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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突然慢了下来。老屌正自纳闷,一阵枪声从背后响起,猛然回头,见20多个战士正飞奔而来。他们冒着弹雨,抬起老屌和杨铁筠就往后跑去。弹雨中,很多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撂倒。老屌被一个战士扛着,只见后面的战士一个个倒下了,有的刚挣扎着起来又被打倒。一颗炮弹砸在了二愣的头上,二愣仿佛变成了两个人,呼地一下子分成了两半。一颗子弹打在这个背自己的战士身上,他的背上豁然绽开一个桃子样大的窟窿,滚烫的鲜血喷了老屌一脸,战士立时扑倒死去,老屌差点被摔出去,还没喘口气就又被一个人扛起来接着狂奔,等到被扔上汽车时,来救他们的20多个战士就不剩几个了。
战士们全然不顾道路的颠簸,一气将油门踩到底,俘虏早就用刀抹了扔下车,死去的弟兄也被扔下以减轻载重。由于要躲避横在路上的尸体,鬼子放慢了速度,几个拐弯之后,路开始变窄,有战士往山坡上扔出几颗手雷,炸倒了几棵树,鬼子的车队终于被甩远了。
车开到湖边的时候,大家看到了高低起伏的一片山头,绿树葱葱,连绵不绝。战士们把三辆车横在路上点着了,然后扛着受伤的战友们奔向山沟,一步不停地往深山里钻去……
“一头猪,两只羊,泥胚的砖头搭新房;
三盏灯,四面墙,大红的盖头罩新娘;
五两酒,六角床,热乎的炕头(日)到天光;七十里,八十娘,半大的小子蹦麦长;
九月九,十月霜,说亲的媒婆(荏)来讨赏;地黄黄,天汪汪,俺们的日子(荏)是蜜酿……”
老屌仿佛回到了娘的襁褓之中,在娘的歌谣里昏昏欲睡,朦胧间他魁梧的爹来了,他远远喝道:“屌儿快醒来,奶早就被你嘬完了,还叼着你娘做甚?爹带你到地里逮蚂蚱去!”
“屌儿醒来,生死有命,来去无形,老汉给你捏过命数了,你还走不了哩……”老屌循声望去,袁白先生正在碾子边坐着,左手的烟锅烟雾弥漫,右手正慢慢捻着他花白的须……
老屌从昏迷中醒来,树枝正扫拂在他的脸上,阳光透过丛林照在身上,让他感到一阵舒适,可颠簸的疼痛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一个虎背熊腰的战士背着他,像拉犁的牛一样喘着粗气,浓烈的汗酸味和火药味儿刺入老屌的鼻孔,让他一阵恶心,一口没憋住,就吐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老哥醒啦!”战士高兴地喊起来,听声音是江西的黑牛。几个战士围过来,将他轻轻放下,有人递过来水壶,老屌喝了一口,滋润了一下火辣的喉咙,问道:“连长怎么样?”
“连长受了重伤,血止住了,可是昏迷不醒!”黑牛说道。
“咱们还剩多少弟兄?”
“不到三十人了!好多受伤的救不回来。”一个兵伤心地说。
“老哥,鬼子没有往里追,暂时安全了。”黑牛替老屌揪出扎在他腰里的弹片。
“能过来这么多,已经万幸了。老刘还在么?”
“刚才就没冲过来!”
“陈玉茗呢?”
“俺在这里!”陈玉茗的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身上倒是没有伤口。
“派几个战士去放哨,如果俺和连长都不行了……你指挥!带着兄弟们往南走。”
“老哥你放心,你没有伤到要害,死不了!”陈玉茗满眼热泪。
“鬼子肯定会追来,如果不方便,给俺和连长一人一枪,别连累大家!”老屌感到这次受伤虽然没有上次那么重,但是此地无医无药,估摸着自己再也难逃此劫。
“老哥你别这么说!没有你和连长,咱们早死了,大家决不会抛下你们!”
黑牛的眼泪走珠一样坠落下来。参军不久的江西大兵黑牛,第一次作战,身边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就死去八成,连个尸首都抢不回来,这令他异常痛心。此时见自己敬重的两位连长也性命难保,(。电子书)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不禁号啕痛哭了。
一个哨兵跑回来,轻声说道:“有100多个鬼子跟进来了!”
“快走!奔着湖边有水的地方去,藏起来!”老屌用尽力气下了命令,随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是谁?叫个啥?”
“俺叫老屌,是给国军当兵的。你又是谁?”
“大胆!老子是阎王,你居然都不认得!你来老子这阎罗殿干啥?后面这些人是谁?”
“俺战死了,不来你这里能去哪里?后面这些都是俺的兄弟。”
“他们可以留下,你不行!”
“为啥?”
“他们已经记在俺的生死簿上了,可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一个白胡子老头刚才说不让老子收你,滚回去!”
“这……不会吧?俺明明记得自己死了,要不然咋会来了这儿呢?”
“老哥,谢谢你送兄弟们一程,你回去吧,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胡劲兄弟,你这是说啥哩?俺和你们一起来的,你咋让俺回去哩?你咋命令起俺来了?俺在这里还是你们的副连长,给俺服从命令,站好喽!”
“大胆!这是老子的大殿,你怎么能发号施令?你再不回去,老子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老哥,胡劲说的是,你该回去了,你送咱们兄弟到这里,劳乏你了。杨连长刚才来过了,咱们已经把他送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要不然阎王老子会生气了!咱们再不进去,也就成了野鬼了……”
“老屌,回去吧,你的日子还没到呢……”
背后这个声音是如此耳熟,老屌忙回头一看,竟是自己敬爱的老乡!他的笑容仍然是那么和蔼,脸上的伤疤都不见了,只是那身破军装还穿着,上面的血迹仍然新鲜。惊讶之中还没开口,老乡已经猛推了他一把,老屌就感到自己升起来了,就像一张纸片被风吹到了半空,这些人立刻离自己远去。他们站在那里抬着头,挥着手,微笑着看自己远去。那下面忽地狂沙肆虐,阴风怒号,冷得像冰,黑得像墨,弟兄们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这时,一道巨大的黑门嘎呀呀地开启了,血光刹那间喷溅出来,各式鬼怪拿着各式锁链刀锯跳将出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一群群扑向恐惧的弟兄们……
“弟兄们,跟俺杀鬼啊……”老屌在焦急中一声大吼,可下面的情景就在一道炸雷声里消失不见了……
一阵奇怪的声响让老屌睁开双眼,他感到身上湿漉漉、凉飕飕的,继而发现自己在瑟瑟发抖。这是一个低矮的草房,自己躺在一排木棍编成的床上。屋子显然是简单凑合着搭起来的,干草枯木的味儿很浓,四处漏风,木檩子上刀痕依旧。屋门口,一个女人正蹲在地上洗着什么。门边的树枝上挂着那个蓝布包和半把日本军刀。女人的动作晃动了树枝,这半把军刀在木棍上磕来碰去……刚才听到的就是这动静吧?他动了动身子,这才感到无处不在的疼痛,伤口还凉中带辣,唯独裤裆有些温热,他猛地一惊,条件反射般摸向下面,这才知道还穿着一条裤衩。刚想撑起身子,疼痛就从身体各个部位袭来,他又重重摔了回去,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
女人听到声音,惊讶地回过头来。老屌看到了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白里透红,无纹无褶;一双凤眼半睁半颦,略带忧伤,却难掩其明亮和俏丽,让人瞬间联想起戏中的可人儿来。她乌黑的头发随意地从额前垂下来,精致地挂在眉梢;那一身绛蓝的棉布裹子衣服让老屌倍感亲切,闪念间想起了自己的女人。女人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跑出去喊别人。老屌还没来得及想这女人打哪里来,光着膀子的陈玉茗掀帘子进来了。
“老哥醒啦!你都睡了五天了!”陈玉茗将老屌小心地扶了起来,几个战士紧跟着钻了进来,个个面露喜色。
“哪来的女子?”老屌惊讶地问道。
“村里的!咱们往湖边跑的时候,碰到一个出来找食的女人,黑牛差点开枪打死她。她们就是从咱们与鬼子血拼的那村子跑出来的,带着孩子都躲在这山里,有十几个哪!”
“男人们呢,有男人么?”
“她们村的男人都死了,拿着刀和鬼子干,都被杀了。女人也死了不少,剩下的都在这里了!”黑牛接话说。
“全是女子?”
“还有几个孩子……她们在这里躲了两个月了,很熟悉这里的地形环境,鬼子还没钻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这是干啥哩?”老屌指着自己的身体。
“哦,大姐们见你们身上太脏,怕伤口受不了,给你们擦擦身子。”
“连长呢?”
“还没醒呢,伤口感染了,前日才取出所有的弹片,现在还发着烧,老说胡话。大姐们采了些草药给他敷上,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