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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就开始放暖气了,但在乡镇就成了奢侈品了,工资都不好保障,还烧什么暖气?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营秋富的媚声,能把人酸倒。“郑书记,您小心!这边是门槛,小心!我扶您!我看,明天我就安排自来水公司王立君给您屋里装个水龙头。小王,你上来,给郑书记提桶水,再提点热水。还有那小便桶,刷干净了没有?”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楼上没有洗手间,公厕又大老远,营秋富早就给书记考虑到了。
“郑书记,房间这温度怎么样?今天晚上大老刘休班,我把他从家里喊出来烧暖气,不知您来,烧得晚一点了。你现在洗脚不?我给您端水去。”还是营秋富的声音。
“行,这样就很好,营,你也休息去吧。喝这点酒没大问题,还不到一斤来。”是郑务聚的声音。
我突然明白过来。今晚是郑书记值班,难怪有暖气!
早上,我从胶河边白羊山上转悠回来到党委门口,看见办公室的勤杂员王林吃力地一手提着一个汤煲,一手端着个盖垫,用一个雪白的包袱盖着,冒着缕缕热气。
“李书记,你好!快去吃饭吧。伙房开饭了,我给郑书记送过去。”王林说。小人啊!我禁不住感叹。难怪清初名臣孙嘉淦的“三习一弊”奏疏中说:
“语言奏对,君子讷而小人佞谀,则与耳习投矣。奔走周旋,君子拙而小人便辟,则与目习投矣。即课事考劳,君子孤行其意而耻于言功,小人巧于迎合而工于显勤,则与心习又投矣……”
第二天下午,我们五个人在郑务聚办公室开书记办公会。秘书营秋富作记录。“今天是新成员第一次开会,我首先表明,我作为班长,一定为大家一碗水端平。我也希望我们新的成员班子,团结一致,不辜负市委、市政府对我们这次人员搭配的期望。下面我们讨论一下分工。”郑务聚说。
“郑书记,你说吧,每年分工都差不多,市委市府基本上是按照工作和职位安排好的。”镇长荆兆明说。
“我负责党委、人事、财务、企业管理,荆镇长抓政府全面工作,高书记党务,王书记政法,李书记呢?大家讨论一下,李书记是潍坊下派的优秀干部,我们不能亏待。李书记暂没具体分管工作,我看就让他熟悉情况的基础上,分管农业科技,重点抓好我们的几个基地建设,主要是甸子养殖基地,范瑾勇的大棚。”郑务聚说。
“哎,还有一个问题,李书记你潍坊来回一趟多少钱?”郑务聚问。“大约40块钱吧。”我不明白。
“这样吧,你来回跑也不容易,给你发点补助。一个月补助300块钱怎么样?高书记,你说怎么样?”郑务聚问。
“行啊。”高敬纲说。一提到补助的问题,我才弄明白了,这肯定是高敬纲捣的鬼。这个乡镇相对于其他来说,财政状况还算好,副书记以上的几个成员还都有专车坐。郑务聚书记是奥迪100,镇长桑塔纳2000,高敬纲普桑,王地锡是一个尼桑小霸王面包。前几天,我回去一趟,让办公室派车,营秋富派了高敬纲的桑塔纳,过后听他司机说,很不情愿去潍坊。管区主任说,李书记你也要学会摆架子,松堡副书记都是有车坐的,凭什么你没车?现在郑务聚提出给我差旅补助,目的就是不给配车了。
“那好,就这样。荆镇长,你告诉财政所每个月给李书记造上300块钱补助。李书记也要尽快适应乡镇工作和生活。小营,你告诉伙房做几个好菜,今晚给李书记接风,李书记来了一周了,这忙着企业改制会、党代会,还没来得及给李书记接风。对了,想起来了,高书记你安排经委主任卜东锡,把他办公室那外线也拉一根线到李书记屋里,对外联系也方便。”郑务聚说。
恰好市委组织部部长魏能来看基地建设。“魏部长,你好!正好今晚我们给潍坊市委组织部下派的李书记接风,你就别走了。李书记来了,我们下午刚讨论完分工,就安排他负责基地建设,这几年组织部门特别重视基地建设,我们也希望通过他抓基地建设抓出成绩来,好提拔啊!”组织部长下乡镇,比市里某个副市长来要重视多了。郑务聚一再挽留特地安排营秋富回他家拿来了几瓶“茅台”和“五粮液”。
没来之前,听说乡镇干部特别能喝,今天是第一次长了见识。魏部长是从诸城乡党委书记提拔到高密来的,有资格不喝酒了,只是轻抿酒杯,郑务聚不得不大口地反复敬着他,其他几个副书记也拼出力气轮流战斗。荆镇长厉害,三两三一杯的“五粮液”,竟然一口下去,吓得我心里直打疙瘩。
“魏部长,我敬您!”轮到我敬酒了,我勉勉强强端起二两酒,一口顺下去。都说“五粮液”好喝,对我来说,就是感到辣。
“李薇薇,你也敬魏部长!”郑务聚说。李薇薇是大学毕业考的潍坊组织部的选调生,来到松堡党政办干文书。
“魏部长,我敬您!”李薇薇倒上一茶碗“茅台”,足足二两半,一口下去。“好!好!李薇薇有前途。好好干!”郑务聚酒劲也上来了,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是夜,我醉醺醺的,对着办公室的垃圾桶吐得光光的,反复地呕吐,喉咙里竞吐出些带着血丝的东西。这就是我悲壮的下乡镇的开始吗?自己满腔热血,撇弃专业,孤零零地来到这异乡他地,又没有正儿八经的事情做,这大好的青春,难道就从此消磨?
夜黑沉沉的,阴冷冷的,我感到前途暗暗的、淡淡的。
“李书记,开书记办公会了,郑书记让你过去。”早上,我起来翻着办公室给我的一些农村管理的材料,秘书营秋富提着记录本来喊我。
“怎么又开书记办公会?昨天不是刚开了吗?”我问。
“李书记你刚来还不清楚,这是松堡的规矩。几乎每天都要开管区包片主任联席会,协调各方面工作,只要主要领导在家,都要先开碰头会,然后再开联席会。当然,实在没事情安排也就算了,这在松堡叫上早朝。”营秋富也带着牢骚。
“几个书记都来了,我们先碰一下头。荆镇长,你有没有事情安排?”郑务聚问道。
“很快就要过年了,基金会兑付缺口很大,需要200万,这几天不少村民都到我办公室缠磨,有的还连哭带喊大闹。李卓抵押40万贷款的那几辆破车才卖了10万块钱,他妈的,这东西把1000多万都放出去收不回来,就进去呆一年,也太便宜他了吧。”镇长荆兆明说。农村基金会本来是好事,农民入股,享有高额利息,基金会放贷,帮助农民耕种农事,利于经济发展。但再美好的东西一旦掺杂某种诱惑,并占了主流,就变味了。基金会负责人李卓私自高额放贷,让对方找一部分破烂东西作抵押,与贷款户私分农民存款或以回扣的方式,挥霍农民存款,导致上千万基金无法回收,只好关门。入股农民不断上访,逼的市委、市府只好把负担转嫁到乡政府身上,规定3~5年从乡财政分批兑付,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基金被乡政府挪用。
“这事情等会儿开完碰头会,荆镇长你和我一起去玻璃厂和‘高韩’借一部分,企业改制他们净资产都还有三分之二没有到财政,光玻璃厂就六千多万,这企业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的,原来镇上投资他们也不还,换汤不换药,不催着要,还不知猴年马月,这些企业也该出点血。高书记,你呢?有没有事情安排?”郑务聚说着,随手拿起喷壶浇着开得正艳的杜鹃花。
“今天要安排年底走访了,办公室准备了一斤茶叶两斤白糖,一副挂历,退休老干部我去转,退休的支部书记由各包片的负责。霍家庄刘信工那里我单独去,他情绪很差,很消沉,前天又来找我了,提出这支部书记坚决不干了。我看过了年,让他下来,我们再选个新的吧。派出所现在破案的线索一点都没有,昨天市公安局又来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这个事情还得请王书记多发动村民提供有用的线索。”高敬纲说。霍家庄刘信工干支部书记20多年,总有得罪人的地方,25岁的儿子几个月前晚上和老婆熟睡之时,老婆被绑起来惨遭强奸,挖去双眼,儿子不知去向,三个月后,胶河挖沙船捞沙时打捞上一具半腐烂尸体,浑身用绳子绑得紧紧的,像是缠了一个冻烂的大萝卜,嘴、鼻子、耳朵白惨惨的,已经被鱼吃得不像样子,经辨认是刘信工儿子,公安局忙活到这儿也没任何进展。出事时正是胶河两岸青纱帐一望无边,藏多少人也看不见,何况夜黑风高村民熟睡时。
“王书记,你在松堡从团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