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胞姊。哥哥为何不去告官?”何其道:“贤弟啊,只为方佳势大,告也徒然。所以我心焦了一夜,今朝恰好贤弟到来。”金台道:“哥哥,若说小弟独自一人,已经早到几日了,就是窦总兵的公子名唤秉忠,还有一个小使天祥,多是走不快的,故而到得迟了。”大娘道:“啊,叔叔,如今他们在于何处?”金台道:“啊,嫂嫂,我是昨日昏暗时分到的,他们两个现在九条街招商李大麻家担搁。”大娘道:“何不同了来呢?”金台道:“我是抵庄看看哥哥嫂嫂就要去的,故不同来。”大娘道:“啊呀叔叔,他们如今回去不成了。方佳抢去世姊,叔叔须当出个主张。”金台好不心焦,便道:“哥哥,你道方佳仗势为强,单有我金台不怕势道的,告到衙门里去。”何其道:“贤弟,若说告状,总是不相干的。”大娘道:“叔叔啊,那些官府多是奉承方佳的,休得乌盆告血状,斟酌别的罢。”金台道:“如若果然告状没用,也没有别的商议。待我亲身前去,以礼而言,讨取人回来。”何其道:“倘他不肯还呢?”金台道:“再没有不还之理。”何其道:“如此,吃了早膳去。”金台道:“方吃点心,去了来吃。”何其道:“先去会会苏老丈。”金台道:“不担搁时候,同了姐姐一同去会便了。”何其道:“这也由你。”金台道:“烦哥哥指引方家的去路。”何其道:“为兄领导。”金台道:“啊,嫂嫂,愚叔去了来。”大娘道:“叔叔,不可生事啊。”金台道:“晓得。”
何其领了金台,匆匆走到方府。何其道:“这里是了。”金台道:“哥哥请转。”何其道::“为兄的等你。”金台道:“不必等我。”何其道:“如此我去端正早膳。”何其别了金台,去买些鱼肉,早饭安排。讲到金台立定身躯,心中思想:“我若说出真名,恐他不肯见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吓,有了。”咳声嗽,叫道:“门上那个在么?”门公道:“来了,是那个?”金台道:“京中大老爷差来下书,定要面见大爷的。”门公道:“看你没有来过啊。”金台道:“我是大老爷新收的,原没有来过。”门公道:“叫什么名字?”金台道:“叫方勇。”门公道:“如此,等一等。”金台应声:“是。”门上人去不多时,出来说道:“老弟兄,大爷唤你进去。这里来。”金台道:“是,来了。”金台同了管门人便曲曲弯弯走去。但见方公子坐在厅上,四个家人左右侍立。门公道:“啊,老弟,大爷在此。叩头请安。”金台道:“在行的。”门公道:“大爷,下书人方勇在此,小人外边去了。”方佳道:“你外边去便了。”金台走上前来说:“方大爷,小可贝州金台有礼。”方佳道:“住,住,住了。你是贝州金台?怎么说是京中大老爷差来的方勇?”金台道:“我若说了真名,大爷怎肯传见?”方佳一想,此人必为姊姊而来,凭他是个小辈英雄,不怕他怎样奈何了我的。主意已定,便道:“我也久闻英雄,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不知到此何事?敢是你罪大,特来这里求我周全你么?不然为什么到我堂堂方府中来?”金台道:“不瞒方大爷说,小可金台本来罪大如山,如今把那安南国难邦石猴打死,多蒙圣上洪恩,把我的前罪尽行赦免,发配淮安问军三年,三年无故,然后封官。”方佳道:“吓吓吓,这也难得,到此何干呢?”金台道:“到此非为别事,来接姐姐回去的。”方佳道:“你的姐姐是谁?”金台道:“就是酒肆间壁的寡妇。”方佳道:“这个妇人就是你的姐姐么?”金台道:“就是我的姐姐。”方佳道:“啊呀呀,如此说来,你是我的舅舅了。请转,作揖!作揖!作揖!”金台道:“唗!胡说!我家姐姐是孤孀,你仗势将他抢来,难道你不知律法森严的么?谁认与你为郎舅,廉耻全无,好一张老面皮。快将姐姐交还我,免得老夫动怒。”方佳听说,呵呵笑道:“但是我已同你姊姊同牀睡过的了,恩义如山,情意似海,抵庄地天长久。你今不必多言,不如郎舅相称罢了。”列位,那金台本来要与他理论的,只为听了这几句说话,急得他的双眉倒竖,二目睁圆,喝声:“方佳!休得胡言!放出我的姊姊,万事全休。”方佳道:“不放呢?”金台道:“如若不放,把你做个澹台豹的榜样便了。”双手轻轻扭住他的胸膛,方佳立时涨得满脸通红。此人本是无能的,不过仗势欺人。今日撞着金台不怕势的。方佳反怕起他来了。众家人一齐涌上来,被金台脚尖踢去,东西滚去,谁人上得金台的手?好像群羊喂虎。金台道:“方佳,你到底怎么样?”方佳道:“你要怎么样?”金台道:“我要姊姊。放了出来也不放出来?”方佳道:“待等担搁二天,还你便了。”金台道:“放你的狗屁!”扭住他的胸口轻轻的挺去。方佳疼痛难当,连叫“啊唷。”顷刻之间,吐出鲜血来了。方佳叫道:“家人,快快来拿住,将他关入火牢中去!”一众家人口答应,心总不动。方佳只得求道:“啊唷唷,英雄,英雄,放了手,还你的姊姊便了。”金台道:“还了放!”方佳道:“放了还。”又缩住道:“就,就,就是还了放。”便吩咐家人去放。徐大娘哭到厅上,高声叫道:“亲兄弟啊,可恨方佳心存不良,欺我无助之人,抢到此间强逼,我抵死不从。幸亏得一个管家婆子好心领我入房,全我名节。贤弟啊,你今若不前来救我,我只在三天中要归天的了。”金台听了大娘之言,才晓得不曾失节,暗称还好。叫声:“方佳,我金二爷饶了你的狗命,自今以后,须要做个好人,与你父亲争气。你若仍然无法无天,以后撞在我的手内,决不饶你。”方佳只得答应连连。金台的手松得一松,被他撒脱身躯,往内就跑。
金二官人把姊姊叫道:“不须啼哭,这狗头虽只无礼,暂且留他一命。此刻一同回去打点还乡罢。”大娘答应,低头走去。后面金台挺挺腰,跟着出了墙门。何其一见,喜欢非常。讲那何其先去买了鱼肉食物,交与大娘端正早饭,款待金台。只因放心不下,又来打听。见了他们姊弟之面,十分大悦。同转家中,说明原故。何其夫妇喜之不胜。苏云闻知此事,也到何家。金台见了丈人,你谈我说,纸短情长,一言难尽。说起孟家庄水寇张蛟,必要除他方好。金台说:“抢去之物甚是有限,差不多些罢了。”大娘说:“虽只是东西有限,但是姊夫的骨殖藏在箱内,一并抢去了,为人一世骨殖几根,乃是爷娘的遗体。闻说从前杨六郎,也只为父亲骨殖在于他邦,故而不管生死盗取回来的。贤弟啊,你要看我同胞姊姊面上前往,别样东西不要,那骨殖要带还乡的。”金台一想:“这个所在虽只去过一次,亏有引线同去的。如今引线不在,叫我怎生去法?如若不去,只道我惧怕张蛟,而且姊姊心中不悦。看将起来必要去的了。”便叫声:“姊姊,孟家庄虽不是高山,其实胜比高山。待我定心打算,寻个机会,好将骨殖讨还。”大娘道:“若得贤弟讨还骨殖,做姊姊的感恩不尽。”金台道:“说哪里话来。”金台吃过了早饭,就先到招商,见了窦秉忠,说明此事,故而要担搁一天。秉忠说:“原来如此。这是正经大事,莫说一天,就是十日何妨?”苏云同了大娘、官官得意洋洋,大娘见了兄弟好似古镜重磨,发出亮光来了。
再说方佳倚势横行,不曾干过倒霉之事。今日之事大倒其楣,气得来目定口呆,满身发抖。外人虽只不知,家人尽皆目见,岂不被他们笑死了。倘或他们口头不紧,传将出去,外人知道,把我方佳看得了然了。此仇此恨必要翻本。金台啊金台,你自道英雄无敌,泼天大胆欺俺,我方佳若不报仇,就死也不甘心的。吓,有了。待我去与周通商议,聘几个有名的打手,打掉金台便了。方佳就去见周通,细说:“金台如虎凶狠,小弟真倒霉,必要哥哥与我长长威风。”那周通是个不爱女色之人,故在酒楼边上先把方佳埋怨过的。但想金台既然是个军犯,怎么擅离配所,来到江西,眼底无人,把一个吏部天官的公子这样鱼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得不与他出头。便说:“此事你自己差的,现今有室有家,为什么贪心不足,丢掉了家花去扳野花呢?”方佳道:“啊,周大哥,原是小弟差了。但是,如今木已成舟,不必说了。只可怜我今日吃人的亏,哥哥须念朋友情义,与我翻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