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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的驼队。
走在最前边的马文龙也发现了康小八,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机警的亮光,右手迅速从镖囊里掣出了两支梅花镖夹在了指缝中。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康小八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哪位是霍震西啊?”
驼队停下来,马文龙抢先回答:“在下便是,有事吗?”
康小八阴冷地笑了笑:“小事一桩,想跟老兄借样东西……”
“我看出来了,大概是想借我的脑袋用一用,我没说错吧?”
“到底是老江湖了,眼里不揉沙子嘛。”
马文龙笑道:“好说,好说,既然是借头一用,也该报个名号,不然到阎王爷那儿我怎么找你?”
此时,在队伍中间的霍震西刚要喊话,一个回族武师轻轻“嘘”了一声,霍震西把话咽了回去,马文龙的两个剽悍的部下紧紧地将霍震西夹在中间。
康小八“嘿嘿”笑了:“说也无妨,你听说过京东康八爷么?”
马文龙一听是康小八,心中十分的不屑:“哦,你就是康小八?名气不小嘛,不过听说你总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大事倒是干不来,怎么着,怀里的喷子怎么不亮出来?”
康小八似乎并不在意:“说的没错,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八爷我干的就是这营生,你要怨也别怨我,谁让霍震西的项上人头值两千两银子呢?”
马文龙毫无惧色:“哟嗬,真没想到,我脑袋还这么值钱?那你还等什么?出手吧!”
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彼此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突然,两人同时出手,康小八闪电般拔出双枪,“啪!啪!”两声枪响,马文龙在中弹的同时奋力甩出飞镖,两支梅花镖正中康小八的肩膀……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啪”的一声,康小八的一支手枪脱手掉在地上,马文龙的胸前出现两个弹孔,他慢慢地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霍震西猛地拔出双钩大吼:“弟兄们,宰了他!”
康小八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向剃头棚跑去,众人纷纷举起兵器向康小八扑过去,康小八回身又是两枪,冲在最前边的两个武师中弹倒下,追赶的众人略有迟疑,放慢了脚步,康小八却趁此机会解开拴在棚柱上的马,跃身蹿上了马背。
霍震西怒骂着奋力向康小八掷出了双钩,双钩在空中翻滚着掠过康小八的脑袋,康小八顾不得开枪,他低头缩起身子,策马夺路而逃。
康小八霎时就逃远了,霍震西绝望地跪倒在马文龙的身旁,号啕大哭:“文龙啊,我的兄弟……”
众人在附近找到了一家清真寺,按照回族的礼仪安葬了马文龙。
霍震西久久地跪在坟前,不住地喃喃自语:“文龙兄弟,你走得太仓促,大哥我对不起你,只好给你留在这儿,委屈兄弟啦……”
一个随从过来催促:“霍爷,走吧,不然今晚到不了驿站。”霍震西站起来:“文龙兄弟,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大哥我帮你报,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仇人的脑袋砍下来,送到你的坟前,兄弟,你放心去吧!”
另一个随从递过康小八遗落的手枪:“霍爷,这是康小八的喷子,您收好。”
霍震西接过手枪仔细端详着,目露凶光:“康小八呀康小八,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张山林在嫂子家吃过晚饭,还没有走的意思,他追着张李氏又进了堂屋:“嫂子,您再琢磨琢磨?”
张李氏白了张山林一眼:“贝子爷打秋月的主意,他干吗不自个儿去说?”
张山林苦着脸:“这不是秋月的脾气大嘛,贝子爷早先嘬过瘪子,这回怕说不对付,一下儿就黄了,徐管家的意思是,先托人把秋月说动了,贝子爷再出面。其实第要我说,杨宪基那儿是完了,贝子爷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秋月要是能跟了贝子爷,也算是她的造化。”张山林心里盘算着,先别跟嫂子提额大人的事儿,要是这么着就能把事情圆满解决,不是省得添堵吗?
“那也得看她自个儿乐意不乐意!”张李氏毫无松口的意思,张山林只好央求:“我的好嫂子哎,这就看您那三寸不烂之舌了……”
正说着,用人把庄虎臣领了进来。见到庄虎臣,张山林估摸着这回是纸里包不住火了,他站起身:“嫂子,您可好好掂量掂量,这都是为了秋月着想。”说完就离开了。
庄虎臣正是来量这件事的,额尔庆尼已经托人带过话儿来了,张家要是不帮他大哥这个忙,那荣宝斋的生意他也就不打算照顾了。庄虎臣愁眉苦脸:“唉,东家,额大人那儿咱可是得罪不起啊!”
张李氏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叔儿跟我这儿软磨硬泡的,原来这里头有事儿啊。”张李氏思忖良久,叹了口气:“唉!既然是这样,我就过去问问秋月,不过大主意还得她自个儿拿,张家虽说和秋月有这层关系,可要是秋周不愿意,我也不强迫她。”
“是,是不能强迫,唉!要是秋月姑娘能答应这门亲事,一切就都好办了。”话虽这么说,可庄虎臣心里明白,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一大早,张幼林正在院子里踢沙袋,张李氏提着礼物从堂屋里出来:“幼林,跟我上趟秋月家。”
张幼林脚下没停:“什么事儿,还用劳您的大驾?我过去一趟就行了。”
张李氏摇摇头:“这事儿你办不了。”
他们来到秋月家,却扑了空。在门口等了半晌,张李氏提议到大栅栏的瑞蚨祥绸缎庄给秋月扯几段衣料,张幼林觉得有些荒唐:“人家秋月姐才不缺您那衣料呢。”
“谁说她缺了?咱们送的,那是咱们的一片心!唉,杨大人出了事儿,她一个人无依无靠,也真是够可怜的!”张李氏是打心眼儿里心疼秋月。
他们往瑞蚨祥去的时候,得子一家已经在这儿了。铺子这天没开门,得子抓工夫带着媳妇四处逛逛。他们来到了大栅栏,这是京城有名的商业街,各家店铺都雕红刻翠、锦窗绣户,往来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得子媳妇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得子把儿子扛在肩膀上美滋滋地跟在后面。
一队义和团众急匆匆地走过来,得子抢上两步拉住媳妇让开路,目送着义和团走过去,他心里直纳闷:“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只见义和团众在老德记西药房门前停下,其中一人高声喊道:“就是这家铺子还在卖洋药!”义和团的大师兄站到了台阶上:“弟兄们,现在,反对洋教、抵制洋货众人皆知,这里的不法商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敢贩卖洋货,你们说,该怎么办?”
有人高喊:“点火烧了它!”众人附和着:“对,烧了它,烧了它……”
大师兄挥挥手:“说得好!为了教训这些不法商人,杀一儆百,今天,就把它烧了!”话音刚落,义和团众就蜂拥而入。
不远处一个卖小孩玩具的小摊儿前,得子媳妇停下脚步,拿起一个拨浪鼓摇晃着,得子的儿子伸出小手:“我要,我要……”得子把儿子交给媳妇,问摊主:“这个怎么卖呀?”
摊主忙着照应一桩大买卖,扭过头:“给点儿就得。”
“‘给点儿’是多少啊?您说个准数儿。”
摊主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街上大乱,人群潮水般地从后面涌来。得子一回头:
“不好,着火了!”他拉起媳妇就跑。
摊主叫唤着:“嗨,还没给钱呢……”人群继续涌过来,小摊儿霎时被挤翻了。
大火从老德记西药房的房顶上蹿出来,迅速向附近蔓延。
张李氏和张幼林从瑞蚨祥里出来,张幼林惊呼:“妈,快跑!”他搀扶着母亲向街口跑去。
他们终于来到了安全地带,张李氏已经气喘吁吁了:“谢天谢地,终于出来了!”
张幼林回头张望,突然,他发现了得子一家,脸色大变:“妈,我师哥也在里面呢!”
“在哪儿呢?”
张幼林指给张李氏看:“那边儿,我师哥的儿子还穿着您送的小衣裳。”
只见得子肩上扛着孩子,和媳妇艰难地随着人流向外跑,孩子的外衣已经不见了,小红肚兜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夺目。张李氏想起来了,那是今年春节过后,得子回去探家的时候她送给孩子的。
张幼林把张李氏扶到一个台阶上:“妈,您千万别动,我去接他们。”说着,他转身逆向挤进人流。
“幼林,你留神!”张李氏大声提醒着。
由于药房中存有酒精等易燃物品,大火燃起之后,火势极为猛烈,烈焰飞腾,四处蔓延,街两边的店铺很快就烧着了。
张幼林挤不进去,他爬到一个窗台上,远远地冲得子挥手大喊:“师哥,往这儿跑……”
得子听见了,他也冲张幼林挥手。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