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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幼君大哭起来,他唯一的朋友——阿狼,悄无声息的倒在他的身边,他又害怕又难过,摸摸阿狼的头,看着双手的血,他惨声尖叫,心痛得不能自已。阿狼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他唯一的朋友死了,信任的哥哥背弃了他,他的人生还有何意义?这样活着做什么?
他拿起砚台要往自己脑壳敲时,被一只大手给阻止了。
阿狼拽住他的手,拽的那么紧,他抬起头,蠕动双唇,说出让张幼君永志难忘的话来,「别怕幼君,我还在。」
他捂住嘴巴,阻止自己发出啜泣声,含泪点头。
「你趴到我背上来。」阿狼拱起背,血从他的额头流下。
「什么?」张幼君以为自己听错。
「人的力气比较小,我没办法用人身冲出这里。」
阿狼坚定的看着他,心里已经做好被知道实情后的最坏打算,他害怕被张幼君当做怪物,却不得不孤注一掷,自己流那么多血,脑袋昏昏沉沉,现在不逃,恐怕也没力气逃了。
为了幼君,他只能赌赌看。
「你趴到我背上后,闭上眼睛,不要害怕。」
「我不懂,阿狼……」
「快!」阿狼厉声催促。
他的脚移动不了,但手还能,况且阿狼就在身边。吸口气,张幼君双手攀住阿郎的颈项,闭上眼睛。
「……你眼睛闭上了吗?」阿狼的声音微抖地问。
「闭上了。」
张幼君刚回答,忽然他手下的触感就变了,该是人的光滑肌肤不见,他一头埋进柔软、尾端却刚硬的毛发中,这不是阿狼的头发,反而像——野兽的皮毛。
然后他们腾空跃起,身下的野兽像在撞击着什么,更多的泥沙石砾从他身上滚落,不久后,他感觉到狂风刮在他脸上,爹亲发疯般的嘶吼被风给吹散,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他仿佛从噩梦中脱离,再也不必困在那恐怖邪恶的噩梦之中。
「阿狼?」他害怕起来,这样的感觉他从未有过。
「我们还是朋友吧,幼君?」阿狼的声音虚弱。
张幼君用力的点头,风吹得他眼睛好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张开眼睛。
然后他看见自己骑在一只通体雪白的狼身上,那白狼后脑勺流着血,汩汩的流,却还是脚步不停的带着他奔向前方,只为将他带离危险与痛苦。
霎时,他明白了。
为什么白狼跟阿狼从不会同时出现,张幼君把脸埋进雪白的狼毛里,紧紧地抱住狼头。
人世间没有人需要他,阿狼却宁可身份暴露,也要救他一命,何谓人?何谓兽?
眼泪滴进狼毛中,他再次的闭上眼睛大声道:「你不是我的朋友而已。」
阿狼浑身一僵的垂头,随即双眼发亮,因为他听到张幼君继续道——
「还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我的狼毛是旧了些,但也还没到该换的时日,你这头笨狼就迫不及待想要给我换件新的。」魔傲低头看阿狼,虽是在说笑,眼神却很震怒。
终于撑回到国师府的阿狼努力要挤出笑容,最后却是呜的一声,体力透支的瘫在地上,张幼君这才从狼背上滚落,一人一狼浑身都是泥土沙尘。
张幼君双腿断了,阿狼一身皮毛也有大半被雪染缸,两个的模样都狼狈不堪,像从修罗场上逃生而出。
「阿狼他、他伤得好重,都是为了救我。」张幼君哭的抽抽噎噎的,险些连气都提不上来。
「这瘦不拉几的小孩有这么好,让你不惜冒着身份败露的危险去救他。」
大惑不解的魔傲低着头打量张幼君。他应该只比阿狼小上一、两岁却像养在深院里的娇弱兰花一样,说一句话就哭一声,泪水像是关不紧的,简直烦死人了。
明明平日很畏惧魔傲,但这一刻为了阿狼,张幼君已经顾不上害怕,不,或许该说他更害怕失去阿狼这个朋友,他紧紧揪住魔傲的长袍下摆哭求道:「阿狼快死了,国师,求求你救阿狼。」
月季蹲下,把他的手拿开,查看他被打断的双腿,因为没有好好的照料,血肉模糊的伤口简直是不忍卒睹,他的伤比后脑被击伤的阿狼更加严重。
「阿狼是流血力竭,止血后多休息就可以,你的伤势比较严重,幼君,我先帮你治疗吧。」
「不要,我要跟阿狼一起治疗,要不然我不要——」他嚎啕大哭。
魔傲被烦的双拳紧握,就要一拳打昏他,以免耳朵生疼。
月季睨他一眼,他才不甘愿的收回拳头,勉为其难的要人把他们送入同一房间,房里摆着一张大床,两人睡在同一边,张幼君才不再哭闹。
处理完伤口,月季用湿布拭去阿狼皮毛上的血跟泥沙,而张幼君的脚也用板子固定后,他才关上房门离去。
门一关上,张幼君就抱住阿狼,力乏的阿狼只好用舌头舔他的脸,告知他自己很好,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阿狼,谢谢你、谢谢你——」
阿狼怜悯的看着他的脚,微微移动四肢,用狼肚包住张幼君的腿,让他才刚接上的双腿血液流通顺畅些。
感受着那股令人安心的暖热,加上还挂着泪痕的张幼君终于可以在无眠多日后安心的睡去。
他知道不论那噩梦如何恐怖,阿狼会来救他,绝不会弃他于不顾。
魔傲臭着一张脸,虽然之前他一直念着阿狼竟失去神智要刺杀月季,就算是被人下咒,也要废了他,但看阿狼被折腾得这样,他是动了真怒。
这阿狼是他的人,只有他能教训,对了,月季也可以,但别人通通不可以,谁动阿狼,就是找死。
一差人将阿狼送进房间休息,他就气急败坏地离开国师府,施展咒术,顺着阿狼一路滴下的血液疾若流星的移动。
每每看到阿狼沿途滴落的大量血迹,他的脸色就更加铁青,杀人的冲动完全无法抑制。
当初阿狼被毒咒控制刺杀月季,他本来能立刻寻出谁是下咒之人。
但月季却抢先一步,解开阿狼身上的咒,同时拂去阿狼身上施咒之人的气味让他无迹可寻。
他虽然不满,但所有一切都比不上月季还活着,而月季不肯说,他也逼不了他,只好作罢。
反正没人受伤,月季完好如初,他才勉为其难的放过那个卑鄙小人。
但这回阿狼的事休想他会再善罢甘休。
魔傲脚步疾行,月季也从后赶来。
「我要杀人,你来做什么?」
魔傲直言不讳。因为知晓月季不喜杀人,之前他在月季面前总尽量不喊打喊杀,但这回他绝不心慈手软,竟把阿狼给伤成这样,这个人该死。
「傲傲,回府去,何必造下杀孽。」
「不,这一次我绝不听你的,这个人非死不可,月季,你回去。」
血迹的尽头在一处地牢前,那地牢是砖土所造,被撞出一个大洞,不少尖锐的棱角处,还勾着阿狼的毛皮,血迹斑斑,更显见阿狼身上的伤有多少。
而阿狼明显是被困在此处,才不得不化成白狼冲撞逃出。
魔傲心头火气,听到不远处传来争执声——
年轻的声音怒道:「幼君呢?你把他关在哪里?我反悔了,我要接他回去。」
苍老声音满含怨恨的嘶吼,「是你,是你叫人劫走幼君,一定是你,不然没人知道他在我这里,是你,现在却来我这里做戏,我饶不了你。」
「你干什么?爹,把刀放下,幼君是人,不是物品,他不是你的所有物。」那年轻的声音忽然一阵虚软,却仍强撑着把话说完。
「他是我生的,就是我的,所以他的才能也是我的,我想让他生就让他生,我想让他死就让他死,你敢夺走他,就是找死。」
「爹,你看开点吧,我们虽然有几分才能,终究只是凡人,但幼君、幼君他……」他深吸口气才能承认,「他是画仙降世,我们怎样也比不上……」
「你不必说这些废话,把幼君还给我、还给我,他的才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我要把他关在地牢中,他画出的每一幅画,我都要说是我画的。」
苍老声音逐渐狂热起来,仿佛能遇见美妙的未来,那是千古之名,绝不是一朝之誉。
「你知道那些画将引起多大风潮,后世的人都会认为我张健的画旷古绝今,无人可比。」
「那都是假的,那是幼君画的,纵然你可以欺骗世人,但你瞒得过自己吗?这份荣耀真是属于你的吗?大家赞叹的都是幼君的画,不是你。」
「我不管,把幼君还给我,还给我!」
张健举手一刺,张雅君捂住腹部,就见一把刀深深的插入那里,他直挺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