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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9月9日,上午平淡的如日落日出的每一天,找不出任何异样。大街上两只狗在追来追去,互相靠近,有一只胯下长枪挺立,憋急了,抬起后退,“哗啦”对着刚刚剥下的玉米皮子撒起尿来。大哥和二哥低着头剥玉米外衣,姐姐把他们剥好的玉米一个个用玉米棒子尾端留下的内衣皮系起来。父亲在用镢刨坑,准备埋几根粗大的木头,挂起刚刚剥好编起来的玉米,我嘴里啃着一个熟玉米,吃力地帮父亲拖着木头。
放在墙头上的破旧的收音机一会儿播音一会儿停,像一个患有慢支的老人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父亲不得不停下来在半空中晃一晃。
“今天下午四点钟有重要广播,今天下午四点钟有重要广播……”中午收音机广播该结束的时候没有结束,老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下午四点,收音机传来了著名播音员夏青悲痛、庄重、充满哀悼气氛的声音:“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及其悲痛地向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宣告: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名誉主席毛泽东同志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于1976年9月9日零时10分在北京逝世……”
接着,我还听到了一句“不可估量的损失”。
再以后是长达六分钟的哀乐。哀乐之后奏起国际歌。
我当时很奇怪地想:“毛主席不是万寿无疆吗?整天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不是白喊了吗?”
广播里反复播着《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毛泽东主席治丧委员会名单》和《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公告》。
父亲愕然,镢头“当啷”一声砸到了脚上。
几天后,村委大院布置了个灵堂。高高的主席台上方悬挂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画像下面摆放着苍翠的松树枝和纸扎的簇簇白花。上面横挂一幅会标: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追悼大会。
“哎哟……俺的毛主席啊,你让我们怎么活啊!”我看见同学王余臣的母亲和其他妇女老远掩面恸哭着扑向村委大院,那情景真的比失去自己的亲爹亲娘还痛苦。
主席逝世后的那几天,故乡天气老是阴沉沉的,乌云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黑糊糊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秋雨萧瑟哭泣不停,从星星点点滴滴答答到密密麻麻连绵不停。记得当时小学校长姓莫,他按照上级指示,组织所有师生都去参加追悼会。我们吃完午饭就按秩序在大院里排着方队,主席台上不断有人替换讲着什么,我也听不清,估计是在表达对主席的哀悼。我们像玩偶一样在雨中站着,雨开始很小,我还不以为然,说不出什么心情,但当时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像众多描述的“9月9日下午4时这一悲痛时刻,似乎地球也停止了转动”,“哭声溃,九州上下穿肠泪。穿肠泪,恸悲难忍,绞人心碎!巨星陨落从天坠,五洲四海哀长睡。哀长睡,遗容瞻顾,万群千队”。雨越下越大,没有任何雨具,人们只好任凭那雨水带着冰凉,灌着头顶向下淌,全身淋得湿透透的,再顺着衣服沿着肌肤流到脚跟流到地上,整个会场上人群默然肃立,没有一个因为雨大而离开追悼会场。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那个年代那个场合,谁也不会离开的,我们小孩子,20多个8岁左右的小孩子,像傻蛋一样也跟着大人这样站着,其实也不知为什么这样站着,只知道最最敬爱的毛爷爷去世了,这样是纪念他老人家。语文老师王学香淋得实在受不了了,我看见她眼吧嗒着,或者雨水沿着她长长的睫毛滴到眼里了,或者泪水和着雨水,她不停地擦着眼睛。莫校长看到了,拉她一把到了屋檐下,头倒是淋不着了,雨水照样沿着她胸脯向下淌。
10月8日,我们正在课堂上默写生字,语文老师王学香兴奋地举着报纸进来。“同学们,天大的好消息!‘四人帮’完蛋啦!”
报纸上赫然刊登着“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此后各地开始疯狂的庆祝活动。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幅漫画是四个妖魔鬼怪,有一个雌的拖着长长的尾巴,一个大镢横刀把尾巴切下来。接着就是每天参加“深揭狠批‘四人帮’”活动,跟着老师学唱:“敬爱的华主席!我们的领路人。敬爱的华主席!我们的掌舵人。毛主席把航船交给了您,永远向前进!革命航船有舵手,永远向前进!向前进!”还有那当红的女歌手郭兰英《绣金匾》《交城的山,交城的水,交城山里出了个华政委》……接着我们的小学课本也增添了华国锋在河南当通讯员的一篇课文。
政治活动、学习活动没有耽误我们童心天性的破坏活动。晚上批斗四人帮会议结束,已是一轮皎月升上东山,筛破树影。我们三个小孩子看着几个上初中的孩子在嘀咕偷西瓜吃。
“涵穹,今天轮着你去偷了,前两次都是我们去的。”我的小伙伴高秋亮说。我们偷西瓜是轮流上阵的,一个主偷,其他望风,或分散看瓜老头的注意力,大多采取的是最笨的“调虎离山计”。故意弄出动静,把老头吸引过去,这边趁机跑到地里抱着西瓜猫身就跑,偷回大家一起吃。偷来的西瓜有时熟有时不熟,甚至瓤子都发白,干脆啃两口扔掉。偷的时候无暇刻意敲敲哪个瓜熟哪个不熟。
“今晚看我的,非弄个包熟的回来。不像秋亮你上次偷的那破瓜,没法吃。”我满怀信心地说。
生产队的西瓜地就在家南边不远。几个大孩子从西瓜地南边迂回包抄,为防被抓,我把衣服都脱掉放到牲口棚里,全身裸体匍匐钻过密密的芝麻地,来到离西瓜地只有十多米远的地方。大孩子则趴在另一侧的沟里,准备同时动手。
西瓜地中央打了个窝棚,一个老头在棚下坐着,烟头一明一暗,不断地咳嗽着。我们搞不清他是真有病还是为了吓唬小偷故意装咳。
紧打鼓来慢打锣,
停锣住鼓听唱歌,
诸般闲言也唱歌,
听我唱过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边丝,
乌云飞了半天边,
伸手摸姐脑前边,
天庭饱满兮瘾人。
两个社员手持手电筒围着西瓜地四周转悠,不时搞点下流小调打发寂寞。我突然感觉像是战争片里面八路军偷袭日本军火库的样子。芝麻树轻轻地晃动着,我慢慢地向前爬呀,爬呀,头脑里冒出的满是绿油油滚圆圆的大西瓜。突然,一道电光射来,一个社员沿着芝麻沟走来,芝麻树刷刷作响,脚步越来越近。妈呀,就差薄薄的一道芝麻树,那社员就能踩到我头上了,我大气不敢出一口。
“妈呀!谁啊?”另一个社员一脚踩在路沟里面埋伏的一个大孩子身上。
那孩子如惊弓之鸟跳起来就跑。那个社员自己都吓坏了,也没去追那孩子。还有两个孩子一看暴露目标,也悄悄地溜了。
“什么事啊?老大。”我旁边这个社员听到那边喊叫,反而不向前走了,站着问。
“几个毛孩子趴着想偷瓜,把我吓了一跳。”那边回答。
我的娘啊!这场面我哪见过,还偷瓜,自己胆都吓破了,也太惊险了吧。我悄悄地向回退,感觉四周晃动的芝麻树都是看瓜的社员在打着手电筒乱摇晃。哆嗦着退到差不多的时候,站起来撒丫子就跑。回到牲口棚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鸡鸡都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扎得红肿。
唉!出征壮怀激烈,回来垂头丧气。
“哈哈,你个笨蛋!”我的偷瓜经历让小伙伴高秋亮和李升光笑话了老长时间。还是李升光胆子大,他年龄比我大两岁,论辈分我还得喊他叔。
晚上,昏暗的煤油灯下,我和李升光比赛捉虱子,谁捉的多,谁就不用到大队果园里当偷地瓜的探子。学校里发动我们勤工俭学刨地瓜,每个学生每天都要交20斤地瓜。一放学,我们都要背着筐子扛着镢到处转悠,漫山遍野都让老百姓和我们学生把地不知翻了几遍。实在没地方刨了,李升光想到了大队果园里还有未收获的地瓜。在他带领下,我俩钻进去,“嘁哩喀喳”,白花花的地瓜几镢就满了筐子,任务超额完成不说,还得到了老师的大力表扬。今天比赛捉虱子,就是为了决定明天谁去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