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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铁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人。今天对无忧却起了一点怜悯的心思。他说不清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的。或许是因为之前无忧随口提了一句无心吧。
那个男孩对他而言,是一种羞辱。但是,他曾经多么疼爱这个孩子。这种疼爱,一方面是源自父爱,一方面也是因为,无心是一个挺招人疼的孩子。
那时就有很多人说这个孩子男生女相,成天阴沉沉的有古怪。林铁衣每次听到这些话,必定要把传话的人大骂一番。只有他知道无心的天真和可爱,会用香香软软的嘴唇撒娇,嘀嘀咕咕地讲小花小草的故事。
林铁衣收敛了一番回想,带着无忧走进他们今晚要临幸的建筑。
这栋四层楼房位于荒草凄凄的山坡上,楼房年久失修,白色的墙体布满黄褐色的水渍,有点像孩子的尿片。
两人穿花拂柳,披荆斩棘,终于在野草中开辟出一条道路。他们倒是不担心楼房里冒出一个贪吃的怪物。因为四周草丛和地面很完整,并没有啃咬的痕迹。
“这里是哪儿啊?”无忧刚问了这一句,两人就走到了这栋楼的正门口,门旁边竖立着一个白色的木牌:XX市第二精神病院。
即使是精神病院,也比露宿荒野被野兽吃掉要好。他们半点都不犹豫,直接进去了,只祈祷病房里能留一点食物。
院子里野草丛生,几乎没过了膝盖。看来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大楼的玻璃门敞开,玻璃和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陆万劫站在大厅门口,随手按了一下旁边的壁灯,咔啪一声,昏暗的大厅顿时灯火通明。
居然还有电,他们两个更加惊喜,但也不敢放松警惕,挽着彼此的手腕将各个楼层巡视了一遍。
病房里的门全都敞开,看来是在灾难发生的时候,有人将病人都放走了。
一楼二楼的水电还能用,再往上就不行了。每个楼层的病房都黑洞洞的,里面摆放着简易的铁架床,水泥地板湿哒哒的,墙角还放着一捆麻绳。
他们两个是绝对不愿意在这样的病房里度过一夜的。幸好每个楼层尽头有护士值班室。二楼的值班室被锁上了,一楼的则是虚掩,里面只放了一个粉红色的单人床,一桌一椅,干净整洁。
两个人浑身脏兮兮的,瘫坐在地板上喘气,歇了几十分钟,无忧爬起来,打开抽屉扒拉了一会儿,找到一包干脆面,除此没有别的了。
无忧把干脆面分给林铁衣一半,三两口吞进肚子里,略微恢复了一点力气。林铁衣拿起热水壶,说:“我去接点水烧开。”
林铁衣起身出门,无忧就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他。
水房的电灯坏了,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林铁衣进去之后,即融入了黑暗之中。无忧的一颗心当即吊了起来,又停了一会儿,林铁衣端着水壶回来。无忧才松了一口气。
“你胆子也太小了。”林铁衣嘲笑他,顺手把热水壶放在插座上,他低头继续扒拉抽屉,从角落里找出了几个奶糖。
奶糖有点融化,在塑料包装里呈不规则形状。林铁衣把奶糖全塞到了无忧的怀里:“慢慢吃。”
无忧惊喜地把奶糖揽在怀里,伸着手指数了数,小心翼翼地留了两块,剩余的装进口袋里。他把其中一颗糖塞到林铁衣口袋里,轻声说:“小叔。”
林铁衣摆手:“我不吃。”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爱吃甜的。”
他奔波了一天,滴水未进,身体状态并不比无忧好,但是他这会儿以长辈自居,认为和自己的侄子抢零食是有损颜面的。
无忧剥了一颗糖塞到嘴里,把糖纸展开,缓缓地舔上面残留的糖渣,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这个人,有时候还挺好的。”
“怎么跟叔叔说话呢!”林铁衣板着脸说,他从门后拿起一个塑料盆,对无忧说:“我去打水洗脸,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了。”
临出门前,林铁衣把口袋里的糖果掏出来,随手放在桌子上,又嘱咐无忧:“把窗户关紧。”
值班室的窗户是推拉式的玻璃窗,看起来锈迹斑斑,像是很久没使用了。无忧随便检查了一下,就脱了鞋袜,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休息。
远处的水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这让无忧觉得很安心。正在神思恍惚之际,忽然眼前的光线暗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无忧马上睁开眼睛,看向四周,房间里静悄悄的,头顶的灯光散发出昏黄的光,周围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异样。他周身的汗毛却在此时竖立起来,直觉刚才灯光那一闪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从床上坐起来,再次环顾四周,目光忽然凝聚着桌子。
那个地方原本放着一枚奶糖,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他不敢乱动了,因为那个闯入者很可能就藏在房间的某个地方,怔了一会儿,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救命!”
一句话未落,从房顶忽然跳下来一个一米多高,穿着衣服的怪物,动作迅速地冲到门外。无忧眼疾手快,抄起一把椅子打过去。
那个东西动作太快了,椅子只来得及打到它的尾巴。
无忧看的很清楚,那是一个淡黄色带着绒毛的长尾巴,有点像猴子,然而尖端却带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绒球。
无忧追出去,高声喊:“小叔,有猴子,抓住它!”
走廊里光线昏暗,早已经看不那怪物的踪迹。然而黑暗处的林铁衣却十分准确地出手,丢出一块砖头。只听沉闷地“咕咚”一声,一个黑影倒在走廊尽头。
林铁衣追上去,不管不顾地一顿拳打脚踢,先把那东西打个半死。然后才一手拽着脚踝,拖死狗似的拖回来。
无忧倚在门口,看的目瞪口呆,拍手道:“小叔太厉害了。”
林铁衣很谦虚地点头,他在监狱里待了十年,成天和流氓恶棍打交道,自然将街头斗殴的技巧学的炉火纯青。
不过,手底下的这个怪物也太弱了,自己随便打了几下就晕倒,一身的好本事还没有发挥出来呢。
林铁衣把带尾巴的怪物拖到门口,借着屋里的光线,两人低头观看。
这应该是一个人类,身量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小,因为是伏趴状态,看不清脸上的模样,尾巴从运动裤的边缘露出来,软软地垂在一边。
“是个女孩子。”无忧说:“腰好细哦。”
林铁衣用脚尖挑着那人的肋骨,将他翻了个个儿。
这人竟出乎意料地好看,虽然双眼紧闭,脸上沾着尘土,但是面容白皙、轮廓精致,很有点狐狸的妩媚相。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个男的。
他身上穿着病号服。左胸口别着一个胸牌,上面写了一行字,大概是姓名之类的。
无忧和林铁衣都为男孩子的美丽所震惊了,然后又惋惜:可惜是个精神病。
林铁衣在他身上搜索了一遍,摸到了一颗糖和一把钥匙,想来他就在二楼的值班室居住,因为见有陌生人来,就躲了起来。
林铁衣找了一捆麻绳,让无忧把他锁起来,省的醒了之后发疯。这人屁股后面长着尾巴,谁知道会不会跟野兽似的吃人呢。
无忧对这个男孩子的印象很好,用麻绳将他捆起来后,拖到屋子里,给他一个软垫靠着。无忧凑近他时,无意间看到他衣服上挂着的小方牌的名字,一时好奇,就扯了下来。
牌子是用铝制成,有点发灰发暗。他凑带电灯下,看清楚了上面的所有字迹。编号1124,原名林无心。住址:XX市XX街道福利院门口被遗弃。
无忧愣了一下,又扳着那个男孩的形貌看了一会儿,依稀是幼时小弟的模样。
林铁衣端着塑料盆子,水淋淋地走进来,不悦道:“你把这个怪物搬进来做什么,不怕他晚上吃了你。”
无忧神色复杂,把手里的牌子递给他,又说:“小叔,你仔细看看这孩子的相貌。”
林铁衣半信半疑地接过牌子看了看,脸色也阴沉下来,他蹲下来,扳着林无心的脸颊,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半晌才松开,一个人挨着墙角坐下,不发一言。
无忧弯腰给林无心松绑,幸灾乐祸地看了林铁衣一眼,笑道:“缘分啊,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美少年
林铁衣把瘦瘦小小的无心抱到床上,脱掉鞋袜,展开棉被盖在身上。他起身离开,站在门口发呆,他这会儿需要一支烟冷静一下。
无忧好奇地盯着堂弟的睡颜,按捺不住好奇,掀开棉被,找到了那根毛茸茸的尾巴,大概有半个胳膊长短,软塌塌地垂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