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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光,仕光,醒醒,醒醒,别睡了!”王成才摇晃着仕光。
“按照上级指示,农业要提高产量,必须深翻地。下午你领着你队里的社员,还有朱功深那个队先拉上去,学校里也发动起来了,去村北面把那十三亩地¨。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翻了。最浅两尺,三尺更好。”王成才说。
村北十三亩地,因为那个地方土地连片成十三亩而得名。在秋天的原野里,地里一片热气腾腾,三个生产队的人马都拉上来了。大家互相比赛,用锨挖着土,掘的地里像战争年代的壕沟一样,生土熟土都掺在一起。上级说,深翻地是为了夺高产,究竟多深才能算是深,谁也讲不清。没有人提出怀疑,也不敢提出怀疑,个个鼓足干劲,力争上游,铆足劲儿大翻猛翻。你翻两尺,我就翻两尺半;你翻两尺半,我就翻三尺。谁翻得快、翻得深,就叫放了“卫星”,就是光荣,就是先进。工地上喇叭高鸣,干劲冲天,学校的学生也参与进来。三麻子家女儿嗓子又甜又嘹亮,担任播音员随时播报着不同地方的进度,一会儿一个“捷报”,一会儿一个“卫星”。还穿插着流行歌曲“稻米赶黄豆,黄豆像地瓜;芝麻赛玉米,玉米有人大;花生像山芋,山芋超冬瓜;蚕长猫一样大,猪长像大象;一棵白菜五百斤,上面能站个胖妹妹;鱼苗撒下千万条,条条养得扁担样;玉米秆儿穿九天,浑身棒子有几千……”那架势,那劲头,就这几亩地打出的粮食足够一个飞水镇的人吃了。
为了创造“高产田”,王成才特意在生产队南边菜地里挖了一个长10米、宽5米、深1。5米的大坑,在坑里施上30厘米厚的大粪,然后撒上了20斤麦种,却没有长出一棵麦苗。因为施肥过量,麦粒刚出芽就让大粪给烧死了。无独有偶,土山村为了和秦戈庄比试,把村民圈里的粪全部集中起来,在上面栽上地瓜苗,以创造地瓜高产田,结果与王成才的杰作一样。
“大跃进”中,一些领导干部到基层宣传、描绘共产主义、人民公社的美好前景,以鼓励人民的奋斗精神。在描绘公社的好处时认为,首先,有好的食物,而不仅仅是填饱肚子。每顿有肉、鸡、鱼、蛋,还有更精美的食物如猴头、燕窝、海味等,都是按需供给。第二,衣服穿着方面,一切要求都可满足。有各种花色和品种的服装,而不是清一色的黑色和蓝色。将来,普通服装仅作为工作服使用,下班后,人们就换上皮服、呢绒和羊毛制服,当人民公社都养了狐狸,那时外套就都是狐皮的了。第三,房屋都达到现代城市的标准。现代化是什么?在屋子的北厢有供暖设备,南厢有冷气设备。人们都住在高楼里,不用说,里面有电灯、电话、自来水、无线电和电视。第四,除了跑步的选手外,旅客和行人都有交通工具,航班通向各个方向,每个省都有飞机场,每个地方都有飞机制造厂的日子也不远了。第五,每个人都受高等教育,教育已经普及。这幅人民公社的美景,真让几亿农民乐得合不上嘴。
时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康生拟写了一副对联:“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先把人民公社这座桥梁架起来,过了桥就是天堂了。
如今,人民公社成立了,共产主义进来了。时间到了1959年的共产主义社会。由于大食堂的惊人浪费和对1958年大丰产年的破坏,没有多久,食堂就维持不下去了。1958年冬天刚过,食堂力不从心渐渐不支,先是一日三餐变成了两餐,馒头变成了“耙菇”,“耙菇”变成了带着馊味的黑黑的霉烂的东西,后来就是两餐变成了稀饭,再到后来,干脆连稀饭都支撑不下去了。食堂的烟囱眼看着由浓浓的烟雾慢慢变淡,最后烟囱冒不出烟了,关门似乎就在朝夕之间。社员们没有了大炼钢铁的灿烂光彩,个个饿得饥肠辘辘,那一堆堆铁疙瘩在这时黑糊糊地趴在那里,什么作用都起不了了,更不能充饥。
“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
眼看着食堂里的“耙菇”在蒸笼上热气腾腾,社员们排队一人一个。村东头郑连友在发着“耙菇”。轮到四队寡妇高秀美,她乞怜的眼神看着郑连友,当手接过“耙菇”时,她的酥手无限柔情地在郑连友的手上有意抚摸了一下,郑连友的“老干柴”一哆嗦,差点掉了“耙菇”。
“下一个!”郑连友强作镇静喊道。
晚上,黯淡的月光下,山村灰蒙蒙的,宛若被灰白的青纱笼罩着,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一切都在朦胧中。郑连友如夜袭敌人碉堡的士兵迈着轻灵的步子,怀揣两个“耙菇”贼兔子一样溜出食堂来到村东一个柴火垛旁,高秀美早高翘丰胸在那里等着了。
“吃吧!”郑连友说。
“嗯,我吃半个,剩下的留给孩子。来吧!你不是想要吗?”高秀美边吃边解开裤子。郑连友顿时像饿了三天的穷鬼慌里慌张地褪下自己的裤子,手顺着高秀美没来得及解开的上衣乱摸着宛若两个大鸭梨的丰乳,下面直顶而入。
“你能不能轻点!蒸耙菇还得看火候。”高秀美仰倚在弹性、透气像钢丝床一样的柴火垛上,咬了一口松散带着玉米香的“耙菇”,慢慢地咀嚼着,嚼出来的不是香味,是辛酸,是无奈,是屈辱。
“妹子,你的真好!啧啧!紧!好紧!像没结过婚一样。这些年就馋你!感谢人民公社!感谢大食堂!感谢耙菇!”郑连友边吭哧吭哧边说。
“郑大哥,你看我身子这么好!以后一次三个耙菇吧。孩子他爹死的早,孩子没人管,我不能看着挨饿。”
“放心!有我在食堂,能饿着孩子?不过一次不敢多拿,就两个。”郑连友边说边加快了动作。
星星在眨巴眼睛,柴火垛在晃悠悠,粉红色的短裤在草头上乱颤悠,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一浪赶过一浪……
“扑棱扑棱”,附近草垛上宿的鸟儿被缠绵的呻吟声和高昂的尖叫声惊起远飞。
饥饿的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死亡的阴影像魔鬼一样在一天天向人们逼近。人们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农作物的秆茎被做成了菜团吃光,牲口被杀掉分而食之。野狗、野猫、黄鼠狼、老鼠、壁虎、麻雀、蝗虫、知了、蚯蚓、蜻蜓等一切可以煮熟的活物尽数捉来,统统变成了果腹之物。动物如此,植物也逃脱不了厄运,野菜、野草、榆树叶子、桑树叶子、槐树叶子、柳树叶子等能吃的叶子也都撸得精光。很多社员家里没有锅,在地里挖来的野菜只能生吃,还有人试图把抓住的老鼠活吞下去。三麻子抓住了一只仓老鼠,用瓦罐把它煮熟了,一家人激动地哭着喝那一罐老鼠汤。“三麻子”老婆那肥大的屁股再也找不到了,前面后面都瘪瘪的,撑不起风景。饥饿闪电般到来,人们回忆抗日战争、国民党时期也没有这样啊,美好的共产主义就是这样吗?难道共产主义就是饿死人?以前天黑为了省油,村民们上床后随着床的咯吱咯吱和女人们欢快的呻吟声,从一座降媚山爬到另一座岱夫山,一晚上能爬好几座。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爬了,很多只能像狗一样在地上慢慢地爬行。女人饿的那每月必来的早就不见了,男人那东西也成了废物,成了摆设,不再夜夜支起帐篷雄赳赳气昂昂。三麻子老婆以前睡觉必须抓着三麻子那东西才能睡着,以前每每抓着,就抓的三麻子心急火燎的,最后憋不住翻身来一次,现在三麻子那东西恹恹的像霜打过,任老婆像搓揉鞭子一样缠着玩也就没任何站起来的表现。
父亲一开始还能吃的饱,领着四叔、五叔满地里转。春天的原野里总能捡到填肚子的。特别是那些被埋在地里的地瓜,经过一个冬天,都变成了白花花的纯淀粉的东西,父亲捡回家,奶奶用盆子泡好,上磨推了后做着吃。没有锅,奶奶找了个陶瓷盆,勉强把那些淀粉样的东西糊在上面做熟。再过一段时间连这样的东西也没有了,父亲、四叔、五叔也和其他人一样,到处找果腹的东西。饥饿使人们退化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5月的一天,父亲到处不见五叔,他拖拉着虚肿的腿把周围都找遍了。找到高金云家门口时,他听见门口传来低低的沉闷的无力的微弱的喊叫声,父亲一看,是金云他爷从炕上掉下来了,想再爬上炕就是上不去了。父亲勉强把老头子弄上炕,感动得老头子老泪纵横。
“仕途啊,我死了也忘不了你啊。”
第二天,老头子就死了。儿子高金云像煤窑工拉煤一样勉强将老头子拖到路边河沟,再也拖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