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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再听下去了,〃他说,〃我不能了。〃
她当时住了口,怀着全然理解和彻底的耐心看着他。他还是站不起来。她对此也很理解,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走出了房间,〃以后吧,〃她的脚步声似乎在说,〃等你健康一些,我会对你说的。和你一同分享。让这件事既是我的也是你的。〃
瓦利连没有动弹。我永远不会那么健康了,他想。我永远不会健康得可以听那件事了。我要么现在就死,要么就去找他。等我从这张餐桌边走开,我就要二者取其一,没有中间的选择。我永远不能听那件事了。
当西德尼身穿睡袍,下穿睡裤,脚穿拖鞋,返回餐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瓦利连坐在花枝灯光中……腿和手指终于不颤抖了。
〃您该到楼上去睡觉了,斯特利特先生。〃
瓦利连稍微摇了下头。他要是上了楼,恐怕就再也不会下来了,而要是站起身,只有去死或者去找迈克尔。
〃好好休息一下;早晨再把事情理个头绪。〃西德尼说。
瓦利连点了点头。
餐桌还保持着西德尼搀着抽泣着的昂丁出去时的原样。在他帮助昂丁脱下衣服,躺倒在床,按摩着她的脚直到入睡的这段时间里,没人动过桌上的一样东西。但他根本睡不着。大海在他和妻子周围展开。他们在海中漂流,如果从这座岛上搬走,就没有去处可以着陆。他们没有住宅,没有自己的地方。一些证件有点价值,但没有储蓄。只是在一个人的遗嘱中允诺要照顾他,可那人的妻子和他自己的妻子已经闹翻了。西德尼着手清理餐桌,把东西堆放在侧桌上。心里悬着的事情实在放不下,他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斯特利特先生。〃
瓦利连抬起那昏花的花眼,但没有说话。
〃您打算让我们走吗?〃
瓦利连盯着西德尼,想对准目光,后来才恍然大悟,是对方问了问题。
〃什么?〃
〃我和昂丁。您打算让我们走吗?〃
瓦利连把前额放到手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而西德尼一时只好满意地听着那从远处模模糊糊给出的回答,瓦利连则托着头,重新陷入那蜡似的恐惧……刚才西德尼曾经试图穿透的恐惧之中。到第二天清晨六点,他依旧待在那里。他的眼睛终于闭上了,他的头脑缓缓地进入偶尔的怦然一响。他醒过来是由于天然要求。不要死,也不要乘上飞机去找他儿子,而是要去卫生间。于是他从桌边走开,靠着那双无力的新腿爬上楼梯。一旦响应了那种呼唤,可以想像,就会响应别的呼唤……冲冲脸,刷刷牙,用双手向后梳梳头发。他脱下鞋,拿着鞋便坐到了床上。洗衣房水池下的漂亮男孩,因为不会说也不会哭只能唱的那幅画面……因为他没有描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的词汇,只好唱着〃啦,啦,啦,啦,啦,啦〃……那幅画面整夜都停留在瓦利连的身体中,即使是阵阵的入睡也没有离去,直到早晨还停留在他没脱袜子的脚上。
瓦利连想到,我得为此哭泣。我得为此流泪。但不是泪水,求告上帝,但愿是血吧。我得为他的伤口哭出血泪。但我需要好几条生命,一条又一条,一条又一条的生命,一条生命对着一处伤口,一条生命对着一次淌血,对着一处灼伤。我需要终生的血汗来对着每一处创伤。而且还要有富余。一条、一条又一条生命对着那,那,那,那。伤。深入的、永恒的小男孩的伤。知道什么时候的,永不知道原因的伤,永不能够把舌头捋顺来表述,更不消说靠头脑来想通:他在这世上完全彻底地依靠的一个人……他甚至不可能选择不爱的一个人……怎么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作为一个幼小的心灵最终可以相信的只有他活该,他就是活该受这罪,不然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这世上是没有想像出来,凭空捏造出来,或者干脆是偶尔形成的世界的,不消说,说,说,说杜撰出来的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他是对的。世上是没有容许这样的事情的世界的。因此这就根本不是什么世界。而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在这其中生活过,我也要离开它去死亡,但它不是世界。这也不是生活。这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还总算让他舒服了一些,因为我知道,这种事无论是什么,反正不是生活。他达到了一种茫然,一种空白,一种毫无感情的地步,他希望这样才能支撑他直到血泪流出。直到他的心苏醒了,为着单一的目的一路压送着血液:在他会活着的上千年中始终有血泪从眼睛中溅出。
那天早上,玛格丽特醒得非常早,夜间她做了该做的梦:那是说不出口的。她马上起床;当众受辱之后痛痛快快的放松,颈手枷似的实实在在的安全感,都还保留在她身上。如同被竭力追捕之后终于被抓住并被扼住喉咙似的,她看上去反倒平静了,若是出现在报纸的照片上,那种内心的平静至少是傲慢自负和冥顽不化的表现。那种平静来自于发现一切终于结束的轻松。各个部分均已回复原位,终于可以叹着气说:〃感谢上帝,我没有不受处罚地跑掉。〃她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不过,这不是她需要解决的问题。那是将来的事,而她的当务之急是揭示过去的事。眼下,她得洗头发,使劲洗,在头发上堆起山一样的肥皂泡,再一遍遍冲洗。然后她就坐到太阳底下,对她所知的一切护发要领全然不予理睬,就这样让头发干掉。
十字树林成了一栋阴霾的住宅。双双对对的人要么相互紧锁,要么分道扬镳,他们心房的低语与梦幻的雏菊树分庭抗礼。吉丁和儿子一道去筹划什么。西德尼和昂丁走在碎玻璃上,忧心忡忡,愤怒又阴郁。一会儿互相埋怨,过后又彼此抚慰。瓦利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花房始终无人照看,邮件也没有读。沉寂压迫着大丽花和仙客来……因为再没有音乐来滋养。西德尼把几份午餐端到桌上,但餐室里不见人来。吉丁和儿子搜索了冰箱……两个同谋。玛格丽特只在早餐时来喝了咖啡。西德尼拿着盛有漫不经心地准备下的三明治的托盘送到瓦利连的房间,结果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
玛格丽特零零碎碎地告诉了她丈夫。她一点点地挤海绵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他俩走在楼梯上时,空气中飘着这样一个句子:〃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经常,而且在你我之间有了这么个小家伙,在很长的时间里还是蛮幸福的嘛。〃但是他已经走进了他的屋门。又有一次,她说:〃不要设法让你自己相信我不爱他。他对我比生命还重要。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她不得不重复这句话,因为他的背影很快在消失。他那双昏花老眼根本不朝她那里看。她跟他讲的都是片言只语,小得让他可以一口吞下,因为她没有那些词汇来描述她所知所记的事情。因此她没办法也没理智来描述那些太阳落下后街上无人走动的漫长而寂静的日子。当然啦,有些杂志可以期盼,但无论《生活》还是《时代》都无法填充一个上午。一天就是这么开始的。只有一次她做了那种事,一次偶然的错误,然后就又有了一次,后来就成了期盼中的事,她抗拒着,她屈服了,她计划着,她害怕了,她忘记了,因为事后她就理智了。她被婴儿的种种需要惹恼了。有些时候,她完全不得不限制他的活生生的存在;制止他对她的最好的和经常的自我的含蓄和明确的要求。她无法描述她对他的无休止的寻求安全的胃口的厌恶……一个婴儿的自以为是简直是罪孽:他睡觉时要有人在身边;他醒来时要有人在身边;他饿了时要吃东西就该像有魔法呼唤般地当即送到眼前。所以她告诉了他那些中听的部分:她无法控制自己……这是真话,因为当她对那种无边无际的蛮横,那种愚蠢的信任感到恼火时,她就禁不住要扎他了。
第四部分第57节:无法接近
终于有一天,玛格丽特进入他的房间,在身后锁上了门。
〃我刚刚和迈克尔通了话。〃她说。
瓦利连无法相信。她能给他打电话?和他通话?叫他的名字?她是不是以为这和往常一样是公事公办呢?
〃他说他发过两封电报,告诉我们他回不来了。两封呢。但是没有一封他们用电话转告给我们。我要他给B。J。布利吉兹打电话。我们在过新年的时候显然不需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