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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来闲逛,偶然听到了些你的消息,就来看看你呗。”索德答得很顺畅,似乎闲逛到天界也是理所当然。以天界的边境防御,要无声无息的弄进一个军队来是不可能,不过魔王要是想一个人来逛一下,倒真和在他万魔殿的后院进出一样容易。
塞坦尼尔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正经,记忆中索德小时候虽然也会耍无赖,却也不像这样不着边际。他刚才情绪有些激动,现在一放松下来,就又觉得疲累,不由往旁边歪了歪,靠到墙上。
他的样子没怎么变,只是脸上又像当初重伤后一样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看着他虚弱地靠在粗糙的墙面上的样子,索德再也挂不住笑容,叹了口气说:“塞坦尼尔,跟我走吧。”
塞坦尼尔抬了抬眼皮,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现在这样没人照顾怎么行?跟我到魔界去吧。”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建议,塞坦尼尔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匆忙说:“这里的领主派了人照顾我。”
“就是那个小东西?我在外面看了,他连贴身仆人的基本训练都没有,亏你受得了他。”
“他不是仆人。”
索德摇摇头,打量着屋子里简单的家具、光秃秃的四壁和地板,“塞坦尼尔,别固执了。你身边从来没缺过人,现在这样你怎么过得下去?”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是一个人。”
索德勾起嘴角笑了笑,眼里却是哀伤的神色,“那不一样,那时候你是炽天使。”
“是,我现在不是炽天使了。我要吃饭喝水,会觉得冷,会生病。不过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从醒来之后,塞坦尼尔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普通天使和炽天使的不同。的确,以后的生活会有很多不方便,也许他要和那些贫民们一样早出晚归的劳作,去换取衣食和一个安身之处,也许他的面容会被风霜所侵蚀,手脚会变得粗糙,可这些本来就是他应该承受的惩罚。像度玛他们这样的两翼天使生来就过着贫困艰苦的生活,却依然保持了一颗善良的心,他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塞坦尼尔,这不是一天两天,你受不了的。”索德的声音带上了劝哄的味道,“你现在不是副君了,也再没那么多顾忌。跟我去魔界吧,艾拉和梅尔克都很惦记你,他们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陛下,就算我不再是副君,也依然是神族,我永远也不会离开天界。”
“你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呢?耶和华已经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
“陛下,请不要用这种语气谈论父神。”
索德气恼地皱了下眉,却还是住口了,过了会又问:“外面都说你受罚是因为违逆了你的父神,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塞坦尼尔愣了下,马上说:“那就是真正的原因。”
“你的反应就说明了那不是。”
“陛下,父神为什么惩罚我是天界的事,与您没有关系。”塞坦尼尔用手撑着身体坐直了点。既然索德什么也不知道,那就更好说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跑来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您请回去吧。”
索德皱着眉看他,不动也不说话。
“陛下,您该回去了。你这样进入天界很容易引起争端,所以以后也请不要再来了。”说完这句话,塞坦尼尔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索德就坐在床沿上,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尺,可这一尺,却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无数光阴起起伏伏,无数花朵绽放凋谢,漫长的岁月流过,他们已经无法再走近一步。咫尺天涯,无法跨越,无法修补。
索德站起来,声音有些发硬:“如果我硬要带你走,你也没办法拒绝吧?”
塞坦尼尔没有回头:“陛下可以试试看。”
索德沉默一会,终于转身往外走。屋里的光线暗了一下又恢复了明亮,塞坦尼尔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萎顿下来,慢慢转头看向门口那片刺眼的阳光,半天都没动一下。
度玛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奇怪地“咦”了一声,问:“你朋友呢?走了吗?”
塞坦尼尔这才回过神,“是啊,他还有事,先走了。”
“哦。我做了三份饭呢。”度玛好像有些惋惜,边说边把盘子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
“那你多吃点吧,你现在长身体,应该多吃点东西。”
“我看你才要多吃点。”度玛拿了个碗,把大盘子里的面条和煎蛋拔了一部分到里面,和叉子一起放到塞坦尼尔面前,“我没见过谁吃得像你这样少的。”
塞坦尼尔拿起叉子,慢慢地挑了面条放到嘴里。他其实也想多吃点,快点让身体恢复过来,无奈总是吃不了多少就觉得饱了。也许是以前的习惯吧,毕竟几千万年来他每天都只晚餐时吃点东西,满足一下味觉上的欲‘望而已。
度玛给自己也装了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很有胃口的样子。他边吃边问:“你的那个朋友,他是什么人哪?”
“他啊,”塞坦尼尔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便反问道:“怎么问这个?”
“嗯,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大人物。”
“为什么这么想?”
“我觉得他看起来很气派,比艾力克大人还气派,就像……就像镇上的领主大人。”离这里几十里远的奇诺镇就是度玛去过最远的地方了,而奇诺镇的领主也是他见过的最大的贵族。
塞坦尼尔轻轻笑了下。被人拿来和一个乡下小镇的领主比较,索德知道了大概会郁闷至死,尽管在度玛眼里,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
“你笑什么?”度玛往嘴里扒着面条,嘟囔着问了一句。
塞坦尼尔用叉子试着分割碗里的煎蛋,“你说的没错,他就是附近的一个领主。”魔界离第一重天不算很远,所以这样也不算说谎吧。
吃完了饭,度玛回到厨房开始收拾东西。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塞坦尼尔突然想出去看看。扶着床下来,试着走了几步,腿还有些软,但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他慢慢走出去,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下。
这是一个用树篱围成的小院子,向阳的一面开出来一块做菜地,一些青绿的小苗正探出头来,旁边有一个水井。
房子只有三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客厅,用大块的石头堆砌而成,外面涂上白泥。后面突出来的一个小矮屋应该是厨房,上面耸着根烟囱,叮叮当当的洗碗声正从里面传出来。屋后一棵槐树已经长出巴掌大的嫩叶,到了夏季应该可以为房子提供一片荫凉的庇护。
院子右边不远处,一个椭圆形的水塘泛着凌光,一群野鸭正在岸边蹒跚着觅食。茂密的树林从水塘的另一边绵延百去,更远的地方,青绿的高山静静卧在天边。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厚重云彩在空中飞快地移动,不时遮挡住阳光,在地面投下大片的阴影。这里的天空并不像恒星天的天空那样明净透彻得毫无瑕疵,但是它很真实,真实得就像一副近在咫尺的画,可以去触摸,去感觉。
塞坦尼尔闭上眼,感受着还有些料峭地春风拂过脸孔,呼吸慢慢变得平静缓和。
“呀,你怎么起来了!”度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着急和担忧。
塞坦尼尔回头微笑,“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走走了。”他的笑容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郁,皮肤被阳光照得透明,翠绿的眼睛澄清透澈,就像春日里一望无际的田野。度玛看得呆了一下,才想起来说:“外面有点凉,你又怕冷,应该多穿件衣服再出来的。”说着急忙跑进去,拿了件衣服出来给他披上。
“谢谢你,度玛。”
他的嗓音清朗明媚,度玛突然有些脸红,为自己只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得到这样郑重的感谢。突然想起来问:“对了,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我?”塞坦尼尔迟疑一下。他的名字是父神赐予的,“尔”的后缀象征着光明,也是炽天使独有的称号,现在当然不能再用了。想了想,他说:“我叫贝利亚(注)。”
注:关于“尔”这个后缀,是光的意思,一般来说天使的名字都带这个字,并不是专指炽天使,不过按我的设定就是炽天使专用了。
其实Berial这个名字也带L这个音,中文译为贝利尔、彼列、或贝利亚,我用了最后这个,只看中文的话,就没有“尔”这个音了,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
清晨的阳光洒遍大地,原野上的薄雾开始消散。塞坦尼尔走出屋子,在菜地边蹲下,看那些新长出的嫩苗。现在是初春,阳光和雨水都很