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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老百姓永远弄不清,谁是谁的敌人,谁是谁的朋友。镖局的生意很难做,也就在这时,赵家大药房急需进一批药,出了比平时高两倍的价钱请杨镖头押镖。杨镖头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有了这些钱,他就会很排场地为广泰和四小姐举行一个很气派的婚礼,到那时,他也就会见好收山了,留一世清白。
结果就在这次押镖中出事了,这次劫镖的不是胡子,而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他们就是冲着这批药而来,他们只一阵排子枪,便把杨镖头和广泰等人打下马来。他们还算仁义,没有杀人,而是先把那些马杀了。他们轻而易举地便把那车药夺了,扔下一些散碎银两,一路烟尘消失了。
杨镖头望着一路的烟尘,流下了绝望的老泪。他一遍遍地喊着:天老爷呀,你咋就和我过不去呀。天也喊了,地也叫了,但他还是得面对现实。广泰在那一刻也傻了,他知道这次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要回镖了。他欲哭无泪,这件事让他明白了一条道理,天下最难做的就是好人。
杨镖头和广泰不知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走进了奉天城里,走回了自己的家。在家里天天等夜夜盼的杨四小姐,一见到自己的爹和广泰便什么都明白了。“噹”的一声她扔下了手里的剪刀,那时她正坐在炕上剪着喜字,她已经剪了许多喜字了。那时她有个梦想,要让自己的新房贴满喜字。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喜事,她要连同三个姐姐的喜事一同办了。她一边剪喜字,一边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她和广泰成了婚,出生入死风风雨雨的父亲也该歇歇了,那时她会尽一个女人的心,孝敬父亲,侍候丈夫。她会像母亲一样,倚门而立,谛听着远方的马蹄声,等待自己的丈夫早日归来。也许母亲就是在这种等待中耗尽了力气,有一天,訇然一声倒在了门旁,再也没有起来。
眼前的现实粉碎了杨四小姐的梦,她在心里干干硬硬地喊了声:天呐。她清楚,自己这次将别无选择了。
杨四小姐站在杨镖头面前,她看着只几日就老了十几岁的父亲道:爹,老天咋就不饶人呀!
父亲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女儿,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次就是有十个闺女也换不回这车镖了。他哑着声音喊了声:老天爷呀,你毁了我一世英名呀——
广泰坐在一旁,不哭不怒的,似乎眼前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杨四小姐望了眼父亲又望了眼广泰,最后她走到广泰身旁拉了广泰的手,低低泣泣地说:广泰,咱们真是没缘分呐。
广泰的嘴角动了动,突然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水,他似乎想冲杨四小姐笑一笑,嘴角只那么咧了咧,就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杨四小姐清醒地冲杨镖头说:爹,你把我卖了吧。
杨镖头怔怔地望着女儿。
杨四小姐说: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杨镖头突然说:爹的老命不值钱。
说完两行浊泪缓缓而下。
杨四小姐重又坐到炕上,她开始用力地撕扯那些剪好的喜字,一双双一对对的喜字在她的撕扯下纷纷碎了。杨四小姐做这一切时显得很平静,她似乎要把过去的自己埋葬了。撕完喜字,她又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了,换上一身新衣服,然后又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描画了,然后才走出屋门。
她先跪在了父亲面前说:爹,我走了。
说完磕了一个头又说:爹,是你给了孩儿身子。
又磕一个又说:爹,是你把我养大。
再磕一个再说:爹,爹……
她说不下去了,泪流满面。
久久,她立起来,来到广泰身旁,她拉过广泰的手,看到了广泰胳臂上的疤,她的眼泪三滴两滴地落在广泰的手臂上。
她说:广泰,你看我。
广泰抬起头。
她又说:广泰你好好看我一眼。
广泰瓷瓷实实地望着她。
她伸出手摸了广泰的头又说:咱今生没缘,等下辈子吧,下辈子不管做牛做马我都跟你。
说完她冲广泰凄然一笑,然后一步步走出家门。
5。一车药钱
杨四小姐悲悲壮壮地跪在了大街上。杨镖头家的杨四小姐异常鲜亮地跪在大街上,马上便惊动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知道杨镖头丢了赵家大药房的镖,杨四小姐这是卖身还镖呐,他们驻足观望,有一两个好事者凑到面前打问身价,杨四小姐一点也没难为情的意思,她仰着脸,唇红齿白地说:一车药钱。
众人一听都摇头退却。
一车药钱换一个女人,太贵了。
杨四小姐跪在那里,人群散了一拨又来了一群。他们只是在望着街上这二奇特的景致。
后来杨四小姐就绝望了,她望着已经麻木的人群,一步步向前走去,人们给她让出一条路,有些人尾随着,最后杨四小姐就来到“一品红”妓院。杨四小姐看到妓院门两旁挂着的大红灯笼,一双腿软软地跪下去了,人群就嗡然一声,有人就小声说:真卖了,杨四小姐真卖了。
“一品红”的门开了,走出宋掌柜,宋掌柜搓着手,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他绕着杨四小姐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他问:你真卖。
杨四小姐答:真卖!
宋掌柜又仔仔细细,恨不能从里到外把杨四小姐看个透。
杨四小姐就说:我可是个黄花闺女。
宋掌柜便说:你说价吧。
杨四小姐:一车药钱。
宋掌柜一听不笑了,他盯着杨四小姐道:就是把“一品红”的丫头都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杨四小姐的眼泪流下来了,她说:我今年才十七,你还能卖个十年八年的好价钱,我咋不值一车药钱?
宋掌柜就说:二百两银子咋样,这是最多的数了,我不蒙你。
杨四小姐:一车药钱。
宋掌柜不说什么,背着手又转了两圈,走进“一品红”。
杨四小姐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冲着“一品红”的大门喊:我还是黄花闺女,咋就不值一车药钱?
杨四小姐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哀哀婉婉,伤痛欲绝。
这时冯森出现在杨四小姐面前,杨四小姐要把自己卖掉的消息他已经听说了。那时他的心里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地痛了一下,他知道杨四小姐为什么要卖掉自己。他非常欣赏杨家四个姑娘的轰轰烈烈,不惜出卖自己,保全父亲的声名。他不忍心看着杨家四个闺女同样的下场,他深知开镖局的人的苦衷和难处,在杨家几个小姐被送上山之前,他曾找过杨镖头,他说:哥呀,要借钱我家里有,别苦了自家闺女。
杨镖头领了冯森的好心,但他却说:兄弟,债多了我难受。
冯森就不知说什么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镖头吹吹打打地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到胡子身边。他曾暗自钦佩杨家这些姑娘,明白自己是往苦海里跳,她们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杨四小姐张张扬扬要把自己卖了的举动,使冯森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他才来找到杨四小姐。
冯森说:你起来。
杨四小姐看了冯森一眼,“关东第一镖局”掌柜的冯森,奉天城内没人不认识他。杨四小姐说:你买我?
冯森说:你回家吧。
杨四小姐:我要卖自己,我没有家了,谁出一车药钱,我就跟谁走。
冯森说:药钱我出,你回家吧。
杨四小姐:那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跟你走!
冯森说:你回家吧,我出药钱。
杨四小姐:出钱你就买我,否则你别耽误我生意。
冯森真地不知说什么好了,他走在前面,杨四小姐随在后面,一群人散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戏的结局。
杨镖头在去赵家大药房还了一车药钱回来的路上,他见人就说:我杨镖头一世清白,谁也不欠了,这话他说了无数次之后,身子一跃,最后就撞死在路旁的树上。一世清白的杨镖头就这么去了。
杨四小姐最后卖了自家的房屋,很隆重地为爹办完了丧事。杨镖头的丧事惊动了所有认识杨镖头的人。赵家大药房的掌柜就很不安地说:这事整的,整的是啥事呀。
广泰和杨四小姐双双出现在冯森面前。
广泰跪在冯森面前,广泰说:是你让杨镖头清白地去了。
冯森说:广泰,你以后就在我这干吧,你是条汉子。
广泰说:以后我不想当好人,好人难当。
冯森说:你来我这儿帮我一把,有我吃干的,就不会让你喝稀的。
广泰说:冯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我不想当好人了,要是你不嫌弃就认下我这个兄弟吧。
冯森和广泰当场盟誓就跪拜了,血酒也喝了。
广泰又说:你是我哥了,四小姐留给你,我就放心了。
冯森仍说:广泰你留下吧,你和四小姐成婚,大哥为你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