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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吃过一种糖果,就叫瓦利连。〃
〃我们的,〃瓦利连说,〃我们的糖果公司制作的。〃
〃不是开玩笑吧?按照糖果起名字?〃
〃是糖果照我的名字叫的。我的名字是根据一位帝王①起的。〃
①指古罗马皇帝(253…260在位)瓦莱里安(?…260),曾迫害基督徒……译注。〃噢。〃那人说着,向花房四下看了一眼。经过户外的炎热,这屋里的突然清凉让人很舒心。这里有随处可见的盆盆盒盒里长出的植物,花房里很阴凉。〃这里真好看。〃他说,脸上还挂着笑。
〃告诉我实话,〃瓦利连说,〃别等你被你看到的弄昏了头。你在我太太的卧室里真的干什么来着?〃
那人止住了笑。〃实话?〃他有点难堪地低头看着砖砌的走道,〃实话就是我弄错了。我以为是另一间屋子呢。〃
〃什么另一间?〃
〃另一间卧室。〃
〃吉德的?〃
〃是的,先生。我原以为我昨天嗅到了在后面炖虫毫的味道。天黑得早,我指的是雾。他们把做熟的留在了厨房,我以为我能给自己弄到一些,可是不等我弄明白,就听到他们回来了。我没法从后门跑,就只好跑进另一座门了。那是一间餐室。我跑上楼,进了我看到的第一间屋子。我进去以后,看出来那是一间卧室,不过以为属于你们叫她吉德的那个人。我打算在那儿藏到能出来再说,可是后来我听见有人进屋,就躲到了壁柜里。她打开门,开亮灯照到我时,我和她都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躲躲藏藏已经好几天了。你为什么不在厨房要些东西吃呢?〃
〃害怕。我没有护照,我跟你说过。你打算把我交给警察吗?〃〃唉,当然不能穿着这身起床的衣服。〃
〃是啊,〃他又瞥了一眼身上的晨衣,笑了,〃他们会让我好好活着的。我不敢想你能借给我一套旧西装。那样我就可以像模像样地去坐牢了。〃
〃你穿上我的一身西装,他们会让你当州长的。我会告诉西德尼给你找点什么穿的。不过,要是他把你的脑袋咬下来,千万不要惊慌。〃
那人突然跳起来,在砖地上跺着脚。
〃怎么回事?〃
〃蚂蚁。〃他说。
〃噢,亲爱的。是你放它们进来的,我的杀虫药又用光了。〃瓦利连站起身,〃那边,那个罐子。把门槛喷一下。不会太管用,但一时还能起点作用,再把细布门帘塞紧点。〃
那人照吩咐做完后,说:〃你应该弄些镜子来。〃
〃镜子做什么用?〃
〃放到门外。蚂蚁不会靠近镜子的。〃
〃真的?〃
〃真的。〃他说着,把一些灭蚁剂喷到腿上。他的晨衣的腰带松开了,晨衣一下子敞开了。
瓦利连看着他的生殖器和黝黑精瘦的大腿:〃你可不能这样子在女士们面前走来走去。别穿这个了,去告诉西德尼给你些衣服。告诉他是我说的。〃
那人抬头看着,晨衣垂在身体两侧:〃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了?〃
〃我想算了。你又没拿什么东西。不过我们得想个办法给你弄些证件。现在就去吧。先弄些衣服穿。〃瓦利连拿起灭蚁喷雾器,放到一株浓阴郁绿的粗大植物的近旁。那株树的叶子长得茁壮,中间长着竖直的长枝。嫩枝上缀有未开的花蕾。瓦利连仔细看着那株植物,皱起眉头。〃它怎么的了?〃那人问,〃看来是生病了。〃
瓦利连转着花盆,从不同角度看着:〃我不懂。它一直这样含着苞,我不记得有多久了。不管我怎么弄也不开花。〃
〃摇摇它,〃那人说,〃它们就是需要往下掐一掐。〃说着便走到那圆形花木跟前,用拇指和中指使劲掐那些细枝,仿佛它们是不听话的学生。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瓦利连伸手去抓那人的手。
〃别担心。明天早晨就会开花了。〃
〃要是真开了,我就给你买一套崭新的西装;要是它们死了,我就叫西德尼把你赶下海。〃
〃说定了!〃那人说,〃我对植物可是很内行的。它们像女人一样,你得不时地往上捋顺一下,让她们举止端庄,像理所应当的那样。〃他捋完那盆圆形花木的嫩枝,先是对自己、然后对瓦利连笑了。〃你听说过那个三色妓女升天的故事吗?〃
〃没有,〃瓦利连说,〃告诉我吧。〃那人讲了起来,还真是个不错的笑话,有趣极了。当吉丁跑到花房外面,想弄清里面的声音是谁在杀谁时,她听到的是合着乐队节拍的笑声。
西德尼已经将他东家的一些旧衣服给他放到了客房里,瓦利连还打发他由吉迪昂陪着去理发,因为西德尼公然拒绝为他剪头。瓦利连有些希望那人进了城就不再回来了,因为他已给了他足够的钱去买些更合他穿的内衣和鞋子。就在那天晚上瓦利连由满腹心思、默不作声的管家服侍着单独就餐时,就在玛格丽特在她的卧室里生着闷气,而吉丁和昂丁在厨房吃饭时,别名叫儿子的格林先生,同吉迪昂和特蕾丝正乘着〃法国价值〃号一起在海上漂流。他们怀着乡下人迎接远方来客的自豪,带着这个美国黑人像是国王似的巡视城里的街道。吉迪昂甚至让他的一个朋友免费用出租车带他们在城郊兜风,然后他们便走啊,走啊,走进山里,来到〃风地〃,最后才来到吉迪昂和特蕾丝,有时再加上阿尔玛·埃斯忒居住的粉红色住房。
特蕾丝大喜过望,摇晃着头,用她那不中用的老花眼对他左看右看。他们刚一上岸,她就让岛上她见到的每个黑人知道,他们有一位客人,一位来自美国的游客,要在这里过夜。她的自豪和她的口信传遍了大街小巷,直抵山坡,当晚的随时随刻,都有人探头进门,邻居们更是找着各种借口进到屋里。特蕾丝打发阿尔玛·埃斯忒飞跑到山下的市场去买一袋褐糖,她伸手到衣裙内吊在腿边的口袋里掏钱,买山羊肉和两颗洋葱。随后,她一边煮着又黑又浓的咖啡,一边听着男人们聊天,等着轮到她插话。吉迪昂给她讲过在骑士岛上的故事,但在这儿的家里,他没有和她交谈……他只顾自己说着,或者抓空和老伙伴搭讪两句。只有在那岛上为有钱的那家美国人干活时,他才哄她高兴。此时在她的房子里,他们的谈话是把她排除在外的。她也会有机会亲口问那个美国人,美国女人用指甲掐死她们的婴儿是不是真的。她一直等到吉迪昂用从卖朗姆酒的人那里借来的推子为他理完发。一直等到他那一头闪亮的墨黑的云团般的头发落在地板和用来裹住他脖颈和前身的床单上。一直等到吉迪昂吹完他在美国的经历,吹完他娶的他上班的那家医院的护士,那个护士和所有美国女人的讨厌之处。一直等到吉迪昂撒谎他在那儿赚到的钱和他为什么要离开美国回来。一直等到那个吃巧克力、喝瓶装水的陌生人容光焕发,脖子用洗浴苏打掸干净,阿尔玛·埃斯忒回来,羊肉在两个炉眼的灶上煎炸。一直等到人们吃上饭,喝着加了糖的咖啡。一直等到他们打开朗姆酒,那个吃巧克力的人像个初尝朗姆酒的少年一样呛得咳嗽。特蕾丝伺候着两个男人用餐,但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而是站在轻便的炉灶旁烧她从地上扫起的头发,一边小心烧着,还十分得体地多次瞥着那吃巧克力的人,向他表示她绝无恶意。他们吃完,特蕾丝也习惯了客人讲英语的节奏,她就和他们一起坐到了桌边。阿尔玛·埃斯忒则坐在窗边的帆布床上。
第三部分第36节:另一个女人
儿子吸着吉迪昂的香烟,并把剩下的朗姆酒倒进他的咖啡里。他伸开两腿,让自己有一种壁炉边的感觉,舒舒坦坦的,不必摆姿势,说话也不用拿腔拿调。难嚼的山羊肉、熏鱼、浇了辣肉汁的米饭,装进了他的肚子。这些东西全都盛到了一个盘子里,他深知这顿美餐花费了他们多少钱:甜甜的厚饼干,听装牛奶,尤其是朗姆酒。他光光的头颅和面颊容易受伤,但他的主人用他们的崇敬给了他一层保护。阿尔玛·埃斯忒已经脱下了她那件短短的粉色连衣裙,又换上了她最好的衣装……一套校服……但儿子马上就知晓了,她现在已经有好久没交学费了。那身校服已经磨损,上面还沾着泥土。他能够感到她的阵阵欲望掠过他,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让人倾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