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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恒宇没给女友辩白机会,仍然用一种从来没用过的语气对她大叫着:“我来告诉你,咱现在还有不到一百块钱的储蓄,我一个月满打满算三十六块钱,还不够买你口中这台不贵的留声机;房租十二块,每月菜金十五,加上其他支出我压根不可能有剩余,唐偌淇,你告诉我,这些钱花光了怎么办?”
作为全国的政治中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京师房价从来没有便宜一说,就这还是跟人合租,至于饭钱按理没这么贵,当不得两人都不能跟土著一样每天两顿饭或者缺油少盐不沾肉的吃法,不能说大鱼大肉,但隔三差五买点荤菜靠着京师物价也够两人受的。
唐偌淇本就大小姐脾气,哪吃他这一套:“钱钱钱,光知道钱,你就不能有点脱离低级趣味的想法?人活在这世上整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不嫌累啊,唉,我说宁恒宇,以前没发现,你胆儿正了啊,敢跟我大声说话了…”
“饭都特么快吃不上了你还扯你那小资情调呢?”宁恒宇也是来劲了:“还别说什么大声说话,我今天就吼了,怎么滴?收起你那副大小姐脾气,这不是在家,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的到家,还光知道钱,没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你现在就是饿死的命。”
“那是你没本事,再说本小姐不靠你养也饿不死,就是出去卖…”
“啪”宁恒宇也是气急,加上长久以来积存的怨气在今天爆发,直接上去抡了一个大耳刮子,唐偌淇知道自己说错话,但让她道歉根本没希望,又看到往日里温文尔雅的男友今天变了个人样,“哇”的哭出声来,随即推开男友朝外面跑去。
宁二代这会儿没心思看她哭哭啼啼的样,这都来民国大半年了,就是北上京城也有半年功夫,可姑娘还是整天介捣鼓她有品位的生活,根本没有半点身在他方的觉悟。这不算,花起钱来仍旧大手大脚,当初离开山东王子安给了一千块大洋,那特么可是现大洋啊,才多长时间就给糟蹋个精光,每天不是衣服就是首饰胭脂。最后实在扛不住,搬离了最先居住的一栋小洋楼,换成胡同里的四合院,先省下租金再说,为此当初搬家弄来的几柜子衣服都让住户咂舌不已—这身家住民房实在是亏了。
也为了不坐吃山空,他又凭着当年上学时留下的部分底子找了个家教活计,晚上借着煤油灯再给报社、出版社翻译点稿子赚个外快,可他赚钱的速度明显赶不上女友花钱速度,整天还是没个节制的买东买西,混不顾自家尚余几个钱,为此两人吵了不是一次两次,只他的脾气好,一般都忍让着。
前几天唐偌淇心血来潮,看上台留声机,宁恒宇嫌太贵不让她买,这都顶上自己半个多月薪水了,可由奢入俭难,谁能想她还是自作主张买了回来,更可气的,给人坑了都不自觉。再看看桌上摆弄差不多的留声机,那大喇叭特像在嘲笑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两手突地将其搬起,狠狠的往地上摔去,临了不解气又踏上几脚,彻底将其踩烂,心下怒道,大不了老子拼着给人说人品不好回到山东,跟这女友散伙拉倒,依着现时代三纲五常还留有很大影响,哪样的姑娘找不到。
“…啊,救命…”外面传来不真切的叫喊求救声,细细听去像是淇淇的叫喊,宁恒宇心下一顿,坏了,姑娘整天招摇还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这破地方治安十分不好,大白天给人抢包的事情时有发生,帮派分子更是勾连巡警经常地欺压良善。
虽对姑娘的容忍已到极点,可二人怎么说也在一张床上滚了两年床单,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还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的地步,不过自己纯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外面情况也不得知,便打定主意,将床头翻起,从里面拿出把鲁造勃朗宁手枪,随手抓过两个弹匣揣怀里,边跑边把保险打开。
有人跑来给他送信:“宁先生,快,外面有人绑架您妻子…”虽然对他老婆感官不好,可男主人不错,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等事情还是告知一声吧,至于其他的,众人跟他家不熟。不过那人才说一句,就见宁恒宇提溜着手枪跑出来,“呃”了一声不再说话,躲往一旁,平日还真看不出来,感情这位爷同样不是善茬。
“多谢。”话音未落,人已跑到院门,只是到底耽误片刻,就见唐偌淇已被人强行拉到一辆轿车上,姑娘撕扯中踹了车门几脚,紧接给人拉进去,车子随即关门一溜烟没了影。
“嘭”一声枪响,有看热闹的人群立马炸窝,片刻间街上散了个干净,刚要骑自行车跑路的一位绑匪身子一顿,随即歪倒地上,硬给只在济南练过几天枪法的宁恒宇打到在地。他现在别的想法没有,当街开枪又如何,大不了事后找王子安那批人求救,也好过女友给人强行掳走。
绑匪还有同伴也欲骑车开溜,哪料得那人竟然有枪,大惊之下闪身跑入胡同,还跟轿车开走的方向不一致,身后又传来几声枪响,可惜宁恒宇运气用尽,准头不足接连失手,只将那人逼下了自行车,随即追赶而去—汽车是没指望了,只能把他撵上看有没可能问出下落。
……
“大哥,后面有人开枪了,咱的人没枪吧,要不回去看看?”车上,缚住唐偌淇的一人疑惑的问道。
“不行,少爷要的比较急,必须赶紧把这小娘子给他送过去。”领头绑匪说话间朝后面看下,没人跟来,看样留下两人应该失手或跑到其他地方了,这事儿有些失算,自己等人先前早已打探好,这夫妻二人应该没什么特殊才对,一个文弱教书先生,一个整天花枝招展没事儿干胡同里卖弄风骚的女子而已。
想自家少爷秋天里见过一次这位穿套裙、露肩膀小腿的姑娘以后惊为天人,上前搭讪给人骄傲的拒绝掉,其后便茶饭不思,唉声叹气,为主子分忧是当奴才的本责,他手下一众闲汉并父亲给予的卫兵便整日里四处寻摸女子住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有一天给他们又一次的碰到其人并跟踪到家里,因为之前唐偌淇表现出的强大气场,闲汉们先是调查了她的身世背景—没查出多少,丈夫是个教书先生,为人较和善,或可以说是懦弱,两口子来自山东,一番分析,顶天就是一大户小姐跟着情人私奔的破事儿,这就好办了,随即军爷们踩点掳人,就是承平日久,手艺潮了些,让女子喊出声,而且为避免伤害她耽误时间过多,造成男主人追了出来。
唐偌淇口上已给塞了东西,可时间紧迫尚没绑住双腿,激愤之下又踹了几脚,眼里大滴大滴的掉着泪珠,心里恨死了跟自己吵架的宁恒宇,但又希望他赶紧过来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她连蹬带踢的让左边一个绑匪吃不住劲,随手打了一耳光,嘴里恶狠狠说道:“别乱动,再动就把你扒光。”
此话一出姑娘的确不再乱动,惊恐的望着几人,她现在也没能闹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哪方好汉,还是说纯粹垂涎自己的美貌?要真如此下场可不妙的很。绑匪见他一句话将人吓住也是得意的很,反手在姑娘身上多摸了几下,惹得她又是一阵乱动,随即那人在自家领头者怒视之下才堪堪停止。
车子很快,刚才绑人时老多人看到,要给巡警追上虽说不怕可也麻烦,特别是现在政治风声比较紧张的时刻,给人抓到自家少爷小辫子,说不得会拿此大做文章。
“可惜了,这么花容月貌的女子,穿着如此大胆…”绑匪啧啧几声,回味着刚才入手之处的肤如凝脂,又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她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脸蛋儿。
“慎言,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你特么嫌好日子过长了是不?”带头大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这可是给少爷准备的,虽然事后可能轮到自己等人,但现在,还是先收起那份杂念吧。人可是一省督军的公子,弄死个把人跟玩儿似的。
不过想到此他也有些疑惑,看女人穿着打扮也不像那种坚贞不渝的啊,或者说当初公子说出自己身份时按理她早该哭着喊着靠了上去,谁能想到会直接的不假辞色。
轿车行驶一段距离拐入胡同,随即在一四合院前停下,院子不大,门口有人过来问候几句,得到答案后将已被塞到麻袋的女子抗入内里,这是自家少爷在本地的一处秘密场所,专门用来干此不便之事。
后面又驶来一辆汽车,几人谁也没在意,现在人们都富裕了,不定有哪家暴发户便买辆当做身份的象征,纵使买不起进口货,国产也行,还能博个支持国货的美名,看这个就是,山东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