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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这么客气啥!你侄女的事情,我一直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呢。慢慢来,看怎么找。”她侄女是潍坊医学院自费临床专业,想找我帮她找份工作。我知道很难找,当时找我的时候,我随口应承着,也没放在心里,再说毕业还有一年,我也没急。
“不着急,给你添麻烦了。不打扰你了,我走了。”说着,她起身要走。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子,习惯性地和她握手。当我手伸过去的时候,她用她那冻得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我,顺着惯性,我们俩都坐在了沙发上,她一下子就躺在我怀里,把鼓嘟的小嘴巴吻向了我嘴唇,嘴里发出似乎“呜噜呜噜”的呢喃和呻吟,倾诉着:“我做梦都梦见你好几次了,昨晚又梦见你吻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想见你,今天找了个借口才出来的。”接着,她又说:“我感觉你很孤独,感觉你很清苦,感觉你需要爱。上次你去公司修改那些要做成镜框的规章制度,给你要了份水饺让你吃着,为的就是让你在我那里多呆会儿,可我刚出去,你就走了,我骑着摩托车就出去找你,可怎么也没找到,回来还冻感冒了。好了,我走了。”她起身告别飘然而去,等我出门,她已经下楼梯了。我只看见她费力地从车棚推出踏板摩托,碾着积雪而去。摩托车喷出的白烟在清冷的寒风中淡淡而飘,飘得很远很高很幽,飘得像梦一般,飘得让人说不上是苦涩凄凉还是幸福美好。
我麻木地站在二楼楼梯上,一直到摩托车消失了,还在那里站着。王地锡出门送客,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大约20分钟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用悠长而高挑的高密尾调,“没事!没事!”就这四个字,仅仅这四个字,不知道是她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我。
以后还是那么平淡,比故乡秋天绵绵的流云还平淡,平淡得心痛,平淡得出奇,一种恪守的平淡。我知道结果是什么,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就不要当初。我很少给她打电话,也没法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手机,而打她公司接电话的不是手下人就是她先生。自从那个寒冷的日子,我心里已经鬼魅发虚,我无法那么大大方方地面对那个现实,况且我不在科技园了,也没有广告业务了。
我没想到会有人来打破这寂寞清苦修炼的世界,她不会是李夏雪的接力赛手吧?可我没想到的是偶尔在必要的时候还是接到她的电话。
“李书记,你好!这一段时间忙吗?”是李茗媛打来电话,我一看是她公司的电话。
“忙啊,忙得晕头转向。这不参加了英语培训班通过了商业英语考试,后天就要从青岛转日本去德国多特蒙德卡尔杜伊斯堡国际培训中心参加企业管理培训。”我说。
“啊?难怪,打电话你经常关机。多长时间?”她问。“三个月。”我说。
“那你回来再联系吧,出去联系不方便。”她说。
“没事。你侄女的事情,我和安丘一个民营医院的院长说了,看她愿意不愿意去。我在德国你可以打我手机,我办了国际漫游。”我说。
去德国纯属偶然。当我在办公室读着王勃的“嗟乎!时运不齐,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时,研究室王琢理拿着一个文件进来。
“李书记,好事啊!好事!组织部一个文件,我看只有你合适,别人不可能。”王琢理说。
“琢理,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我拿过来。大意是,为了培养青年后备干部,潍坊组织部在全市范围内选拔12名懂英语的优秀中层干部去德国参见企业管理培训。条件是必须副科以上,高级商业英语考试合格,原则上潍坊12个县(市、区)中每个县(市、区)一名,或根据英语成绩进行调剂。出国费用由派员单位负担3万元,县财政解决4。5万元。
“李书记,我说,好事吧?报名吧,就是高密还能有几个英语能考过的?我听说高密有8个报名的,你怕啥?报!我这就把你报上去啦啊!”王琢理说。
“琢理,这事得请示郑书记。”我说着拨通了郑书记手机,他恰好在潍坊。“这是好事,你就报吧。费用怎么说?”郑务聚问。
“费用由市财政出。”我突然撒了个谎。幸亏我撒谎,以后我考试过关,他知道镇财政要拿3万块钱,死活不同意,说:“早知道镇财政要拿钱,你别报名。”最后在组织部的反复督促下才勉强同意出钱。
为了扩大这次培训的政治效应,《潍坊日报》和《潍坊晚报》还专门作了报道。
2001年9月25日,青岛流亭机场,同行的家属皆携子洒泪相送,唯我孤清茕茕站立候机大厅。看着自己手中的商业英语合格证书和护照,望着外面将要登乘的波音747,我禁不住感慨万分。感谢那场冬雨,感谢大棚压倒,才让我潜心学习,成为全市20名出国培训干部中唯一一个乡镇干部考英语出去学习的。
家中的她正好感冒,在医院打吊针,她没有任何变化,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降媚山的妩媚凝重,没有老槐树的沧桑博大,更没有使狗河的清冽活泼。我知道,即使她不感冒,她也不会来送我的。临走前,我回家告别,她恰好在医院门诊打吊针,倒是问我:“听说练法轮功能强身健体,我也去跟着练吧?”
“你练那东西干啥?找事啊!政府也不允许。前几个月在我们医院门诊花园歪脖子槐树吊死的那个还不是练法轮功的!你好好的多锻炼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医生又不是没看过。什么医生都给你看不出毛病来,我们总要相信医生吧!你看你个感冒也打吊针,不就是抵抗力不行吗。我感冒什么时候打过吊针?再说,你能不能不要一不舒服就口服药,动不动就打吊针。”我禁不住又不耐烦。
“那我去信耶稣,人家说信耶稣管用。”她说。
“随你!”我出门碰见修在玩,“修,找你妈去!你妈在门诊打吊针。听话,我出去三个月就回来。”我抱了抱他,提着行李赶紧赶车去了。
“李书记,你好!你在哪里?不是今天走吗?”是李茗媛打来电话,我一看区号是青岛。
“我在流亭机场了。你怎么在青岛?”我问。
“我来青岛有个广告活。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她在那边急切地说。“快了,还有一个小时吧。市区离这里这么远,你就别来了。”我怎好意思让人家来送。
“呜呜呜呜!我打的去,你等我!一定等我!”她哭着“哐”把公用电话扣上。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安检了,仍没有她人影,我急切地在候机大厅等着她。
“涵穹,快走吧!还在等谁?安检了。大家一起走,不要走散了。”我们的领队一再催促我。
别人都进去了,她还没来,我等不及了,掏出护照,排队办理安检,才看见一辆出租车戛然而停,风吹着她凌乱的头发,她脸涨得通红,急呼呼地奔大厅而来,我向她招招手,她迷离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没来得及说句话。“It’s you; please!”后面的一个日本旅客在催我。我只好办理安检进去了。
9月26日,巨大的波音777从日本东京NARITA机场轰鸣起飞,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大家都显得寂寞无聊,有的在迷糊,有的在低声聊天,有的干脆向服务员要了白酒浅斟低饮。我打开座椅后面的液晶电视,搜寻着自己喜欢的节目,大多是国外的枪战片,看不进去。当又一次搜索的时候,竟看到了一部张艺谋导演的《我的父亲母亲》,我只听说过这部片子,没想到在飞机上看到了。剧中,当得知男主人公有事走了时,女主人公小京慌不迭地端着盛有水饺的青瓷碗满山遍野跑着去追男主人公。乱草崎岖山路,跑着跑着,脚下滑了一下,摔了个跟头。在她摔倒的同时,青瓷碗也摔了出去,女的“嘤嘤”难过地哭着收拾着打碎的破碗……不久就是一个清冷的早上,一个老头挑着担子满大街拖着悠悠的长调喊着“锔缸锔锅锔盆锔碗来……”,女主人公非常惊喜,跑进屋拿出破碎的碗来央求着把碗锔好。在一片“哧哧”凿眼修补声中,老人上好最后一个锔子,抹好胶泥,把一个完整的青瓷碗交给了女主人公。她爱恋地抱着那修补好的碗,像抱着一份完美的爱情。看到这里,我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哗哗而下,那哪是修补一只破碎的青瓷碗,那是在修补他们破碎的爱情。想到我的情况,扪心自问,我的爱情谁来修补?还能修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