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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移民的几十个城市,114个镇(场),在几年中天天进行着这样的大搬迁!你我去那种地方当一回县长市长镇长试一试看看,敢吗?
三峡移民战斗中,我们的各级领导与干部们,押上的是自己的政治前途和身家性命。
然而,这仅仅是表象。
在三峡库区,几乎所有被淹的城镇,都是历史名城名镇,也就是说都是老祖宗们传下的宝贝疙瘩。怎么个搬?怎么个建?一句话:动一动,就是个怎么了得!
城市的迁移,决定着三峡库区的未来。每一个方案,每一个部署,都将影响子孙万代。科学的决策便显得至高无上。
开县的被淹可以说是“飞来横祸”。它距长江70多公里,许多当地的百姓,一辈子连长江是啥样都不知道,可三峡工程却使他们成了移民,干部们告诉大伙说是以后的三峡水库的大水要把这儿的房子和田地全淹没。这不是“飞来横祸”是什么?
开县是共和国的开国元勋刘伯承的老家。这是一个“六山三丘一分坝”的特殊地区。在开县全境,即使登高远望,也见不到滚滚东去的长江。开县建县于东汉建安二十一年,是个距今1780多年的老县。现有人口140余万,人称“中国第一县”。此地虽山高路深,却是物产丰富、矿藏遍地的聚宝盆。县境内有个储量500亿吨的特大型天然气田。开县的柑橘年产在三峡库区名列第一,年产量达6万吨以上。素有“金开县”之称。
在三峡库区,那些依长江而居、吃长江水而生的人,此次因兴建三峡水库搬迁,情在理中。可开县人有些感情上不好接受:他们与长江“井水不犯河水”,偏偏回灌而进的长江水,将淹掉他们开县的面积高达85%以上,受淹的人口12万人,接近三峡湖北库区的全部被淹人口。
当三峡工程“175米方案”传出后,“金开县”的上上下下几乎全都沉没在欲哭无泪的状态之中。一方面,建三峡水库是国家的百年大计,必须全力支持;另一方面,自古以来自产自足、年年丰裕的开县与长江“井水不犯河水”,恰恰现在要为长江而作出牺牲,而且这种牺牲几乎是“金开县”的全部代价——其实就是全部代价了,被淹的85%的地方都是开县原先最好的坝地和山丘,剩余的15%的地方都是高地荒山,是不可植种之地,更非适合人畜居住。而沿长江的其他被淹县市,一般都是“一条线”式的淹没,呈现梯级状态。开县则不然,它的淹没区呈一个巨大的葫芦体,一旦三峡水库蓄水,淹没将是一次性的彻底的淹没。开县领导算过一个账:县城和10个镇(场)全迁,按开县自身的建筑施工能力,需要35年才能完成。如果引进一支3000人的建筑施工队伍,在资金保证的前提下也得需要19年。作为纯粹的回灌被淹区,开县的损失还有一个最让人有苦说不出的隐性问题:由于地处水库回水末端,随着三峡电站的蓄水与放水所形成的涨落,如此每年30多米的“涨落”而造成的被淹区时裸时泡,必然带来严重的水土流失和气候变化。
开县吃足暗亏。他们在高喊“支持三峡建设”的同时,心头裂开着一个血口。也许正是因为开县远离长江,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淹没大县和移民大县,却很少能见到高层领导巡视,相反那些淹没不算很大,而因在三峡名胜之地却不断有领导光顾……
开县人默默地承受着、期待着。
终于有一天,他们盼来了中央领导,盼来了能够表达心里话的机会。
“正是不到开县看一看,就不知道三峡移民有多难啊!”全国政协副主席、“老水利”钱正英面对开县风景如画的秀山丰田,感慨不已。
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副主任郭树言看了开县的坝子,听了县领导的汇报,又深入到被淹农民家里,然后站在大片大片挂果飘香的坝子面前,久久不语。末了,他深情地说:来开县两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开县为三峡工程要牺牲那么大,二是没想到开县这么繁荣。
三峡整个库区都难寻像开县那么好的坝子,淹没了太可惜!郭树言立即指令随同一起到开县的三峡建委移民局和长江水利委员会的负责人:马上着手对开县淹没和移民情况重新作调查研究,以供国家最高层正确决策。
一场尽全力保护“金开县”的战斗在轰轰烈烈的三峡大战中悄然拉开序幕。
同年10月,当郭树言再次来到开县视察时,随行的长江水利委员会的人便带来了《小江大防护工程规划设计报告》。这个《报告》是建议在长江支流的小江下游云阳县的高阳镇修建“小江水利枢纽”,从而实现将三峡库水拒在开县门外,用电排抽小江水于三峡库内的“保开县”之目标。这个方案被开县人称之为“大防护”。
“谁说我们开县没人管?‘大防护’就是中央对我们开县最大的关心和重视!”开县人感激万分。但这并不能打消他们继续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念头,他们为了保护好美丽的家园,力求争取得到更加完善的方案……
机会来了。1995年10月底到11月初,国务院三峡建委移民局和四川省人民政府在北京联合召开了“小江防护工程规划”专家级评审会。历时4天会议上,专家组组长、中国工程院副院长潘家铮代表专家评审组表示:《报告》仍需继续研究。
会后的第七天,时任总理的李鹏和副总理邹家华便亲自来到小江坝址考察。
“开县的同志来了没有?”李鹏问。
开县书记、县长赶紧报告:“来了。总理!”
李鹏点点头,关切地问:“你们对‘大防护’方案有什么意见?”
开县张书记先发言。他没有直接回答总理的提问,而是说:“报告总理,我们认为长江水利委员会提出的是解决开县移民问题的一种方案而已,我们认为还有其他方案。”
李鹏转头朝邹家华副总理笑笑,又饶有兴趣地问开县的同志:“你们快把其他方案说说。”
开县正副县长就赶紧将开县的地图铺开,然后在总理面前一番陈词: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大防护,固然是有可取之处,但我们开县被淹的面积中有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坝子,如果也能用筑坝的方法加以保护起来,这样对我们开县移民和未来建设将有极大好处。
听完介绍,李鹏总理频频点头后,陷入了思考。“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时,总理站起身,分别与开县的几位领导握手,然后对邹家华副总理说:“他们的想法有道理,我看对开县的问题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才对啊!”
次年12月17日至21日,决定开县的三峡移民问题和未来建设命运的会议再次召开。争议仍在“大防护”与“小防护”之间展开。开县出席的是县长刘本荣,这位肩负140万人民重托的县长声情并茂,慷慨激昂,他的倾向性意见得到了专家们的首肯和赞同。最后专家组认定:从开县实际出发和科学的、长远的角度考虑,建议仍采用以移民为主与“小防护”并举的方案来处理开县的问题,以达到尽量保护好当地生态环境和减少耕地被淹之目的。
历时五年的“开县悬念”,就这样被化解了,那是一个符合科学和符合开县人民根本利益的方案。经过运用小防护的方案,开县最富沃的17块坝子全部保了下来。县城和赵家、安镇、铺溪、厚坝四个移民集镇整体搬迁……
从1998年开始,开县投入了紧张的城镇搬迁和大规模的移民工作。他们并没有忘记党和国家给予他们的关怀,在一边依靠政策及时合理和科学地安排好移民与搬迁的同时,积极培育未来开县140多万人口的生存与发展新天地,先后组织了30余万非三峡移民的南下“务工大军”。今天我们来到三峡库区,看到的开县移民新村新城里为什么比别的地方楼房更多,道路更宽,生活更富裕?原来就是这支30余万人的“南下务工大军”每年挣回的几亿几十亿人民币在起作用……
开县人从来目光远大,高人一筹。在三峡移民的举世战役中,他们又一次显示了非凡魅力。
奉节是三峡库区又一个全淹县城。奉节的淹没,对文化人来说,是个极其痛苦的事情。
小小奉节县城,那是产生和积淀中国灿烂文化的一个宝地。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几乎每个中国人都会背吟李白的这一千古绝唱。“白帝城”就在奉节,奉节因此还有“诗城”之称。除李白之外,王维、杜甫、白居易、刘禹锡、陆游、苏东坡……都在此地留下了佳句。
“刘备兵败托孤”、“诸葛八阵抵敌”的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