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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朗索瓦·勒维尔
作者及内容简介
法国当代思想大师,法兰西院士让…朗索瓦·勒维尔与他皈依佛教的儿子马蒂厄·里卡尔,在尼泊尔俯临加德满都的山上的一个僻静处,开了一场佛教与西方思想的对话。
和尚说:佛教提出了一种精神科学,它讨论的是幸福与痛苦的最基本的机能。从早到晚,在我们生命的每个时刻,都在与我们的精神打交通,这个精神的最微小的改造也会对我们的生存过程和我们对世界的感受产生巨大的影响。
哲学家说:从这些谈话中我吸取了什么教训?它们给我带来什么?它们启发我产生对于作为智慧的佛教的越来越多的钦佩,以及对于作为形而上学的佛教的越来越多的怀疑。它们也使我隐隐约约地看到对这种学说目前在西方具有吸引力的一些解释。这首先是因为佛教在生活艺术和道德的领域里填充了西方哲学的逃脱造成的一个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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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父子之间的沟通交流却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变的非同一般,一个是持怀疑论的哲学家父亲,一个是隐居山林的博士生儿子。他们通过自由的谈话,交流他们的疑问和各自对于对方的困惑。佛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它今天在西方有如此多的信奉者?如何解释这样一种既古老又崭新的智慧形式的胜利?这部从人类史和思想史的一个特殊环境中产生的书将给您完整的答案!
从科学研究到精神探求
让—弗朗索瓦·勒维尔(以下简称让—弗朗索瓦)——我认为我们必须强调的第一件事,这就是你和我都未曾有过写这本书的想法。这本书是一些出版者提议我们写的。他们了解你的经历和我们的亲属关系,认为我们对照交流各自的观点,将会是有趣的。因此我要确切说明的是,原先,你曾在生物学方面从事过一些杰出的高等科学研究;你曾是弗朗索瓦·雅科布①的学生之一;你曾作为研究员在巴斯德学院工作过多年;你曾在巴黎理工学院,面对包括弗朗索瓦·雅科布和其他著名生物学家在内的评审委员会,进行博士论文答辩,这篇论文使你获得了理学博士学位和按惯例“非常中肯”的评语。因此,对于我们将要进行的系列谈话的兴趣就与这样的事实有关,即你这样一个人,接受了欧洲的、也就是西方的最高水平的科学教育,随后,或者是同时,转向了佛教这种起源于东方的哲学,或者说是这种宗教。确切地说,你转向它,既不是为了从中找到一种生存的补充,也不是为一种将按西方的标准正常地进行下去的生涯找一种精神添加物,而是,放弃这个生涯,完全投身于佛教实践中。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在你的心中开始萌生这个决定?”
①生于一九二零年,法国医生及生物化学家,于一九六五年与安德烈·洛夫(Andre Lwoff)、雅克·莫诺(Jacques Monod)同获诺贝尔医学奖。
马蒂厄·里卡尔(以下简称马蒂厄)——我曾经有过的科学生涯乃是对于发现的一种热情的结果。我在这之后所做的一切,丝毫也不构成对于科学研究的否决——科学研究,从很多方面来说,是令人欣喜的——而是验证的结果,即验证科学研究不能够解决生存的基本问题。简单地说,科学,尽管本身是非常有趣的,并不足以给予我的生命以一种意义。我终于将我所体验的研究视为一种在细微事物上的无穷弥散,我考虑再也不能将我的生命完全贡献给它。
同时,这一变化也产生于一种日益增长的对于精神生活的兴趣。起初,这种兴趣在我心中并没有清晰地得到表明,因为我接受的是完全世俗的教育,从没有进行过基督教的实践。但是,当我进入一座教堂,或是遇到一位教土时,我感受到一种从外部而来的敬畏。但我对于宗教本身是全然无知的。
再说,在青年时期,我读了一些关于各种精神传统的著作。有关于基督教、印度教、苏菲教义的,但恰恰很少有关于佛教的。因为在那个时期,在六十年代,只有很少的真实可信的佛经译本。当时存在的那些论著和译本以西方在上个世纪理解佛教时所用的畸形方式,笨拙地产生反响,即认为佛教是一种鼓吹对世界无所谓的虚无主义哲学。通过我的舅父航海家雅克—伊夫·勒图穆兰,我又发现了勒内·盖农①的著作。这一切引发并滋养了一种对于精神性的理智的好奇心,虽然这种好奇心并没有指向什么具体的事物。
①生于一八八六年,卒于一九五一年,法国哲学家,对于印度教、道教和伊斯兰教的一些主要的神秘文献进行过深人的研究。著有《东方形而上学》等书。
让—弗朗索瓦——我打断你一下,请你就勒内·盖农的著作作一点详细的说明。这是一位法国作家,他主要就哪些东方哲学写过著作?我当时读过他的书,但我对他的作品的记忆不确切。
马蒂厄——他就关于东方和西方的精神传统,关于所有的形而上学传统的基本一致性,写了大约二十本书。主要有《东方和西方》、《现代世界的危机》和《吠檀多所说人与其变异》,他在后一部书中,解释了从人类存在者(eire humain)直到绝对事物门’absolu)或者说是自身内部的神性的实现的演变过程。但这一切当时对我来说,还是非常理智的。
让—弗朗索瓦——在何种意义上说是理智的?
马蒂厄——这些充满意义的书籍除了带给我深刻的满足和心灵的开放外,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内心改造(transformation interieure)。
让—弗朗索瓦——那么你是在多大岁数时读这些书的,
马蒂厄——嗅……将近十五岁的时候。我当时还读了拉马纳·马哈尔什的一些谈话录。这是一位印度哲人,人们说他已经达到了对精神的最终本质,即非二元性(non-dualite)的内在认识。但是,启动我对佛教兴趣的,是在一九六六年……
让—弗朗索瓦——那时你二十岁。
马蒂厄——我那时还在理工学院,刚要进入巴斯德学院,就在那个时候,我在电影剪辑课上,看了一位朋友阿尔诺·戴雅尔丹摄制的关于那些西藏大师的电影。阿尔诺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与一位出色的通译作了两次旅行,深入到那些大师的隐秘生活,并拍摄了他们的生活。这些电影是非常感人的。在同一时期,另一位朋友,勒布瓦耶博士,也从大吉岭①回来,他在那里遇到了几位这些哲人。那时我刚刚结束学期合格考试,在投入研究之前,有六个月的假期。我想要进行一次大的旅行。那是“嬉皮士”的时代,他们驾驶着双马力的雪铁龙汽车或是靠招手搭车而穿越土耳其、伊朗、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走上通向印度的道路。我当时还被武术吸引,想要去日本。
①印度城市,为锡金、西藏、不丹和印度的交易市场。于一八一六年被英国人设立为印度孟加拉邦的首府。
但是看了阿尔诺和弗雷德里克·勒布瓦耶带回的图像,听了这些朋友的话,听到他们对在喜马拉雅山所遇的一切的描述……这一切使我决定到那里去,而不是去别处。
让—弗朗索瓦——那么,阿尔诺·戴雅尔丹的电影。
马蒂厄——有多部,《西藏人的使命》和《安详之地喜马拉雅山》(包括《智慧的子孙》和《瑜伽信奉者之湖》),共四个小时。人们在这些电影里长时间地看着这些精神大师……他们的外貌,他们说话、教育人的方式。这是一种活的、非常能给人以启发的证明。
让—弗朗索瓦——这些电影在电视上转播了吗?
马蒂厄——从一九六六年开始,即被转播了多次,最近又以录像带的形式重新出版。这是一些不同寻常的资料。
在人类历史上也许从无先例的事实是,西藏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口是在修会里,他们是和尚、尼姑、洞穴中的隐修士、在寺院里教学的学者。精神实践在那里无可争议地是存在的首要目的,就是世俗的人自己也认为他们的日常活动,不论多么不可缺少,与精神生活相比,都是次要的。整个文化就这样被集中在精神生活中。
让—弗朗索瓦——我同意你的看法……阿尔诺·戴雅尔丹的电影。你说它们使你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亲身感受。你能不能分析并区形容一下这种感受?
马蒂厄——我当时有这样的感受:我觉得我看到一些人,他们自身即是他们传授的事物的图像……他们看起来那么引人注目。我当时还不能明确地把握为什么,但是最使我震动的,是他们符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