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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和陆万劫在岸边的椅子上吃葡萄说笑,还是林铁衣心疼他,跑过去把他捞了上来,还攥住他的脚板,给他上下揉搓。
无心浑身湿淋淋的,低头望着林铁衣,头发上的水连同眼睛里的水,一起簌簌地落了下来。他低着声音说:“我是不是太不乖了?”
林铁衣没有说话,抓起旁边的浴巾给他披上,说:“到这边喝点热咖啡,不要着凉了。”
凌晨一点多,诊所里灯光昏暗,地板和房间里四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沈贤仰躺在床上,像一只蛤蟆似的,腹腔被彻底打开,内脏淋淋漓漓地铺满了整张床。但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跳动着。他还睁着眼睛,他还活着。
他口中的毛巾被鲜血打湿,那些血来自牙龈,他因为剧烈的疼痛,把口腔里的牙齿全都咬得松动错位,鲜血也都溢了出来。
几个中年人面色阴沉,虽然戴着口罩,但是双眼都带着恐惧的目光。他们毫无章法地手术,几乎是把床上的这个人活着肢解了,并且是在没有用麻药的情况下。
腹腔里的那个婴儿被一层粘膜包裹着,不知道是死是活。一个年纪轻的护士一时心急,拿手术刀在粘膜上面切了一道口子。
沈贤浑身抖了一下,口鼻中溢出一股血,他几乎是出于生理反应的,痛苦地哼了一声。
那一刀割开了粘膜,也把沈贤的某个内脏器官切开了一道口子。
护士难以承受似的,尖叫一声,丢开了手术刀,惊恐地逃走了。
剩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徒劳地站在沈贤的周围,有的提议缝合伤口,有的提议给他输血,最后众人都借口有事,逃离了这个地狱般恐怖的情景。
沈贤睁着双眼,他已经疼得快要疯掉了,偏偏意识还是清醒的,他静静的,等待着生命在他身上流逝。
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一个婴儿的啼哭声,沈贤回过神来,用尽所有的力气,微微抬头,他看见血肉模糊的床板上,一个肉呼呼的东西正艰难地蠕动,口里吚吚呜呜地发出清脆的哭声。
沈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目簌簌地流出血泪,他吐出嘴巴里残存的毛巾和血块,张了张嘴巴,声嘶力竭地、气若游丝地喊:“林铁衣,救救我。”
他不想死,他还很年轻,他刚产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他想活下去。
空旷而热闹的中秋节的夜里,满大街弥漫着水果和月饼的香甜味道。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荒僻的角落、幽暗的房间里,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大人,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起哭泣呼喊着,绝望而不甘心的求救。
天快亮的时候,这一大一小先后断了气。婴儿哭了一夜,趴在床上睡的时候,被一汪鲜血堵住了口鼻,窒息而死。
沈贤听不见孩子的哭泣声,心也灰了下来。他很快也因为血液流尽而死,死的时候浑身发青,双目圆睁,是死不瞑目。
彼时凌晨十二点多的时候,林家四人正开车往回去的路上赶。几个人在车里困得睁不开眼睛,唯有陆万劫还在认真地开车。
下车的时候,无心从车座上爬起来,忽然觉得自己脸颊上沾了一张字条,就好奇地扯下来,看了一眼,很疑惑地说:“这是谁写的?”
无忧这才想起来这张字条的事情,忙说:“是我的,怎么了?”
无心仔细地看了一眼字条,又上下打量了无忧一眼,哈哈大笑:“你不是吧,你吃这些药干嘛?”
无忧心里一动,说道:“我前段时间翻阅医书,瞧这几种药很新颖,就记下来了,你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吗?”
“我当然知道啦,这些是给怀了孕的变异人,尤其是男性,服用的。”无心笑道:“我还参与了研制过程呢,不过这种人很稀少……”话没说完,他盯着无忧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
无忧脸色苍白,汗水簌簌地从额头上落下来。他浑身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没事,我肚子疼,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他把众人都送回去休息,自己抓起车钥匙,风驰电掣地赶到了沈贤的家里。
他看到了屋子里破败冷清的情景,几乎可以想象到沈贤困窘绝望的样子。无忧急的浑身冒冷汗,他推测日期,猜想沈贤大概也到分娩的日期了,只是不知道在哪家医院里。
无忧没办法,从凌晨开始,把整座城市里所有医院的妇产科都挨个询问了一遍。那些医院有的说接待过沈贤,有的说没听过,但是都说沈贤不曾来医院里做分娩手术。
城中的大小医院约有五六十家,无忧全部找了一遍,已经是正午,他双目微红,嘴唇上起了一层水泡,心想沈贤既然没有去医院,说不定还不到分娩的日期,说不定只是去公园散步了。
无忧想到这里,心里稍稍觉得安慰,又忽然想起前几日沈贤来找他借钱,这才意识到沈贤那么缺钱,应该住不起像样的医院的。
无忧打起精神,又开始搜寻城中的那些阴暗角落里的黑诊所。
这次搜寻起来难度比较大,无忧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连那些给儿童打疫苗的防疫站都去了。他自然也找到了那家给沈贤做手术的诊所。但那个时候,沈贤、婴儿、连同那一床血淋淋的床单,都被包裹出去扔进了水沟里,埋进了污泥杂草之中。
秃头医生对无忧说:“没见过,不知道。”无忧也只好走了。
夜里十二点多,无忧终于把整个城市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沈贤的踪迹。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自己一个人坐在医院的台阶上。
昏黄的灯光洒下来,一个年迈的环卫工人,拖着一个光秃秃的扫帚,清扫地面上的垃圾纸屑。
无忧呆呆地看着远方,两颗流星飞速划过天空,消失在远方的夜幕中。
他恍恍惚惚地想,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悄悄地来了,又静静地离开。不给别人发觉,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无忧在台阶上坐到半夜,后来打算离开时,在医院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包裹着婴儿的小竹篮。竹篮很破旧,被褥看起来也脏兮兮,但是里面的婴儿粉雕玉饰,却是刚出生的,十分可爱。
无忧提着小竹篮,放到车里的副驾驶位置上,开车回家。
回去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大家应该都睡着了。无忧见竹篮里还有半瓶奶,就给婴儿喂了一些,婴儿很快也不哭了,张嘴打了一个哈欠,蜷着手指睡着了。
无忧轻轻地走进卧室,把竹篮放到床边的桌子上,低头看了一会儿,才静悄悄地出去。他在一楼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些旧的棉衣,然后拿出一把剪刀,想给那个婴儿做几条被褥。
他刀法很笨,白白地浪费了几件棉衣,只剪出几个多边形。
林铁衣半夜出来倒水喝,他看见无忧在一楼,心中有些奇怪,走近一看,见无忧微微低头,泪水簌簌地落下,打湿了手中的剪刀和桌子上的布条,地板上也湿了一小片。
林铁衣大惊,忙走过来,摇着他的肩膀,问道:“无忧,你怎么了?”
无忧抬起头,凝视了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永远藏在自己心里。
“我没事。”无忧摇摇头。
林铁衣坐在他旁边,轻声说:“你和陆万劫吵架了吧?反正我也睡不着,陪你坐一会儿吧。”
林铁衣停顿了一会儿,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轻声说:“我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口疼得厉害,一直到天亮才好一些。”
无忧没有说话,有些事情,错过就错过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曲终人散
无忧抱回来的那个婴儿,是一名女婴,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哮喘,这大概就是她被丢弃的原因。但是她来到林家以后,却享受到了比公主还要尊贵的宠爱。
无忧给她取名无邪,把捡到她的那天,当做她的生日。无邪天真无知,被家中大人宠爱着,养出了一副矜持娇贵的脾气。在外人面前就羞嗒嗒的不说话,在家里则蛮横得宛如土匪,但凡是被她看上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月亮,陆万劫也会认真地考虑跟天文部门交涉的可能性。
一年后的中秋节,是无邪的一岁生日,大人们早早地就在筹备生日聚会,当然除了无邪的生日,家里还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发生。
无心带着他的爱人,去国外度蜜月回来,要赶来给无邪庆生。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发生,往往出乎常人预料。那些嘴里口中说着永远爱你,愿意为你去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