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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预知了这个最惨烈的结果之后，他依然不肯回头。
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那年他们不再是情人是百里梦鄢以最柔和亦是最残忍的方式让他离开是暗儡疯狂地学习法术进入灵执法部的时候吧？
那些经年那些过往那些不堪回首，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徘徊不休。
那时，百里梦鄢如是说过：“暗儡，我不喜欢你，但是，你曾经给予我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所以，暗儡于百里梦鄢，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只是，却始终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
过去，暗儡及不上亡羁；
如今，他也比不上司浅旭；
再特殊，百里梦鄢的心都不会放一分在他身上。
暗儡忍不住冷笑，嘴角的弧度很冷，但是，也很自嘲。
本来就是他逼百里梦鄢做了自己的情人不是么？
既然如此，这个男人不爱自己，不是自作自受么？
本来就不爱，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百里梦鄢的无情淡漠，又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尽管一遍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还是很难过，就像是心都被掏空了的感觉，空洞得可怕，似乎再也装不下什么了。
如果说来之前还带着“鄢只是玩玩而已，自己才是最适合他的人”的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已经灰心了。
百里梦鄢，是认真了。
他认真起来，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暗儡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了解这个淡漠如冰的男人？
“暗儡，我们，”百里梦鄢轻轻开口，“从来都不是同一类人。”
所以，才如此决绝，过去，到现在，从未给过他一分希望和留恋，既然放手，也留不下丁点回忆？
暗儡嘴角的弧度更深，却难过得仿佛像是想要哭泣似的。
或许百里梦鄢不懂感情，但是他懂得怎么让人最容易绝望和死心。
“鄢，你要我从现在开始就放弃你？”
“五年前，那时你就该放弃了。”
像是虚脱了一般，暗儡颓然地松开了手，抱头坐在床上。
他不觉得心痛，只是很空，空得，都麻木了。
“暗儡，你有你的生活，”百里梦鄢抬起眼帘，道，“不是同路人，你强求不来的。”
暗儡终是仰头看着他，丹凤双眼之中眸色如莹，淡淡的雾气弥漫，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因为是他一厢情愿，所以百里梦鄢连一句“对不起”都不用说。
是他在强求了而已。
他知道，绝情如百里梦鄢有多么地纵容他。
所以他行使着这个特权，固执地纠缠着这个男人。
他以为，等哪一天百里梦鄢累了，就会停下来，和他并肩而行。
只是现在，这个美梦该结束了。
暗儡比百里梦鄢大一岁。
从十八岁到二十九岁，整整八年，他亲身体验了什么叫**而不得。
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同样八年，百里梦鄢用最无情的方式推他离开。
他说，暗儡，你要的，我注定一辈子给不了你。
只是，他还是一头栽进这个沼泽里，动不得，离不开。
八年前，他们纠缠不休。
五年前，他们你逃我逐。
现如今，百里梦鄢说，不是同路人，你强求不来的。
历数过往，原来，这个淡漠如冰的男人，真的不曾有一刻属于自己。
柔和的灯光下，百里梦鄢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他，没有愧疚，亦没有同情，漂亮秀气的容颜上神色淡淡的，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该说的，八年的时间，都已经说够了，也说得够明白了。
言尽至此，他百里梦鄢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也许，这样很残忍，但是也总比藕断丝连的好。
这么多年了，他真的怕会误了这个强势的男人一辈子。
现在这样也好，总算断了他的念了。
不是自己的，终究求不得。
暗儡笑了，轻浅的笑，带着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他说：“鄢，最后一次，再纵容我最后一次……”
百里梦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揽入怀中，轻柔地封住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贴合，然后，分开。
满满的难过透过唇传递过来，烫得百里梦鄢禁不住怔了一下，才退开他的怀抱，转身，出门，绝不会回头的姿态。
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流逝了，清凉秋日，却让暗儡觉得很冷，冷得如同身上覆盖着冰霜一般。
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门后，只留下一抹无可奈何的叹息，就像是那个男人平日里唤他时的语气。
无奈。
纵容。
叹息。
但是没有爱。
他缓缓地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眼。
暗儡怕坚强如现在的自己，会忍不住再次哭了。
八年前，他还是会落泪的。
八年前，那个男人对他说，“哭成这样，真难看。”
从此以后，他不再流下半滴眼泪。
只是，此刻，他才知道，不是不再哭了，只是，没有什么能够触及到心中的柔软罢了。
那处柔软，叫做百里梦鄢。
可惜，从此以后，只能用时光的尘埃将它覆没了。
正文 第三卷：忘归（50）
更新时间：2010…12…22 16：48：00 本章字数：2970
百里梦鄢小心地关上了门，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了，尽管暗儡选择的摊牌时间有点不对。
即使自己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暗儡是他的情人，但是欠了的，始终还是欠了。
那么多年了，风风雨雨，纠葛不清，暗儡一个人的独角戏，百里梦鄢无可奈何的躲避，一切的一切，恩怨也好，情仇也罢，都该结束了。
虽然，百里梦鄢于暗儡，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称作为“爱情”的开始。
他抬起头，刚准备走，却在踏出第一步的同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客房门前，不远处，一个灵静温和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枕头，埋没了半边身子，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又似乎有些灰蒙蒙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定定地站着，仿佛已经站了很久了，容颜之上却又是一片安宁。
年轻的术士突然想到，在此之前，客房的门是半掩着的，从司浅旭站着的那个位置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楚里面发生的全部事情。
百里梦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想要解释，却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开口。
半晌。
司浅旭张了张口，声音是不变的温和，“我突然想到客房里面没有枕头，所以想送一个过来给暗儡先生，他睡了吗？”
他的神色那么自然，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百里梦鄢呐了一下，才答道：“暗儡不习惯用枕头，所以不用了。”
“哦。”司浅旭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身就打算离开。
“浅旭！”面容秀气的男人突然唤道。
年轻的历史研究者回头，看他，目光沉稳。
看见他这样的模样，百里梦鄢的话忽地一下子全部吞了回去，摇头：“不，没什么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司浅旭说完就抱着大枕头往楼上去了，单薄的身子被映衬得更加纤瘦，像是随意的一阵风都能刮走了他似的。
百里梦鄢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嘴巴张张合合，还是没有再度开口，最后只是心绪复杂地攥了攥拳头。
他也没有看到，司浅旭在回过头去的瞬间，那双黑色璀璨的瞳仁里霎时暗沉下去的眸色。
……
秋月高悬，清风拂袖，夜凉如水。
男人穿着黑色丝绸的睡衣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灵静的面容上的神情淡淡的，浅褐色的短发微微滴着水，一贯干练利落的样子变得随性了一些，带着很家居式男人的气质。
他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动作稍稍一顿，随后还是继续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插上电打开风筒径直吹干头发。
风声呼呼，正好掩饰了一些让他心神不安的声音。
司浅旭一手拨弄着渐渐干了起来的发丝，有些空茫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游到什么地方去了，璀璨的黑色双眸都逐渐被苍茫的夜染成了浓重的墨色。
窗外，风起，阳台上翠绿色缠绕着的藤蔓也随着风轻轻摇曳生姿，黑色镂空纹绣的窗帘轻轻扬起，摆出了好看的弧度。
直至握着风筒的手都有些烫了，司浅旭才回神过来，拔掉了插头。
指针滴答滴答地转着，尽忠尽职地完成着它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