这些都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你难道忘记了你那雄才大略的皇祖父和你的父皇吗?他们为了让这个帝国更加强盛,为了让李姓皇朝更加繁荣,奉献了一生,难道你现在就要选择逃避吗?”
李贤苦笑道:“这也正是为什么孩儿琴声伤感的真正原因。去年母亲的寿宴,孩儿作《雁飞鸣》,是表达对母亲雄才大略的景仰,愿母亲的雄心壮志如大雁般飞鸣冲天。然而现在孩儿再奏响这首乐曲的时候,是在为自己曾经梦想的祭奠,作为李姓子孙,孩儿自然也要感到悲哀伤感。”
武京娘闻言凝视着李贤良久,她的内心不禁震撼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野心,居然早就被这个几乎被忽视的孩子一直都看在眼里。
武京娘平静而坚定地说道:“贤儿!你的梦想不会被祭奠!你的梦想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