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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好奇地盯着堂弟的睡颜,按捺不住好奇,掀开棉被,找到了那根毛茸茸的尾巴,大概有半个胳膊长短,软塌塌地垂在身侧,尾巴洁净纤细,呈现淡黄色,末端是一个毛线团大小的肉球。
无忧想了想,掀着无心的身体,摆成伏趴的姿势,扒掉他的裤子,看到从尾椎的地方长出这么一根东西。
原来这尾巴是真的。
无忧不禁感叹人类基因的奇妙,把无心重新扶正。抬头见林铁衣眉头紧锁,有心说两句打趣的话,话到嘴边,又咽掉了。
认真想想,林铁衣和林无心也挺可怜的。
夜幕渐深,无忧和林铁衣从抽屉里找了几张报纸和床单,铺在地板上,权当是床褥了。林铁衣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两人当枕头。
夜里寒冷,地板上又凉。无忧静静地躺在地上,想起了以前和陆万劫在一起,天天让人家睡地板的事情,心里又懊恼了几份。
他现在身体状况恢复良好,虽然背上还负着肉瘤,但是不痛不痒,和身体融为了一体,不耽误日常生活。无忧心想,下次见到陆万劫,可一定要把自己的坏性子收敛一些。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铁衣和无忧率先醒来,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坐起来,二人开始捶腰捏肩膀,感叹地板太硬、夜里太冷。
床上的林无心也随即醒来。他先是肚皮动了一下,然后原地翻了个身,伸直胳膊打哈欠,毫无预兆地张开了美丽的大眼睛。
他看到了两个男人,坐在狼藉的地板上,灰头土脸、胡子拉碴。
无忧和林铁衣也抬头看他。三个人注视着对方,统一地不发一言。在这样诡异的时间和地点相逢,什么样的台词似乎都用不上。
林无心一张俏脸波澜不惊,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低头整理自己的病号服和牛仔裤,抬腿下床,从床底找出自己的袜子,屈起一条腿,套在自己的脚上。
如此淡定的反应倒是让无忧和林铁衣措手不及。无忧用胳膊肘捅了捅林铁衣,低声说:“喂,他真是你儿子吗?不会是刚好同名吧?”
林铁衣直直地盯着少年的脸颊,痴迷似的感叹道:“像……和他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无忧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小时候不是长得像他亲爸吗?幸好现在长回来了。不然惹得林铁衣心头火起,说不定又要一刀砍死。
林无心半跪在地板上,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系鞋带,然后站直身体,跺了跺脚,绕过地上的两个怪男人,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无忧终于开口:“无心,你回来。”
林无心转过身,睁圆了眼睛,很疑惑地看着他,开口道:“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透过湖水传出来的。这并不像一个少年人的嗓音。
无忧以前在福利院做义工,见过一些患有先天精神疾病的孩子,声音就像无心这样。他不由得心里一沉,想起来无心就是这座精神病院的病人。
林铁衣也想到了这一点,轻轻地叹气,开口道:“无心,你不认得我们了吗?这是你小哥哥。”他指了指无忧,然后又指自己,却没有再说什么?
林无心歪着脑袋,目光依次打量两人,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瞳孔却是灰色的,目光也很呆滞,像一个瓷娃娃,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无心没有认出无忧,却在看到林铁衣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些,随即身体一缩,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地嘟囔:“哦,你是杀妈妈的人。”
无忧和林铁衣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林无心走出值班室,自顾自地在走廊上支起电磁炉,烧水淘米,从角落的麻袋里找了几个土豆,蹲在旁边抖抖索索地削皮。
旁边小木箱子里放着油盐锅铲筷子等物。这里算是一个小型的开放式厨房了。想来林无心这段时间就是一个人在这里度日的。
无忧想尽办法地和无心套近乎,一边搭讪着问他年龄和兴趣,一边对着锅里的米饭流口水。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爷爷奶奶不管你了吗?”
“你在这里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无心抄起菜刀,笨拙地把土豆切成棍子,一张苍白的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微红,嘴巴却一直紧紧地抿着。
米饭蒸熟之后,无心把炒锅放在电磁炉上,倒上热油,别转过脸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轻声说:“哥哥,你话可真多。”
无忧惊喜地扑上去,揽着他的脖子说:“你记得我啦?”
无心微笑着点头,又说:“小时候你常给我带糖吃,我自然是记得你的。”
兄弟俩人合伙做了一顿午饭,无心虽然话不多,然而言语行为都十分正常,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人,无忧心里暗暗纳罕,怀疑他这是被人加害了。如今刚刚相认,不好询问得太详细,因此把疑问咽进肚子里。
转眼间,一锅白生生的米饭和一盆炒的半生不熟地土豆条端上了桌,旁边还摆放着一双筷子,两柄勺子和几个碗。
无忧拎了两个凳子放在桌前,活动了一下手指就要大快朵颐。无心却心不在焉地倚在门口,手指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那个人呢?”
无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啊?”停了一会儿又笑:“他心里不痛快,别理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理,但是考虑到林铁衣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无忧推开窗户探头看向外面。
林铁衣忧郁地站在茂盛的野草中间,迎风而立,背影十分萧索。
无忧扯开了喉咙喊:“小叔,吃饭啦!”
林铁衣听到这个“饭”字,身形一顿,一溜烟似的跑回来了。
三人在饭桌前坐下,无忧起身分配食物,无心低头玩弄自己尾巴上的小毛球,林铁衣则目光散漫地望着前面的墙壁,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既然无话可说,索性大家都保持了沉默,一鼓作气地把碗里的米饭干的底朝天。三人先后放下了碗筷。这才开始品鉴这顿饭,米饭是焦糊的,土豆是半生的,但无论如何,有一顿热饭吃总是幸福的。
无忧和无心开始嘀嘀咕咕地闲聊,一边动手动脚地摆弄对方的尾巴。他们俩本是少年心性,加上感情基础又好,很快就放下了芥蒂,将彼此这十年来的经历交代清楚。
原来自从十年前林铁衣杀了妻子和情敌后被捕入狱,无心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虽然居委会再三调解,指定无心的爷爷奶奶为监护人,但是两位老人尚且要靠子女养活,又怎么顾及到这个孩子。
林无心性格偏执内向,极不讨人喜欢,经常被几个叔叔婶婶赶出家门。这样熬了半年多,无心被丢弃在了福利院门口。福利院的人经过调查,认为这个孩子还有监护人,不应当被福利院容留。后来不知是哪个亲戚想出的馊主意,声称无心有先天性精神病,应该被送进精神病院。
然后经过一系列鉴定,无心就被送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好。”无心眉眼弯弯,露出一个迷人而羞涩的笑意:“我喜欢这里。”他指了指值班室,说:“有饭吃,他们也不打我。”
至于他的尾巴是怎么长出来的,无心瞪着眼睛,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前段时间冒出来的,一开始很短,后来就这么长了。”
无心和无忧说话的时候,林铁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找了一份旧报纸看。他身体一动不动,耳朵却支棱着,直到后来无忧提醒他:“小叔,你报纸拿反了。”林铁衣才尴尬地丢下报纸离开房间。
两少年聊了一会儿,无心起身收拾碗筷,端着锅碗瓢盆去水房清洗。无忧一向不爱做家务,这会儿也不跟无心客气,自顾自地跑到院子里遛弯。
满院子里散发着青草的芬芳和一股淡淡的汗酸味。无忧伸了一个大面积的懒腰,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灰扑扑的,早已经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他低头看时,才惊觉汗酸味道原来不是源自大自然,而是出自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一直风餐露宿,没有条件洗澡,有时候连洗脸都是用毛巾蘸一点矿泉水敷衍的。偶尔在路上遇到小河或者湖泊,林铁衣肯定光着屁股跳进去。而无忧则不敢,一方面是担心水里核辐射严重,一方面是因为不喜欢自己奇怪的身体袒露出来。
刚好这里的卫生间旁边有浴室,无忧从房间里找了浴巾和沐浴乳等东西,又去跟无心借换洗的衣服。
无心满手泡沫,从水池前抬头,上下打量着无忧,思索了一会儿,笑着开口:“浴室里的水管坏了。下午我带你去一个有热水的地方。”
无忧好奇地看着他:“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